西洋记第五十五回:金碧峰劝化道长,前十四回叙述碧峰长老出家、降魔及与张天师斗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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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记第五十五回:金碧峰劝化道长
《西洋记》,全称《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又名《三宝太监西洋记》《三宝开港西洋记》等,是明代罗懋登所著长篇神魔小说,成书于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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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二十卷一百回,根据郑和下西洋故事敷会而成,全书描写明代永乐年间郑和挂印,招兵西征,王景宏为其副手,共平服三十九国。
前十四回叙述碧峰长老出家、降魔及与张天师斗法故事。
十五回起写郑和下西洋,得碧峰长老和张天师协助,一路斩妖除魔,慑服诸国事。
情节荒诞,文字平庸。
第五十五回 金碧峰劝化道长 金碧峰遍查天宫
诗曰:
将军辟辕门,耿介当风立。
请将欲言事,逡巡不敢入。
剑气射云天,鼓声振原隰。
黄尘塞路起,走马追兵急。
弯弓从此去,飞箭如雨集。
截围一百种,斩首五千级。
番马流血死,番人抱鞍泣。
古来养甲兵,万里当时袭。
乘此庙堂算,坐使干戈戢。
伫看献凯归,天师何翕习。
却说天师脸头上跳出一个青萎萎的毛头鬼来,天师起手一指,那毛头鬼飕地里一声响,把个青龙神一扯两半边。
一会儿一道飞符,一会儿一个红通通的毛头鬼,把个朱雀神一扯两半边。
一会儿一道飞符,一会儿一个白漫漫的毛头鬼,把个白虎神一扯两半边。
一会儿一道飞符,一会儿一个黑刺刺的毛头鬼,把个玄武神一扯两半边。
金毛道长慌了,左一剑,右一剑;左一剑也杀鬼不退,右一剑也不奈鬼何!一会儿去了四个打头踏的正神。
天师心里道:只剩得个狐狸精,却就好处。
飕地里一声响,就飞过一张七星剑法,把两个狐狸精就砍做了四个。
怎么就砍做了四个?一个两段,却不是四个?金毛道长愈加慌了,取出一个宝贝来,望空一撇,撇将起去,复身下来,照天师头上一下。
天师看见他来的不善,闪在一边,劈脸就还他一个掌心雷,也照着他的头上一下。
两家子同时锣响,同时收兵。
到了明日,金毛道长又来。
天师道:棋差一着便为输,今番再不可与他衍文。
望见金毛道长来,就是一个雷。
金毛道长措手不及,只得转身而去。
一连三日,一连三个雷公。
天师又想:此人尽有些本领哩!这等的雷公再打他不着,只是虚延岁月,却不是个结果。
眉头一蹙,计上心来。
明日,金毛道长又来,天师早早的烧下了四道飞符,遣下了四位天将。
金毛道长睁开眼来,看见四面八方都是些天神天将,他不晓得是天师的道令,说道:这些神将敢是看见我来,递个甚么脚色手本么?待我叫他一声,看是何如。
叫声道:四圣莫非是马、赵、温、关么?四位天神大怒,说道:我这马、赵、温、关四个字,有好些难称哩!除非是玉皇大帝,才敢这等称呼!这厮是那个?也敢叫我马、赵、温、关四个字?马元帅就一砖,赵元帅就一鞭,温元帅就一棒,关元帅就一刀。
把个金毛道长吓了一吓,说道:怎么今日天神天将都变过脸来?连忙的取出宝贝来,望空一撇,撇在半天里面,一个天将照头一下子。
恰好四大元帅张开眼仔细一瞧,都说道:原来是那话儿!马元帅收了砖,赵元帅收了鞭,温元帅收了棒,关元帅收了刀,叫一声:天师,小神们顾不得你了。
一驾祥云而去。
张天师看见四位天神不奈他何,心里着实吃力,眼瞪瞪的不得个好妙计,正在踌躇之际,那晓得金毛道长一下宝贝打将来。
张天师也措手不及,只得撇了青鬃马,跨上草龙而归。
元帅道:连日多劳天师。
天师道:劳而无功,不胜汗颜之至!元帅道:西洋地面,原来如此难征难服!天师道:多了,他都是甚么妖魔鬼怪?没名没姓,手里都拿个甚么宝贝;没头没绪,急忙的不好下手他。
侯公公道:此后怎么处治他?天师道:且去请教国师,看他怎处?一位元帅去请国师,告诉他,自到撒发国以来,就吃苦了他甚么总兵官,幸而王明一刀劈了他做四块。
不期今日又出个甚么道士,自称金毛道长,又拿了一个甚么宝贝,一撇撇在半空里,一会儿吊将下来,就会打人。
这都是个没头绪的事,教人怎么好处他?国师道:西洋夷虏之地,不比我们中国是这等一个样儿。
元帅道:天师尊意要请国师出马,不知国师意下何如?国师道:善哉!善哉!贫僧是个出家人,佛门中弟子,怎么说得个出马杀人的话。
元帅道:国师不肯见爱,这桩事儿就有些毛巴子样哩!国师道:且待贫僧去劝一番,看是何如。
元帅道:但凭国师尊意,劝解得一个和,也是好的。
你看国师把圆帽旋一旋,把解染衣抖一抖,把僧鞋泼一泼,把胡须抹一抹,一手钵盂,一手禅杖,大摇大摆而去。
金毛道长看见说道:我西洋地面没有和尚,来者莫非就是南朝金碧峰?待我叫他一声,看他怎么?大叫一声道:来者莫非就是南朝金碧峰长老么?道长这一声,就如轰雷灌耳。
国师却低低的答应一声,说道:贫僧便是。
金毛道长又高叫道:金碧峰,我只说你是个活天神、生地鬼;横推八马,倒拽九牛。
原来你也只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你怎么敢领兵来下西洋,侵我的疆界?你今番认得我么?你不要走,教你好好的吃我一刀。
照头就是一刀。
国师道:善哉!善哉!贫僧一个光葫芦头,怎禁得这一刀,却不分做了两个瓢哩!口便是这等说,心里又想:把个禅杖去招架他的,又恐怕犯了杀戒,又恐怕动了嗔心;不把禅杖去招架他的,又禁不得这一刀?只得把个禅杖望草地下一划,这一划不至紧,就吓得那个碧水神鱼倒退了三五十步,那一刀却不失了一个空?金毛道长道:我这脚力,怎么看见他来,反倒走了几步?我晓得了,敢是他的禅杖上有个甚么响声,惊吓了他。
却又把个碧水鱼来夹两夹,又是一剑来。
国师又把个禅杖一划,那个鱼又倒退了三五十步。
金毛道长大怒,说道:好和尚,你敢唬吓我的脚力么?连忙的念动真言,宣动咒语,喝声未绝,只见正北上狂风大作,走石飞沙。
那石子儿雨点相似,初然间还是个麻鹊儿卵,住会子就是鸡卵:就是鸭卵、就是鹅卵、就是天鹅卵,雨点的打到国师身上来。
国师看见,笑了一笑,说道:这个石头儿好来得利害,若是个凡夫俗子,却不打做了一块肉泥。
不慌不忙,除了圆帽,露出个光头来。
过了一时三刻,四面八方堆了无数的乱石头儿。
那道长只说是打死了金碧峰,看了一会,恰好老爷的头皮儿也不曾红一红。
金毛道长吃了大惊,说道:这个和尚果真有些本事,比那道士老大的不同。
连忙的手里烧了一道符,口里念了一会咒,喝声未绝,只见正西上闪出无万的天神、地神、土庶、星宗、石魍、山魈、花神、木魅一干的魍魉,促骑着无万的龙、蛇、虎、豹、犀、象、狮、彪一干的孽畜,一齐的攒着国师身上来。
国师看见,笑了一笑,说道:只夸口所说自认仙家,原来尽是一干邪术,这成个甚么勾当!不慌不忙,取出一粒黄豆来,放在口里,咬做个查查儿,望正南上一喷。
南方火德星君看见佛爷爷号令,不敢怠慢,即时发下火鸦、火马、火龙、火蛇、火枪、火箭一涌而来,把那一干魍魉,一干孽畜,一个个烧得披衣落角,露出本相来。
是个甚么本相?原来魍魉都是些纸的,孽畜都是些草的。
金毛道长看见破了他的术法,心中大怒,说道:好和尚,你破了我的法,我就饶你罢?连忙的念念有词,一口法水,望正东上一喷。
顷刻间,乌云四塞,黑雾漫天,伸手不见掌,起眼不见人。
老爷看见,又笑了一笑,说道:你这个掩日法,只好去降外央人,怎么来吓我当家的?不慌不忙,袖儿里面取出铜钱大的一块红纸来,望西边一吹,用手一指,喝声道:浮云不散,等待何时?即时间,浮云尽扫,一轮红日斜西。
金毛道长看见自家术法节节不通,大惊失色,将欲收兵回阵,又在番王面前说大了话;将欲不收兵回阵,急忙里又没个甚么大羸手。
心里正在寻思,老爷早知其意,说道:午后不交兵,你且回去,明日再来罢。
金毛道长趁着这个空儿,说道:今日饶你,明日再来,叫你认得我哩!
明日又来,只望见国师,更不打话,连忙的念动真言,宣动密咒,把个宝剑望海里头一搅。
即时间,海水上流,平白地就有几百丈水,一浪掀一浪,一潮赶一潮。
老爷看着,又笑了一笑,说道:偏你会倒海,偏我就不会移山?不慌不忙,一道信香,竟到灵山会上掌教释伽牟尼佛处,借过阿难山一座来,镇在海边上。
自古道:土克水,水来土掩。
何况又是佛门中一座名山,愁个甚么水再会上流哩?
国师心里想道:这个道士铺设了他许多的手段,卖弄了他许多的神通。
贫僧岂可只是这等袖手旁观!怎么得这一国过去。
想一想说道:我出家人,第一难做,狠起心去算他,就动了嗔嫌;伸起手去拿他,就犯了五戒。
没奈何,叫一声:韦驮何在?韦驮应声:有!老爷道:这个金毛道长,不知他真假何如?你可闪在半天之上,把个降魔杵落将下来,他若果是一个甚么祖师真人,他自有神通,自然招架得你的杵住。
他若是一个甚么妖邪鬼怪,见了你这个降魔杵打下来,不怕他不现出本相,不怕他不远走高飞!韦驮道:若是个凡夫肉体,却不打做了一堆肉泥?又伤了佛爷爷杀戒之心。
老爷道:此人有老大的神通,决不是个凡夫肉体,你放心去了来。
韦驮尊天得了佛旨,一驾祥云而起。
拨开云头,往下一看,只见那个道士顶阳骨上一道金光,直冲着北天门。
韦驮想道:这个真人不是凡夫肉体,也还不是鬼怪妖魔。
却一件来,佛爷有令,不敢有违。
即时提起那十万八千斤的降魔杵来,照着金毛道长顶阳骨上,狠着实一递打将下来。
金毛道长的眼有神,早已就看见了,心里说道:韦驮尊天今日也变了脸哩!连忙的怀里取出一件宝贝宋,一撇撇上半天里去。
韦驮的降魔杵望下来,金毛道长的宝贝望上去,一上一下,狭路上相逢,只听见撞得轰天划地一声响。
这一响不至紧,金光万道,紫雾千条,连韦驮尊天站在云里也幌了七八十幌,还幌不住哩!韦驮回了佛爷爷的话:那根杵还像老君炉里旋烧出来的,挨也挨不得。
老爷心上也吃一惊。
此时天色已晚,明日又来。
老爷心里想道:这个道士除非是借下天兵,才擒得他住。
不慌不忙,除了圆帽,顶阳骨上露出一道金光,直透南天门里。
玉皇大帝接了信香,即时聚神鼓响,会集大小天神,左辅右弼,左天蓬,右黑煞,左班三十六天罡,右班七十二地煞,还有二十八宿,九曜星君,还有马、赵、温、关、邓、辛、张、陶、庞、刘、苟、毕,还有风雷电雨,,森罗万象,还有诸天诸圣,清净弥摩,一齐都到。
玉帝吩咐道:今有燃灯佛爷领了大明国宝船人马征取西洋,现今阻住撒发国,才有一道信香来借天兵一枝,要擒住甚么金毛道长。
你们那一个敢挂领兵元帅印?道犹未了,班部中闪出一位天神,身长三丈四尺,一手黄金塔,一手火尖枪,躬身俯伏,奏道:小神不才,愿挂领兵元帅的印。
玉帝看见是个托塔李天王,吩咐交印与他。
又问道:那一个敢挂先锋印么?道犹未已,班部中闪出一位天神来,身高三丈六尺,三个头六个臂,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一只手里一般兵器,躬身伏奏道:小神不才,愿挂先锋印。
玉帝看见是个哪吒三太子,心中大喜,说道:上阵无如父子兵。
今日必然拿住妖道,快交印与他。
一个正印,一个先锋,一枝天兵,出了南天门。
金光闪闪,紫雾腾腾,到了半空中,神风大作,搅海翻江。
金毛道长看见四面八方都是天神天将,天兵天卒,密密层层,老大的慌张,心里想道:这个和尚尽认得我天上好多个人哩!又想道:若不是这一行宝贝,今番却就妆了村!连忙的取出宝贝来,望空一撇。
那个宝贝金光万道,紫雾千条,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千变万,轰天划地的打将来。
打得个李天王也顾不得塔,哪吒三太子也不见了三个头,一干天兵天卒,走得无影无踪!枉费了这一日的功劳,全然不曾得用,各自散了。
到了晚上,老爷说道:只一个道士,怎么这等利害?不如我自家出去看他看来。
怎么要自家去看?原来人有三等好看:若是仙家,顶阳骨上有一道白气升空;若是妖怪,顶阳骨上有一道黑气升空;若只是凡夫身体,顶阳骨上只有三尺火光。
故此老爷要自家去看一看。
老爷撇了色身,现了真体,一道金光,耸在半天之上。
高张慧眼,只见这个金毛道长顶阳骨上有一道白气,正冲着北天门。
那白气之内,却又照出一道金光;那金光之内,却又现出一个真体。
怎么样的真体?原来有三丈四尺多高,圆眼紫髯,身穿皂袍,腰系玉带,发似广胶一般粘住在一处。
戴一顶小小的束发金冠。
老爷道:此人不是凡夫,不消说了。
却又不是妖魔,却又不是甚么仙家,却又不是甚么祖师,仔细看着,还是那一位护法的天神?这等一个天神,怎么千难万难,拿他不住?我想当年间,大鹏金翅鸟发下了一个狠誓,说道:‘要吃尽了中生的脑盖骨。
’这等凶神也不曾出得我的扣子,怎么今日反不奈一个小神何?
到了明日,金毛道长又来,国师老爷又去。
金毛道长也不管甚么三七二十一,就把宝贝掀在半空中,照着老爷的顶阳骨上打将下来。
老爷看见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念得一声佛,头顶上就现出一朵千叶莲花来。
那千叶莲花笔聿的直上,照着宝贝,就托在半天云里。
那莲花瓣儿看看的要收拾起来,金毛道长恐怕收了他的宝贝,划喇一声响,收回去了。
金毛道长说道:这和尚是有些来历。
怎么一个光头,就长出一朵千叶莲花来?不如再奉承他一下。
那宝贝一声响,又望着老爷的顶阳骨上打将下来。
老爷又看见,又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又只念得一声佛,袖儿里就跑出一个白盈盈的象来。
那象一长,就长在半天云里,便撑着个宝贝。
撑了一会,象鼻儿渐渐的卷起宝贝来。
金毛道长生怕收了他的宝贝,划喇一声响,却又收回去了。
金毛道长说道:这个和尚越发古怪,怎么袖儿里就走出一只象来?不如再奉承他一下,看是何如?那宝贝一声响,又望着老爷的顶阳骨上打将下来。
老爷又看见,又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又只念得这一声佛,脚底下就走出一个青萎萎的狮子来。
那狮子一长,也长在半天云里,便撑着个宝贝,撑了一会,狮子又渐渐的长将起来。
金毛道长怕带了他的宝贝去,划喇一声响,却又收回去了。
老爷道:只是这等搬斗,却也不是个长法。
况兼此人不知止足。
不如也是闪他一个空,闪他家去坐两日。
待我自由自在,细细的查他一番。
怎么闪他一个空?原来把个色身以生作死,闪他一个空快活。
果然的金毛道长不知止足,那宝贝一声响,又望着老爷的顶阳骨上打将下来。
老爷照水一指,水囤而去。
金毛道长只说是打坏了老爷,不胜之喜,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声,回见番王,铺展他这一段大功。
番王安摆素宴,款待道长。
一连两三日,还不出门。
那晓得国师水囤而归,见了元帅,把前项的宝贝,细说了一遍。
元帅道:多劳国师。
怎么得他停帖?国师道:元帅可标下几条封条,把贫僧的佛堂封起来,许明日辰时三刻开封。
贫僧还有个处治。
元帅一面奉承。
老爷走进佛堂里面入定坐下,外面贴了封皮。
一道金光,竟到灵山会上,见了释伽牟尼佛,说道:撒发国出下一个真人,自称金毛道长,约长三丈四尺,圆眼紫髯,身穿皂罗袍,腰横玉带,头戴束发小金冠。
不知佛门中走丁那一位护法天神?牟尼佛唯唯诺诺,细查了一番,佛门中并不曾走了一个甚么护法天神。
一道金光,竟到东天门火云宫里,见三清老祖,说道:撒发国出下一个真人,自称金毛道长,约长三丈四尺,圆眼紫髯,身穿皂袍,腰横玉带,头带束发小金冠。
不知玄门中走了那一位护法天神?三清老祖唯唯诺诺,细查了一番,玄门中并不曾走了一个甚么护法天神。
一道金光,竟到南天门灵霄殿上,见了玉皇大大尊,说道:撒发国出下一个真人,自称金毛道长,约长三丈四尺,圆眼紫髯,身穿皂袍,腰横玉带,头戴束发小金冠。
不知天门中走了那一个护法天神?玉皇大帝唯唯诺诺,细查了一番,天门中并不曾走了一个甚么护法天神。
这三处中间,怎见得就都没有走了一个?原来佛爷认定了身材、面貌、服饰,彼此身材相同的,面貌不相同;面貌相同的,身材不相同;身材、面貌同的,却又有服饰不相同;服饰相同的,却又有身材、面貌不相同。
故此三处中间,都晓得没有走了一个。
佛爷想道:敢是一个甚么恶鬼么?一道金光,竟到幽冥地府森罗殿上,见了十帝阎君,说道:撒发国出下一个真人,自称金毛道长,约有三丈四尺,圆眼紫髯,身穿皂袍,腰横玉带,头戴束发小金冠。
不知是你地府中走了一个甚么恶鬼?十帝阎君唯唯诺诺,细查了一番,地府中并不曾有个甚么恶鬼临凡。
佛爷道:敢是甚么水神么?一道金光,竟到四海龙宫海藏里面,见了四海龙王敖家一干兄弟,说道:撒发国出下一个真人,自称金毛道长,约长三丈四尺,圆眼紫髯,身穿皂袍,腰横玉带,头戴束发小金冠。
不知是你海藏中走了一个甚么水神?四海龙王唯唯诺诺,细查了一番,海藏中并不曾有个甚么水神思凡。
龙王道:依了佛爷爷的话语,还像个天神,不是我们地下里的。
佛爷道:还是个甚么天神?想了一想,一道金光,竟到大罗天上八景宫中,见了三官大帝,说道:撒发国出下一个真人,自称金毛道长,约长三丈四尺,圆眼紫髯,身穿皂袍,腰横玉带,头戴束发小金冠。
不知是你大罗天上走了一个甚么天神?三官大帝唯唯诺诺,细查了一番,大罗天上并没有个甚么天神思凡。
佛爷道:岂可一个天神,就没处查他!只见三官老爷供桌下面,一个小小神衹说道:既是天神,愁寻他不着?佛爷道:那供桌之下,说话的是个甚么神衹?三官大帝说道:是小神护法的神奶儿。
佛爷道:叫他出来我看着。
神奶儿听见叫他,不敢怠慢,爬将出来,绕佛三匝,礼佛八拜。
佛爷看见神奶儿,初然间只是核桃儿大,次二就长得有桃子大,次三就长得有癞葡萄大,再长一长,就有黄瓜大,再长一大,就有菜瓜大,再长一长,就只有菜瓜大,不满一尺之大。
佛爷道:你这些小神衹,怎么也来饶舌?神奶儿道:佛爷在上,不是小神夸口所说,小神终不然生下地来就是这等矮小。
只因水府老爷收拾得这等矮小。
若论当原先的时节,夜来不敢长伸脚,恐怕蹬翻忉利天!佛爷道:原来你也有几分利害哩!神奶儿道:小神出身还有许多的话。
佛爷道:是个甚么话说?神奶儿道:小神的父是天上一条龙,小神的母是山下一只虎,相交,却生下小神来。
故此小神这如今还是龙的头,虎的身子,龙的鬓,虎的爪。
三分像龙,其实又不像龙;七分像虎,其实又不像虎。
父亲看见小神有三分像他,和小神取个名字,叫做混江郎。
母亲看见小神有七分像他,和小神取个名字,叫做下山子。
父母两下里相争起来,把小神丢在一条无深不深的沟涧里面,一个归天去了,一个归山去了。
小神坐在深涧里,身上又寒,肚里又饥,自小儿就不学好,专一的拦住路上要吃人,把个来往经商老少客旅,就吃得他一不了,二不休。
渐渐儿路绝人稀,骷髅骨堆里有山般大,又有个甚么人敢来么?没得吃,把地下的走兽也吃个干净。
又把天上的飞禽,也吃将起来。
过一个,吃一个;过两个,吃一双。
连天上飞的鹞鹰,身上没有肉,也要拔他几根毛。
故此这个涧,就号做鹰愁涧,又号做骷髅潭。
这叫做是个老虎不吃人,坏了名色在那里。
有些甚么咬嚼罢?忽一日,有一个老者来此经过,须鬓雪白,皓齿童颜,分明是个好老者。
小神饿得慌,那里管他甚么好?扯着他就要吃他,原来那老者有个五囤三出之法,一下子土囤去了。
毕竟不知这个老者是个甚么人,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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