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记第七十四回:佗罗尊者求师父,前十四回叙述碧峰长老出家、降魔及与张天师斗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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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记第七十四回:佗罗尊者求师父
《西洋记》,全称《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又名《三宝太监西洋记》《三宝开港西洋记》等,是明代罗懋登所著长篇神魔小说,成书于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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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二十卷一百回,根据郑和下西洋故事敷会而成,全书描写明代永乐年间郑和挂印,招兵西征,王景宏为其副手,共平服三十九国。
前十四回叙述碧峰长老出家、降魔及与张天师斗法故事。
十五回起写郑和下西洋,得碧峰长老和张天师协助,一路斩妖除魔,慑服诸国事。
情节荒诞,文字平庸。
第七十四回 佗罗尊者求师父 铙钹长老下云山
诗曰:
楼船金鼓宿都蛮,鱼丽群舟夜上滩。
月绕旌旗千障静,风传铃柝九溪寒。
荒夷未必先声服,神武由来不杀难。
想见虞廷新气象,两阶干羽五云端。
却说国师老爷一手摸出一个银钱来,递与尊者,说道:我这个银钱布施于你,若是你真心化缘,你拿我这个银钱,一生受用不尽;你若是假意化缘,我这个银钱,却不轻放于你。
佗罗尊者接过钱来,心里想道:这个和尚也有些伤简哩!只这等一个银钱,怎么有这些说话?我便是假意化缘,谅他不为大害。
接了银钱,打个问讯,说道:多谢布施了。
扭转身子来,一蓬风,早已到了飞龙寺,坐在方丈里面。
只见总兵官云幕唓来了,进门就问:连日体探的事体何如?尊者道:还是那个牛鼻子道士,有些利害。
若论那个和尚,站着一千,只当得五百双,那里放他在心上。
云幕唓道:怎么就不放他在心上?尊者道:我看他满面慈悲,一团方便。
他看见我去化缘之时,只说我们真正是个化缘的,拿出一个银钱来送郑,又说上许多的唠叨。
似这等的和尚,放他在心上,我怎么又做得个护国真人?云幕唓道:他说些甚么唠叨来?尊者道:他说是我若真心化缘,这个银钱,一生受用他不尽;我若假意化缘,这个银钱,半刻儿不肯轻放于我。
跳起来只是一个银钱,怎说得不肯轻放于我的话?云幕唓道:那银钱在那里?尊者道:在我钵盂里的。
云幕唓道:你借来我看一看儿。
尊者一手取过钵盂,一手拿着银钱,递与云幕唓手里。
云幕唓接过来,左看右看,看之不尽,说道:你不可轻看了这个银钱。
你看他光芒闪闪,瑞气氤氤,这一定是个甚么宝贝。
尊者道:晓他是个甚么宝贝,落在我手里,也着凭我来发遣他。
道犹未了,只见那个银钱划喇一声响,一跳跳起来,竟套在尊者的颈颡脖子上,就象一块白玉石做成的一道枷。
套在颈颡脖之上还不至紧,一会儿重有三五百斤,怎么带得起?压得尊者扑冬的一交,跌翻在地下,要起来起不得,要转身转不得。
没奈何,只得满口吆喝道:佛爷爷救命哩!佛爷爷救命哩!云幕唓站在一边,吓得魂不附体,口里也在念佛,心里想道:原来南朝人,事事俱能如此。
喜得我还是个知进知退,不曾触犯于他。
尊者道:总兵官,你救我救儿。
云幕唓道:你怎么救得你哩?你只是自家虔诚忏悔一番就是了。
尊者果真发起虔心忏悔,说道:佛爷爷,弟子今后再不敢妆神做鬼,妄生是非。
乞求赦除已往之愆,解脱这个枷纽之罪罢。
尊者自家口里忏悔,云幕唓也又站在一边替他忏悔。
一连忏悔了五七遍,只见那个玉石枷又是划喇一声响,早已吊将下来,依然还是一个银钱。
尊者看见,心里又好笑,嗄嗄的大笑了三声,说道:天下有这等的异事!刚说得异事两个字,还不曾住口,只见那个银钱又是划喇一声响,又是一道枷枷在尊者的颈颡脖子上,又是重有三五百斤。
起来起不得,转身转不得,又是跌在地上,吆喝了半边天。
云幕唓道:国师,本然是你的不是。
为人在世上乐然后笑,你有要没紧的笑些甚么?这如今还只自家忏悔就是。
尊者没奈何,只得口口声声忏悔自家罪恶。
云幕唓也又替他忏悔一番。
这一遭忏悔比不得先前,也论不得遍数,一直有两个多时辰。
尊者念得没了气,只在喘息之间,却才听见划喇一声响,还是一个银钱,吊在地上。
云幕唓又没鞳靸起来,走近前去,看着个银钱,把个头来点上两点,心里想道:你也只是这等一个银钱,怎么有这许大的神通?又点两点头。
这个云幕唓,莫非是个摇头不语?那晓得那银钱就是个明人,点头即知,一声响,早已一个玉石枷枷在云幕唓的颈颡脖子上。
云幕唓慌了事,满口吆喝道:佛爷爷!与弟子何干,加罪在弟子身上?望乞恕饶这一遭罢!连吆喝,递吆喝,这个枷再不见松。
只见越加重得来,渐渐的站不住的样子。
没奈何,叫声道:国师,国师!你也替我忏悔一忏悔。
叫一声不见答应,叫两声不见答应。
叫上三五声,只见方丈里走出一个阇黎来,看见是个总兵官带着一个枷在这里,连忙问道:总兵老爷,你为何在这里?带着的是个甚么东西?云幕唓道:我这个事,一言难尽。
你只替我叫过住持来。
阇黎道:却不见个住持在这里。
云幕唓道:方才在这里,怎么就不见他?阇黎道:老爷,你岂可不知,这如今人都是些趋炎附势的,他看见你带了这个东西,他生怕要贻累到他身上,他却不先自溜了边。
云幕唓道:既如此,且不要讲他。
你去取过香烛纸马之类来。
阇黎道:要他何用?云幕唓道:这个枷是我孽障所致。
你去取过香烛纸马,到佛爷爷位下,和我忏悔一番,我自然得脱。
阇黎看见他是个总兵官,不敢怠慢。
即时会集大小和尚,即时取过香烛纸马,一边职事,一边乐器,细细的和他忏悔一周。
忏悔已毕,轻轻的一声响,又是一个银钱,吊在地上。
众和尚都来请问这个缘故,云幕唓道:你们有所不知,不消问他。
只寻出你的住持来,我与他讲话。
内中有一个和尚,口快嘴快说道:住持老爷不在禅堂上打坐么?云幕唓谢了众和尚,拿了个银钱,一径走到禅堂上,只见佗罗尊者合着掌,闭着眼,公然在那里打座哩!云幕唓叫声道:好国师,你便打得好座,叫我替你带枷。
尊者撑开个眼来,说道:是你自取之也,与我何干!我如今只是修心炼性,再不管人间的是与非。
云幕唓道:这个银钱放在那里?尊者道:昨日那位老禅师已经说过了,我若真心化缘,一生受用他不尽;我若假意化缘,半刻儿他不轻放于我。
我如今甚么要紧,不去受用他,反去受他的气恼?你把银钱来,交付与我就是。
云幕唓没奈何,只得交付了银钱,回到朝里。
只见满朝大小番官,都会集在那里,番王接着就问道:你们连日出去体探事体何如?云幕唓先把他自家体探的始末,细说了一遍。
落后又把佗罗尊者体探的始末,细说了一遍。
番王道:有这等异事?这银钱如今在那里?云幕唓道:如今在国师身上。
番王道:你还去请过国师来才好。
云幕唓道:他如今修心炼性,不管人间是与非。
番王道:他要我推了病,他却修心炼性!明日南船上归罪于我,我如之何?云幕唓道:果是那个银钱难得脱哩!番王道:我这如今是个羝羊触藩,进退两难,国师怎么去得手?云幕唓道:若要国师,除非还是我自己到南船上,鬼推一番,得他收了银钱去才好。
番王道:都在你身上,再莫推辞。
云幕唓没奈何,只得找到国师行台的船上,来求见金碧峰老爷。
老爷听知道是个番总兵求见,却先晓得是那银钱的事发了。
叫他进来,问他道:你是个甚么人?云幕唓道:小的叫做个云幕唓。
老爷道:你到这里做甚么?云幕唓道:小的奉国王差遣,特来问候老爷。
老爷道:也不是白来问候于我,决有个缘故。
云幕唓就使出一个就里奸诈来,说道:实不相瞒,只为昨日化缘的和尚,是小的本国的护国真人。
蒙老爷赏他一个银钱,那银钱却有些发圣。
真人埋怨道:‘只因国王卧病,有慢老爷,致使贻害于彼。
’国王道:‘我并不知怎么叫做贻害。
’因而彼此失和。
故此国王特差小的,禀过老爷。
望乞大发慈悲,赦除罪过!收回了银钱,照旧君臣和睦,庶几便于投降。
原来老爷是个慈悲方寸,来者不拒,去者不迫。
听知道他们君臣失和,心肠就软将来了,说道:阿弥陀佛!有个甚么失和?我收他回来就是。
道犹未了,扑的一声响,一个银钱,早已吊在老爷面前。
老爷道:可是这个银钱么?云幕唓近前去看一看,看得真,却说道:正是他了。
老爷叫云谷拾起来,穿到串上去。
那里是个银钱,原来就是一个莹白的数珠儿,就是向日借与天师拿王神姑的。
云幕唓看见又是个数珠儿,越发晓得这个变化不测,心上着实害怕。
磕上两个头,谢了老爷,回到飞龙寺里。
只见佗罗尊者正在那里打座,还不曾晓得收去了银钱。
云幕唓耍他耍儿,问说道:主上特着我来相请,望真人千万莫吝此行。
尊者道:我说了不管人间是与非,你又来歪事缠做甚的?云幕唓道:不是我们歪事缠,只因主上取出你的银钱去了,故此特来相请。
尊者还不准信,说道:我只是个不管是和非。
云幕唓道:委果是银钱去了,我怎么又来吊谎?尊者却把手摩一摩,摩得不见个银钱,却才睁开个眼来看一看,看不见个银钱。
你看他解脱了这场冤孽,就是开笼放鹊,脱缆行船,一毂碌跳将起来,高叫道:我佗罗尊者,岂可就是这等失志于他!他今日也缠不着我了。
一团大话,满面英风,那里晓得是个云幕唓替他摆脱的?
竟到国王殿上,相见国王,国王道:连日不见国师,如失左右手。
尊者道;我连日间为国勤劳,有失侍卫。
番王道:这桩事却怎么处?尊者道:据总兵官所言,南朝那些将官,天上有,地下无。
据贫僧所见,南朝那人和尚、道士,地下有,天上无。
番王道:这是怎么说?尊者道:没有甚么说。
总来我们不是他的对头。
番王道:早知如此,前日初到之时,就该递上一封降书降表,万事皆休。
捱到如今,进退两无所据。
尊者道:主上不必忧心,我如今有了一个杀退南兵之策?番王道:是个甚么良策?尊者道:贫僧有一个师父,住在齐云山碧天洞,独超三界,不累五行。
非贫僧夸口所言,我这师父能驾雾腾云,又参通天达地;能降魔伏怪,又能出幽入冥;也能驱天神,遣天将,也能骂菩萨,打阎罗;又能使一件兵器,使得有些古怪。
你说是个甚么兵器?就是随身的两扇铙钹,一雌一雄。
凭他撇起那一扇来,一变十,十变百,百变千,千变万。
莫说只是一万,若是他使起神通来,就连天上地下,万国九州,尽都是些铙钹塞满了。
只怕他不肯下山来。
他若是肯下山来之时,砍那和尚的头,只当切瓜;断那道士的颈,只当撩葱。
凭他甚么雄兵百万,战将千员,撞着他的就要去个头,粘着他的就要丢个脑盖骨。
有一千,杀一千;有一万,杀一万;有十万,损十万;就有一百万,也要送了这一百万。
且莫说一百万,假饶他天兵百万,神将千员,也只好叫上一声苦罢了。
番王道:叫甚么名字!尊者道:因他这一对铙钹,人人号他做个铙钹长老。
又因他铙钹会飞,人人又号他个飞钹禅师。
番王道:他住的齐云山在那里?尊者道:在西天极乐国界上。
番王道:有多少路程?尊者道:有十万里之远。
番王道:水远山遥,怎么走得到哩?尊者道:但凭贫僧的本领么,不愁他水远山遥。
番王道:怎么的礼物去请他?尊者道:不须礼物,只要一封国书足矣!番王道:还要几个官员同去么?尊者道:只消总兵官一个,再加两三个小番便够了。
番王道:事在燃眉,不可迟误。
即时修下国书一封,交付总兵官云幕唓。
又差下了三个小番,跟随佗罗尊者一同前去。
尊者带了这些人,辞了番王,即时起马,行了一日,约有百里之外,云幕唓道:此去有多少路程?尊者道:实不相瞒,大约有十万里之远。
云幕唓道:十万里却不走上一年,几时得你师父下来,救得国家这个燃眉之急?尊者道:你不消愁得,我心上有个主意。
云幕唓道:是个甚么主意?尊者道:我师父原日传授我一件宝贝,名字叫做风火二轮。
火轮一起,满空中烈火烧天;风轮一起,满脚下顺风相送。
云幕唓道:今日只用风轮便自够了,不消火轮罢。
尊者道:也要他烧起来,路上恶神恶鬼,却才回避我们。
云幕唓道:此言有理。
但凭国师就是。
尊者不慌不忙,袖儿里取出那件宝贝来。
团团圆圆,就象锌钹儿的样子,两面一合相连。
碾一下就开,开便是两扇;收一下就合,合便是一扇。
尊者拿在手里碾一下开,喝声道:变!只见那两扇锌钹儿,就变成一合车轮。
上面车箱、车柜、车帷,色色齐备,就是一辆骡车,尊者叫过总兵官和那三个小番,一同坐在车上。
尊者拿出个如意来,照着左边轮上一敲,喝声道:火!此时不发,更待何时!喝声未绝,只见烟飞焰烈,红通通的一块火,从脚跟底下烧将上来。
尊者又拿起个如意来,照着右边轮上一敲,喝声道:风!此时不利,更待何时!喝声未绝,只见云腾雾障,呼呼的响,一阵风从脚跟底下发将起来。
一面火烧得红,一面风吹得紧,就象坐在个火车上,火趁风威,风随火势,只听得呼呼的响,好不利害哩!尊者一个便不在心上,总兵官和这个小番耽了许多惊,受了许多怕。
幸喜得一会儿到了一个山头上。
尊者喝声道:住!只见风平火息,依旧是一辆骡车。
又喝声道:变!只见车埋轮转,依旧是一合锌钹儿。
尊者收起个宝贝。
总兵官抬头一望,只见层峦岌壶,虚壑谽谺,高与天齐,下临无际,果好一个名山也!问说道:这山叫甚么名字?尊者道:这山叫做齐云山。
云幕唓道:名字叫做齐云山,名下无虚。
有诗为证。
诗曰:
齐云标福地,缥缈拟蓬壶。
阊阖天门迥,勾陈复道纡。
鸾旗迎辇辂,龙盖拥香炉。
石壁苔为篆,帘泉水作珠。
真人来五老,帝女下三姑。
礼殿凌霄汉,斋坛镇斗枢。
云端双阙峻,洞口一松孤。
庭舞千年鹤,池生九节蒲。
丹房余上药,玉笥秘灵符。
辊岫谐前出,飞梁树杪迂。
愿言依胜托,长口览真图。
云幕唓道:山便是个齐云山,令师不知还在那里?尊者道:家师不远。
前面的碧天洞,就是家师。
大家行了一会,果然到了碧天洞门口,只见:
洞门无锁月娟娟,流水桃花去杳然。
低渺湖峰烟数点,高攒蓬岛界三千。
云中鸡犬飞丹宅,天上龟蛇护法筵。
奇胜纷纷吟不尽,一声猿啸晚风前。
到了洞门口,尊者道:你们且站在门外,待我先进去通报一声,却来相请你们厮见。
云幕唓道:国师请行,末将们在此伺候。
尊者曳开步来,望洞里直跑。
见了飞钹禅师,行了礼。
禅师道:徒弟,你在那里来?尊者道:小徒住在西洋之中木骨都束国飞龙寺里,做一个住持。
蒙国王十分敬重,拜我为护国真人。
仗老师父的佛力,一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没有一些事故。
近日平白地到了宝船千号,战将千员,雄兵百万,口称是南朝大明国朱皇帝驾下钦差来的。
禅师道:差来做甚么勾当?尊者道:差来抚夷取宝。
本国没有他的宝,他又逼勒着要甚么降书降表。
国王心下不肯,他那船上就起出个不良之意,统领人马,要抄没他这一国人民。
总兵官要与他厮杀一场,争奈那船上人马强横,势大如山,做不得他的对手。
小徒要与他对敌一场,争奈他船上有一个道士,号为甚么引化真人;又有一个和尚,叫做甚么金碧峰,两家子都会术法,都会变化,徒弟们一筹不展。
禅师道:你国王就递上一封降书降表,便自解了这个灾难也罢。
尊者就扯个谎,打动师父的慈悲,,说道:这个降书降表,初然间是国王不肯;到其后之间递上去,他又不接。
尽着他的蛮势,一味只是要抄没这一国的人民。
不分贵贱,不分首从,不分大小,指日间尽为齑粉矣!禅师听得抄没两个字,就有几分慈悲,说道;阿弥陀佛!怎么一个国,就要抄没了他?你如今到我这里来,有何话说?尊者道:是我国王久闻老师父大名,今日不幸遭了这个天翻地覆的变故,特来求救于老师。
现有一封国书,现差下有一个总兵官,还有三个跟随的小厮,都在洞门外。
徒弟未敢擅便,先来禀知老师。
禅师道:既有来人来书,可叫他进来。
尊者即时叫进总兵官,跟随的三个,一齐见了禅师。
各行了一个礼,递上国书,禅师拆书读之,书曰:
西洋国木骨都束国国王麻里思谨再拜奉书于飞钹掸师仙仗下:仙风宣畅,遐迩被闻;更得盛徒尊者,朝夕左右,益深仰止之渴。
顷缘敝国不幸,变坠自天。
举国黎元,指日尽为齑粉,殊为恻焉!恳乞老师大舍慈悲,俯垂救拔。
倘全蚁命,无量功果!,临楮不任激切屏营之至!
禅师看了书,说道:我们久沉岩洞,那晓得你人间的甚么是与非。
多多拜上你的国王,再求别一个去罢。
尊者道:本国国王也曾说来,本不当惊烦师父。
只说是人命关天,蝼蚁也晓得贪生怕死。
莫说是这个一国之中,岂没有个善男子?岂没有个信女人?玉石俱焚,泼天大变。
况且这如今天上地下,只有师父一个人。
除了师父以后,再没有个人做得他的对手。
故此不远而来,求救于师父。
望师父只念人命分上,不惜一行,也是师父的无量功德。
飞钹禅师吃佗罗尊者这一席言话,抑扬褒贬,就说动了心,说道:也罢。
既是你国王来意殷勤,我和他救了这一场苦难罢!尊者道:师父请行。
禅师道: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尊者拜辞师父,说道:再三不用亲嘱付。
禅师道:想应木骨国中人。
尊者出了洞门,驾起风火轮来,顷刻之间,又到了木骨都束国。
国王接着,说道:好来得快也!尊者道:我驾起着风火两轮,一去一来,共是三日。
拿了主上一封书,请动了我的师父。
这正叫做:风火连三日,官书抵万金。
国王道:你师父可肯下顾么?尊者道:贫僧再三央浼我师父,我师父许了就来,即时就好到也。
道犹未了,把门官报道:有一个远方来的禅师在门外,口里说道:要来见朝。
尊者道:是我师父来了。
国王道:你快去迎接他进来。
佗罗尊者接住师父,引进朝来。
番王请上金殿,连忙的下拜磕头,说道:寡人有何德能,敢劳活佛下降?飞钹禅师道:小徒蒙主上洪恩,未能补报。
今日有难,贫僧当得前来效劳。
况且又承尊使御札,何以克当!番王道:敝国不幸,祸从天降。
没奈何,故此远来惊动。
禅师道:自古以来,兵对兵,将对将。
你们总兵官到那里去了?番王道:总兵官也曾去打探来,争奈南船上的将勇兵强,杀人不见伤。
禅师道:怎么杀人不见伤?番王道:不论刀枪剑戟,杀在人身上,并不曾见半点伤痕。
禅师道:趁他杀不伤人,正好和他厮杀。
番王道:他明要卖弄他的手段,见得这等高强。
终不然是不会杀人,只会杀得狠些!禅师道:小徒也有三分本领,怎么不拿出来?尊者道:我做徒弟的也曾去打探一番,做出一个化虎不成反类狗,故此也不奈他何!禅师道:怎么就会化虎不成反类狗?尊者道:徒弟昨日已曾禀过师父来,那船上有个道士,号为天师,又有个和尚,号为国师。
他两个人有十分的本领,却就狠似两个老虎,故此徒弟狗也不知。
只这两句话说得低了些,就激得个禅师一时发怒,暴跳如雷,喝声道:唗!胡说!甚么人是老虎?甚么人是狗?番王看见禅师发怒,连忙的赔上个小心,说道:佛爷爷恕罪!佛爷爷恕罪!禅师道:不干我发怒生嗔,只我的徒弟看得别人这等的大,看得自己这等小。
不是贫僧夸口所言,贫僧看那船上的兵将,如同蝼蚁一般,看那两个道士和尚,如同草芥一般,那里在我心上!贫僧今日相见之初,无以自通,待贫僧取过南船上十个头来,献与主上,权当一个贽见之礼。
番王大喜,说道:禅师有些神通,寡人社稷之福也!道犹未了,禅师取出一扇铙钹来,望空一撇,口里喝声道:变!一会儿,一就变十。
只见十扇铙钹,旋旋转转,飞舞在半空之中,齁齁的响,竟照着南船上吊下来。
却不知这一下来还是喜还是凶?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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