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记第七回:九环锡杖施威能,前十四回叙述碧峰长老出家、降魔及与张天师斗法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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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记第七回:九环锡杖施威能
《西洋记》,全称《三宝太监西洋记通俗演义》,又名《三宝太监西洋记》《三宝开港西洋记》等,是明代罗懋登所著长篇神魔小说,成书于明万历二十五年(15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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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二十卷一百回,根据郑和下西洋故事敷会而成,全书描写明代永乐年间郑和挂印,招兵西征,王景宏为其副手,共平服三十九国。
前十四回叙述碧峰长老出家、降魔及与张天师斗法故事。
十五回起写郑和下西洋,得碧峰长老和张天师协助,一路斩妖除魔,慑服诸国事。
情节荒诞,文字平庸。
第七回 九环锡杖施威能 四路妖精皆扫尽
诗曰:
岩下飘然一老僧,曾求佛法礼南能。
论时自许窥三昧,入圣无梯出小乘。
高阁松风传夜磬,石床花雨落寒灯。
全凭锡杖连环响,扫荡妖氛诵法楞。
却说长老问这个精怎的这等狠,土地道:不管他狠事,只因他一家儿都是些兄弟兵。
长老道:他是甚么兄弟兵?土地道:他一门有四个房头,都是精怪。
只是大房头更加茂盛些,一个老儿养了三十二个儿子,个个神通广大,个个变化无穷,其余的三个房头,都是单传的一家一个儿。
长老道:可有个姓么?土地道;也不知其姓。
长老道:可有个名字么?土地道:也不知他的名字。
长老道:既没有姓,又没有名字,却怎么样儿称呼?土地道;他大房里人多,就号做天罡精,二房里只一个,号做鸭蛋精,三房里一个,号做葫芦精,四房里一个,号做蛇船精。
长老道:你这山上的是那一房哩!土地道:这山上是四房里蛇船精,故此只在九曲溪流之上。
长老道:那三房都住在那里?土地道:第三房住在罗浮山上,第二房住在峨眉山上,大房里住在五台山上。
长老一直探实了他的底儿,方才吩咐这些神道各回本位。
一个长老,两个神僧,就在这个山上遇晓便行,遇晚便宿,遇峰头便上峰头,遇岩洞便进岩洞,遇寺观便坐寺观,遇祠庙便住祠庙,遇长老讲上几句经,遇众生教他几句偈,遇强暴引他进善门,遇慈悲掖他登法界,遇龙与他驯,遇虎导他仁,遇鹤任其舞,遇鸟雀随其饮啄。
不觉的鸟飞兔走,日复一日。
这一日坐在齐云谷的齐云亭上,那亭外竖着一座碑,石碑上镌着一首七言四句的诗。
长老问说道:那碑上的诗是甚么人题的?非幻看了一看,回声道:是朱文公题的。
长老道:你把那诗念来与我听着。
非幻慌忙的走近前去念说道:
九曲将穷眼豁然,桑麻雨露见平川。
渔郎更觅桃源路,除是人间别有天。
一个天字才念得出声,猛省得半空里火光一闪,飕地里一阵的响将来,只见:
视之无影,听之有声。
噫大块之怒号,传万窍之跳叫。
穴在宜都,顷刻间弄威灵于万里;兽行法狱,平白地见鞠陵于三门。
一任他乒乒乓乓,栗栗烈烈,撼天关,摇地轴,九仙天子也愁眉;那管他青青红红,皂皂白白,翻大海,搅长江,四海龙王同缩颈。
雷轰轰,电闪闪,飞的是沙,走的是石,直恁的满眼尘埋春起早;云惨惨,雾腾腾,折也乔林,摧也古木,说甚么前村灯火夜眠迟。
忽喇喇前呼后叫,左奔右突,就是九重龙风阁,也教他万瓦齐飞;吉都都横冲直撞,乱卷斜拖,即如千丈虎狼穴,难道是一毛不拔?虽不终朝,却负大翼,吆吆的戴嵩之失牛,喝的韩干之堕马;才闻虎啸,复讶鸢鸣,愁的鸡豚之罔栅,怕的鸟雀之移巢。
纵宗生之大志,不敢谓其乘之而浪破千层;虽列子冷然,吾未见其御之而旬有五日。
似这等的恶神通,那里去听个有虞解愠之歌,黄帝吹尘之梦?须别样的善菩萨,才赢得这个高祖丰沛之乐,光武汾阳之诗。
正是:万里尘沙阴晦瞑,几家门户响敲推。
多情折尽章台柳,底事掀开杜屋茅。
真好一阵怪风也。
非幻见了,只是缩了个颈;云谷见了,他只是伸出个舌头来;长老坐在齐云亭上,只把他当一个耳边风。
这一阵风方才息了,又只见黑沉沉的世界,满地里倾盆倒钵的下将来。
只见:
渰然凄凄,霈焉祁祁,纳于大麓而弗迷,自我公田而及私。
王政无差,十日为期,未能破块,才堪濯枝。
微若草间委露,密似空中散丝。
饮酒方观于御叔,假盖定闻于仲尼。
若夫月方离毕,云初触石。
纡灌坛之神驭,俨高唐之丽质。
虽润不崇朝,而暴难终日。
尔其骖屏翳,驾玄冥,叹室中之思妇,集水上之焦明。
蜀道淋铃,周郊洗兵。
罢陛楯于秦殿,奏萧鼓于刘城。
或以占中国之圣,或以伐无道之邢。
及夫舟运渡头,水生堂上,喜甘泉之已飞,伊百谷而是仰。
亦有洞中鞭石,鞍上飞尘,烦河伯之使,籍无为之君。
则有谅辅聚艾,戴封积薪。
漂麦已称于高风,流粟仍传于贾臣。
随景山之行车,折林宗之角巾。
亦闻文侯期猎而守信,谢傅出行而致怒。
或勤闽而求,或霖□为苦。
忤罗浮之神龟,鸣武昌之石鼓。
复见商羊奋跃,石燕飞翔,玉女振衣,雷君出装。
认天河之浴豨,观卯日之群羊。
利物为神,零云有香。
霈则喻宣尼之相鲁,霖则为傅说之辅商。
又云栾巴噀酒,樊英嗽水。
浮朱鳖于波上,跃黑螏于水底。
阳阴吻合而风多,日月蔽亏而云细。
或因掩骼而降,或为省冤而致。
考于羲易,帐西郊之未零;玩彼麟经,眷北陵而可避。
正是:茅屋人家烟火冷,梨花庭院梦魂惊。
渠添浊水通鱼入,地秀苍苔滞鹤行。
却又好一阵骤雨也。
非幻伸出手来,把个指头儿算一算。
云谷道:你算个甚的?非幻道:我算一算来,今日刚刚的是七七四十九个日子了。
云谷道:这孽畜真个是会呼风唤雨的。
非幻道:少说些罢。
只见碧峰长老坐在亭子上,合了眼,定了神,只当一个不看见的。
须臾之际,雨收云散,皎日当天。
一扑喇,一个猛汉站在长老的面前:猫头猪嘴,露齿嗞牙。
长老心里想道:今番却是那畜生来也。
开了眼,轻轻的问道:你是甚么人?那猛汉道:你还不认得我哩!我是当方有名的蛇船大王。
长老道:你到这里做甚么?猛汉道:你无故久占我的山头,我特来和你赌个赛。
长老道:你这等一个矮矬矬的人儿,要赌个甚么赛?那猛汉听知道说他矮,他就把个腰儿拱一拱,手儿伸一伸,恰好就有几十丈高,就像个九层的宝塔。
长老道:高便有这么样儿高,只是个竹竿样儿,不济事。
那猛汉知道说他瘦,他又把个身子儿摇几摇,手儿摆几摆,恰好就十丈宽大,就像个三间的风火土库。
长老要他变高了,眼便不看见下面的动静,长老要他变夯了,腰便不会如常的屈伸。
长老想道:却好算计他了。
双手揝定了这根九环锡杖,谨照着他的腰眼骨儿,着实断送他一下,把个孽畜打得一个星飞缭乱,魄散魂飘,咬着牙,忍着疼,望正南上径走。
好个碧峰长老,拽着根九环的锡杖,带着两个证佛的高徒,金光起处,早已赶上了这个孽畜。
这孽畜看见后面赶得紧,只是望着第三的哥哥处奔。
他那里前面走得紧,我这里后面追得紧。
这孽畜一走,走到一个高山之上,径自奔到那个峰头儿,只是一闪。
长老起头看来,只见这个山约有五六千丈的高,约有三四百里的大,有十五个岭头,神光烁烁;有三十二个峰头,瑞气漫漫。
却再看一看来,原来是两个山,如今合做一个山。
长老心里明白了,把个头儿点了一点。
非幻问道:师父,这却是个甚么山也?长老道:这是道书上十大洞天之一。
云谷道:想也就是那个土地菩萨说的罗浮山。
非幻说道:既是罗浮山,却不是他第三的哥哥家里?长老道:不要管他甚么第四、第三,直恁的碾将他去。
好个碧峰长老,说了一个碾字,金光起处,就在那个高峰顶上去了,起眼一瞧,并没有一些儿动静。
长老道:非幻,你把那个峰头的上下细细的挨寻一遍,来回我的话。
云谷道:弟子也要下去寻他寻。
长老道:你也去走一遭儿。
却一件来,一个望东而下,自西而上;一个自西而下,望东而上。
两个小长老同领了师父的佛旨,同时下山来挨寻。
你也指望捉妖缚精,师父面前来讨赏;我也指望擒魔杀怪,师祖面前去献功。
非幻自东而下,自西而上,两手摸着一个空;云谷自西而下,望东而上,半星儿都是假。
两个人走到师父面前来,你也说道没有我也说道没有。
好个碧峰长老,把个慧眼一张,只见那个峰窝儿里面有这等一点儿妖气。
长老道;你两个同到那个峰窝儿里瞧一瞧来,看那里是些甚么物件,快来回话。
两个人走将下去,并不曾见有些甚么物件的,复回身来。
非幻走得快些,一脚绊了一下,照地下就是一毂碌。
云谷走上前去打一看,原来绊了脚的是一根葫芦藤儿。
这根藤尽有老大的。
非幻心里就有些儿狐疑,云谷心里就有些儿费想。
两个人更不打话,径直跟着了这根藤儿只是走。
大约走三五百步,只见一个石岩里面一个大毛松松的葫芦。
非幻道:这敢就是那话儿?云谷道:却不是怎的。
两个人抽身便转,转到峰头上,回了长老的话。
长老金光一耸,那个石岩就在面前。
好长老,掣起那根九环锡杖,照着个葫芦,只听得一声响,把那葫芦打得个望岩上只是一滤。
原来那里是个葫芦,却是一个毛头毛脸的老妖精,手里还牵着那个猫头猪嘴的猛汉。
长老又照着他一杖,把这两个妖精打得存扎不住。
他两个就走到玉鹅峰上去,长老就打到玉鹅峰上去;他两个走到麻姑峰上去,长老也打到麻姑峰上去;他两个走到仙女峰上去,长老也打到仙女峰上去;他两个走到会真峰上去;长老也打到会真峰上去;他两个走到会仙峰上去,长老也打到会仙峰上去;他两个走到锦绣峰上去,长老也打到锦绣峰上去;他两个走到玳瑁峰上去,长老也打到玳瑁峰上去;他两个走到金沙洞里去,长老也打到金沙洞里去;他两个走到石臼洞里去,长老也打到石臼洞里去;他两个走到朱明洞里去,长老也打到朱明洞里去;他两个走到黄龙洞里去,长老也打到黄龙洞里去;他两个走到朱陵洞里去,长老也打到朱陵洞里去;他两个走到黄猿洞里去,长老也打到黄猿洞里去;他两个走到水帘洞里去,长老也打到水帘洞里去;他两个走到蝴蝶洞里去,长老也打到蝴蝶洞里去;他两个走到大石楼上去,长老也打到大石楼上去;他两个走到小石楼上去,长老也打到小石楼上去;他两个走到铁桥上去,长老也打到铁桥上去;他两个走到铁柱上去,长老也打到铁柱上去。
他两个妖精愈加慌了,又走到跳鱼石上去,长老又打到跳鱼石上去;他两个又走到伏虎石上去,长老又打到伏虎石上去。
他两个妖精也无计奈何,双双的钻在那阿耨池里面去,碧峰长老也打到阿耨池里面去;他两个又钻在夜乐池里去,长老又打到夜乐池里去;他两个一钻又钻在卓锡泉里去,好个碧峰长老,把那九环的锡杖望地上略略的响一声,只见他两个妖精和那泉水儿,同时朝着面上一瀑起来。
两个妖精心生一计,径走到御花园里柑树上,摇身一变,闪在那柑子里面去了。
碧峰长老已自看见,就远远的打一杖来。
他两个又安身不住,却又摇身一变,藏在那御花园里茏葱竹儿里面去了。
长老照着这个竹儿又是一杖来,他两个又是安身不住。
却只见山上有一群五色的小雀儿共飞共舞,他两个又摇身一变,恰好变做个五色的小雀儿,也自共飞共舞。
碧峰长老把个九环的锡杖对着雀儿一指,那些真雀儿一齐掉下地来,只有他两个假雀儿,趁着这个势头儿,一蓬风飞了。
他两上在前面飞,长老拽着一根锡杖,领着两个徒弟,紧着在后面赶。
他两个径望西北上飞,长老也望西北上赶。
正在追赶的紧溜处,非幻说道;这两个妖精只望西北上飞,莫非是到峨眉山上去讨救兵来也?长老道:我已自理会得了。
云谷道:凭着师祖这根锡杖,怕他甚么百万妖兵!师徒们正在闲谈闲论,不觉的就是峨眉山了。
他两个妖精虽则灵变,却要驾着雾借着云才会飞。
碧峰长老他本是个古佛临凡,不驾雾,不乘云,金光起处,还狠似飞,故此他两个妖精再走不脱。
他两个刚刚的飞到峨眉山上,叫一声:二哥哩!倒也好个二哥,平白地跳将起来,却是三个妖精,打做了一伙。
云谷说道:这个妖精又是个蓝头蓝面的。
非幻道:这就是那土地老儿说的鸭蛋精。
长老更不叙话,赶上前又还他一杖。
今番又是三个妖精没路跑了,只见大峨眉山上打到中峨眉山上,中峨眉山上打到小峨眉山,小峨眉山上又打到大峨眉山上来。
山顶上打到山脚下来,把那八十四个磨盘湾,做了个银瓶坠井;山脚下又打到山顶上去,把那六十余里的之玄路,做了个宝马嘶风。
一百一十二座石头的龛儿,龛龛的流星赶月;一百二十四张石头的床儿,床床的弩箭离弦。
大小洞约有四十余个,那个洞里不听得这九环锡杖(王吉)(王吉)玎玎?洞里穴约有三十六双,那个穴道不听得这九环锡杖(石兵)(石兵)(石录)(石录)?虽则是光相禅师,也做不得个万间广厦;纵然有普贤菩萨,也做不得个西道主人。
那三个妖精也自计穷力尽了,大家商议道:和尚狠得紧哩!我和你莫若奔到五台山去,就着那些天罡精再作道理。
说犹未了,后面又追将来。
三个妖精没奈何,舍着命直冲正北上走。
长老拽着锡杖,领着徒弟,也望正北上赶将来。
却赶的有十之七八,云谷道:师祖,前面是甚么山?碧峰道:就是五台山。
云谷道:怎么叫做个五台山?碧峰道:这个山是北岳恒山的头,太行山的尾,绵亘有五六百里的路,按东西南北中的方位,结就金木水火土的气脉,却是五个峰头。
那峰数五,平平坦坦,就象台基儿一般,故此叫做个五台山。
非幻说道:那三个妖精已自奔到峰头上去了,师父快些掣出杖来。
长老道:今番却又不在打上。
只见那三个妖精慌慌张张、吆吆喝喝,这个峰头上又跑到那个峰头上,那个峰头上又跑到这个峰头上。
长老也不举杖,也不追他,只是坐在中间的台上,念动几句真言,宣动几句密语,拽着根锡杖,领着两个高僧,且自寻个善世法门入定去了。
却说他三个妖精,东边也叫着天罡精哩,西边也叫着天罡精哩。
那些天罡精,东边也跳出一个来,西边也跳出一个来。
叫的叫了两三日,才叫得遍,跳的跳了两三日,才跳得全。
你看那三个妖精,又得了这三十三个天罡,如虎生翼,每日间在这些峰头上跳的跳,叫的叫,飞的飞,跑的跑,吼的吼,哮的哮,舑的舑,舙的舙。
每日间又在这个长老入定的门前,呼风的呼风,唤雨的唤雨,吸雾的吸雾,吞云的吞云,移山的移山,倒岳的倒岳,搅海的搅海,翻江的翻江,飞枪的飞枪,使棒的使棒,撒瓦的撤瓦,搬砖的搬砖,攫烟的攫烟,弄火的弄火。
云谷听知得门外这等样儿闹闹吵吵,走将出去看一看,只见那三个,一个是蛇船精,猫头猪嘴;一个是葫芦精,毛头毛脸;一个是鸭蛋精,蓝头蓝面。
新添的这三十三个天罡精,好不标致哩,一个个光头光脸,是白盈盈的,就是个傅粉郎君。
云谷也自有三分的惧怕,叫声:师父,你来看也。
非幻听见外面叫他,也自跑将去看,见这些妖怪神通广大,变化多般,心里也自有两分的慌张。
一个师父,一个徒弟,两个人正在恟恟察察,猛听得里面长老叫上一声,吓得他师徒两个狠着一个大躘踵,忙忙的走将进来,回复道:师父有何呼唤?长老道:我入定有几个日头了?非幻道:已经七七四十九个日头了。
长老道:外面的精怪何如?云谷道:凶得凹哩!长老道:你们看见他么?云谷道:适来我和师父两个人眼同面见的。
长老道:待我出来。
好个长老,从从容容出了定,净了水,纳了斋,一只手攫了髭髯,一只手拽了那九环锡杖,后面跟着两个高僧,大摇大摆的走出门去。
早有一个小妖精就看见了。
那小妖精口儿里吹上一个鬼号,舌儿上调出一个鬼腔。
长老刚刚的坐在山头上,只见前后左右,四远八方,尽是些精怪,都奔着长老的面前来。
奔便是奔到长老面前来,及至见了长老的金身,也自有三分儿鬼扯腿。
长老道:你们是甚么人?猫头猪嘴的说道:你岂不认我是蛇船大王?毛头毛脸的说道:你岂不认我是葫芦大王?蓝头蓝面的说道:你岂不认我是个鸭蛋大王?那些光头光脸标致些的跳上跳下,嘈嘈杂杂说道,我们兄弟是个天罡大王,你本然不曾认得我哩!长老道:你们到这里做甚么?蛇船精说道:赶人不过百步,你赶我,怎么直赶到这里来?葫芦精说道:一身做事一身当,便我的兄弟有不是处,你怎么连我也赶将来?鸭蛋精说道:家无全犯,你怎么样一联儿欺负我弟兄三个?那些天罡精人多口多,齐声说道:你不合这等的上门欺负人。
长老道:既是这等说来,我们也有些手段么?众妖精齐声说道:你不要小觑了人!我们有神有通,能变能化。
长老道:口说无凭,做出来才见。
众妖精齐声说道:你教我们怎么做出来?长老道:你们说道有神有通,你们就显个神通我看看。
众妖精说道:看风哩!说声风,这些妖精打伙儿撮撮弄弄,果真是个飘飘一气怒呼号,伐木摧林鸟朱巢。
风便是一阵大风,长老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个风。
众妖精说道:看雨哩!说声雨,果真是个游人脚底一声雷,倒钵倾盆泻下来。
雨便是一阵大雨,长老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个雨。
众妖精说道:看雾哩!说声雾,果真是个山光全瞑水光浮,佳气氤氲满太丘。
雾便是一天大雾,长老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个雾。
众妖精说道:看云哩!说声云,果真是个如峰如火更如绵,雨未成时漫障天。
云便是一天黑云,长老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个云。
众妖精说道:看山哩!说声山,果真是个秀削芙蓉万仞雄,天然一柱干维东。
山便是一个高山,长老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个山。
众妖精说道:看海哩!说声海,果真是个巨海澄澜势自平,百川归处看潮生。
海便是一个大海,长老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个海。
众妖精说道:看枪哩!说声枪,果真是个丈八蛇矛势俨然,万人丛里独争先。
枪便是一根长枪,长老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根枪。
众妖精说道:看砖瓦哩!说声砖瓦,果真是个点点砖飞如雨乱,磷磷瓦走似星流。
砖瓦便是许多砖瓦,长老就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许多砖瓦。
众妖精说道:看烟火哩!说声烟火,果真是个黑焰蒙蒙逼紫霄,一团茅火隔烟烧。
烟火便是一番烟火,长老把个杖儿指一指,却就不见了这个烟火。
非幻站在左壁厢,看见这些妖精这么样儿搬弄,说道:师父,你莫道此人全没用,也有三分鬼画符。
云谷站在右壁厢,说道:岂不闻‘呆者不来,来者不呆’ 。
长老道:你们有这些闲话,,且待我来收拾他。
长老道:你们的神通,我已自看见了。
你们又说道能变能化,你们再弄个变化我看着。
众妖精说道:还是身里变,还是身外变?长老道:先变个身外变来看着。
原来那些妖精本也是个通达的,你看那一字儿摆着,你也口儿里哝哝哝,我也口儿里哝哝哝,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株松。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耐岁寒。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丛竹。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君子。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剪梅。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春魁。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朵桃。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红孩儿。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盘银杏。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甜苦相匀。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枝柳。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清明节。
猛然间,一个妖精唱说道:一变已周,再看再变!长老道:你们再变来。
只见那些妖精,你也口儿里又唧唧唧,我也口儿又唧唧唧,一会子一个人手里一挂龙。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有头角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双凤凰。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五色成文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对麒麟。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应圣人之端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只白镯。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美玉无瑕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双狮子。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认得文殊师利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头白象,长老道:这的倒是个不拜安禄山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只老虎。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山君有名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个豹儿。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南山隐雾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个金丝犬。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浑金色相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个玳瑁猫。
长老道:这的倒是个有好皮毛的。
又猛听得一个妖精唱声道:再变已周,三看三变。
长老道:你们三变来。
只见这些妖精,你也口儿里喀喀喀,我也口儿里喳喳喳,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锭马蹄金。
长老道:这的也只看得他是黄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锭圆宝银。
长老道:这也只看得他是白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架景阳钟。
长老道:这也只是杂铜杂铁铸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面渔阳鼓。
长老道:这也是杂皮儿漫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笼料丝灯。
长老道:这也只是和他人指路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个草蒲团。
长老道:这也只是听别人打坐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面古铜镜儿。
长老道:这也只是自家心里明白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把泥金扇儿。
长老道:这也只是自家身上凉快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壶茶。
长老道:这的原是卢仝的。
一会儿一个人手里一瓶酒。
长老道:这的原是杜康的。
又猛听得一个妖精唱声道:茶酒已周,理无又变!长老道:这却都是个身外变哩,今番却要个身里变哩!
却不知这个长老说个身里变,还是甚么样的千变万化,又不知那些妖精的身里变,还是些甚么样的神巧机关,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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