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荀林父纵属亡师,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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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五十四回:荀林父纵属亡师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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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五十四回荀林父纵属亡师孟侏儒托优悟主
话说晋景公即位三年,闻楚王亲自伐郑,谋欲救之,乃拜荀林父为中军元帅,先谷副之;士会为上军元帅,郤克副之;赵朔为下军元帅,栾书副之。
赵括、赵婴齐为中军大夫,巩朔、韩穿为上军大夫,荀首、赵同为下军大夫,韩厥为司马,更有部将魏錡、赵旃、荀罃、逢伯、鲍癸等数十员,起兵车共六百乘,以夏六月自绛州进发,到黄河口,前哨探得郑城被楚久困,待救不至,已出降于楚,楚兵亦将北归矣。
荀林父召诸将商议行止,士会曰:救之不及,战楚无名。
不如班师,以俟再举。
林父善之,遂命诸将班师。
中军一员上将,挺身出曰:不可,不可!晋能伯诸侯者,以其能扶倾救难故也,今郑待救不至,不得已而降楚;我若挫楚,郑必归晋。
今弃郑而逃楚,小国何恃之有?晋不复能伯诸侯矣!元帅必欲班师,小将情愿自率本部前进。
荀林父视之,乃中军副将先谷,字彘子。
林父曰:楚王亲在军中,兵强将广,汝偏师独济,如以肉投馁虎,何益于事?先谷咆哮大叫曰:我若不往,使人谓堂堂晋国,没一个敢战之人,岂不可耻?此行虽死于阵前,犹不失志气!
说罢竟出营门,遇赵同、赵括兄弟,告以,元帅畏楚班师,我将独济!同、括曰:大丈夫正当如此,我弟兄愿率本部相从。
三人不秉将令,引军济河,荀罃不见了赵同,军士报道:已随先将军去迎楚军矣。
荀罃大惊,告于司马韩厥。
韩厥特造中军,来见荀林父,曰:元帅不闻彘子之济河乎?如遇楚师,必败。
子总中军,而彘子丧师,咎专在子,将若之何?林父悚然问计。
韩厥曰:事已至此,不如三军俱进,如其捷,子有功矣,万一不捷,六人均分其责,不犹愈于专罪乎?
林父下拜曰:子言是也。
遂传令三军并济,立营于敖、鄗二山之间。
先谷喜曰:固知元帅不能违吾之言也。
话分两头。
且说郑襄公探知晋兵众盛,恐一旦战胜,将讨郑从楚之罪,乃集群臣计议,大夫皇戍进曰:臣请为君使于晋军,劝之战楚。
晋胜则从晋,楚胜则从楚。
择强而事,何患焉?
郑伯善其谋,遂使皇戍往晋军中,致郑伯之命曰:寡君待上国之救,如望时雨。
以社稷之将危,偷安于楚,聊以救亡,非敢背晋也。
楚师胜郑而骄,且久出疲敝,晋若击之,敝邑愿为后继。
先谷曰:败楚服郑,在此一举矣。
栾书曰:郑人反覆,其言未可信也!赵同、赵括曰:属国助战,此机不可失,彘子之言是也!遂不由林父之命,同先谷竟与皇戍定战楚之约。
谁知郑襄公又别遣使往楚军中,亦劝楚王与晋交战。
是两边挑斗,坐观成败的意思。
孙叔敖虑晋兵之盛,言于楚王曰:晋人无决战之意,不如请成。
请而不获。
然后交兵,则曲在晋矣。
庄王以为然,使蔡鸠居往晋请罢战修和,荀林父喜曰:此两国之福也!
先谷对蔡鸠居骂曰:汝夺我属国。
又以和局缓我。
便是我元帅肯和,我先谷决不肯,务要杀得你片甲不回,方见我先谷手段!快去报与楚君,教他早早逃走,饶他性命!蔡鸠居被骂一场,抱头而窜,将出营门,又遇赵同、赵括兄弟,以剑指之曰:汝若再来,先教你吃我一剑!
鸠居出了晋营,又遇晋将赵旃,弯弓向之,说道:你是我箭头之肉,少不得早晚擒到。
烦你传话,只教你蛮王仔细!鸠居回转本寨,奏知庄王,庄王大怒,问众将:谁人敢去挑战?大将乐伯应声而出曰:臣愿往!
乐伯乘单车,许伯为御,摄叔为车右,许伯驱车如风,径逼晋垒,乐伯故意代御执辔,使许伯下车饰马正鞅,以示闲暇,有游兵十余人过之,乐伯不慌不忙,一箭发去,射倒一人。
摄叔跳下车,又只手生擒一人,飞身上车,余兵发声喊都走。
许伯仍为御,望本营而驰,晋军知楚将挑战杀人,分为三路追赶将来,鲍癸居中,左有逢宁,右有逢盖,乐伯大喝曰:吾左射马,右射人,射错了,就算我输!乃将雕弓挽满,左一箭,右一箭,忙忙射去,有分有寸,不差一些,左边连射倒三四匹马,马倒,车遂不能行动,右边逢盖面门亦中一箭,军士被箭伤者甚多,左右二路追兵,俱不能进,只有鲍癸紧紧随后。
看看赶著,乐伯只存下一箭了,搭上弓靶,欲射鲍癸,想道:我这箭若不中,必遭来将之手!正转念间,车驰马骤之际,赶出一头麋来,在乐伯面前经过,乐伯心下转变,一箭望麋射去,刚刚的直贯麋心,乃使摄叔下车取麋,以献鲍癸曰:愿充从者之膳!鲍癸见乐伯矢无虚发,心中正在惊惧,因其献麋,遂假意叹曰:楚将有礼,我不可犯也!麾左右回车,乐伯徐行而返,有诗为证:
单车挑战骋豪雄,车似雷轰马似龙。
神箭将军谁不怕?追军缩首去如风。
晋将魏錡知鲍癸放走了乐伯,心中大怒曰:楚来挑战,晋国独无一人敢出军前,恐被楚人所笑也,小将亦愿以单车,探楚之强弱。
赵旃曰:小将愿同魏将军走遭。
林父曰:楚来求和,然后挑战,子若至楚军,也将和议开谈,方是答礼。
魏錡答曰:小将便去请和。
赵旃先送魏錡登车,谓魏錡曰:将军报鸠居之使,我报乐伯,各任其事可也!
却说上军元帅士会,闻赵、魏二将讨差往楚,慌忙来见荀林父,欲止其行,比到中军,二将已去矣。
士会私谓林父曰:魏錡、赵旃自恃先世之功,不得重用,每怀怨望之心,况血气方刚,不知进退,此行必触楚怒,倘楚兵猝然乘我,何以御之?时副将郤克亦来言:楚意难测,不可不备。
先谷大叫曰:旦晚厮杀,何以备为?荀林父不能决。
士会退谓郤克曰:荀伯木偶耳!我等宜自为计。
乃使郤克约会上军大夫巩朔、韩穿,各率本部兵,分作三处,伏于敖山之前,中军大夫赵婴齐,亦虑晋师之败,预遣人具舟于黄河之口。
话分两头,再说魏錡一心忌荀林父为将,欲败其名,在林父面前只说请和,到楚军中,竟自请战而还。
楚将潘党知蔡鸠居出使晋营,受了晋将辱骂,今日魏錡到此,正好报仇,忙趋入中军,魏錡已自出营去了,乃策马追之,魏錡行及大泽,见追将甚紧,方欲对敌,忽见泽中有麋六头,因想起楚将战麋之事,弯起弓来,也射倒一麋,使御者献于潘党曰:前承乐将军赐鲜,敬以相报。
潘党笑曰:彼欲我描旧样耳。
我若追之,显得我楚人无礼。
亦命御者回车而返。
魏錡还营,诡说:楚王不准讲和,定要交锋,决一胜负。
荀林父问:赵旃何在?魏錡曰:我先行,彼在后,未曾相值。
林父曰:楚既不准和,赵将军必然吃亏。
乃使荀率车屯车二十乘,步卒千五百人,往迎赵旃。
却说赵旃夜至楚军,布席于军门之外,车中取酒,坐而饮之,命随从二十余人,效楚语,四下巡绰,得其军号,混入营中。
有兵士觉其伪,盘诘之,其人拔刀伤兵士,营中乱嚷起来,举火搜贼,被获一十余人,其余逃出,见赵旃尚安坐席上,扶之起,登车,觅御人,已没于楚军矣。
天色渐明,赵旃亲自执辔鞭马,马饿不能驰,楚庄王闻营中有贼遁去,自驾戎辂,引兵追赶,其行甚速,赵旃恐为所及,弃其车,奔入万松林内,为楚将屈荡所见,亦下车逐之。
赵旃将甲裳挂于小小松树之上,轻身走脱。
屈荡取甲裳并车马,以献庄王,方欲回辕,望见单车风驰而至。
视之,乃潘党也,党指北向车尘,谓楚王曰:晋师大至矣!
这车尘却是荀林父所遣车屯车,迎接赵旃者,潘党远远望见,误认以为大军,未免轻事重报,吓得庄王面如土色。
忽听得南方鼓角喧天,为首一员大臣,领著一队车马飞到。
这员大臣是谁?乃是令尹孙叔敖。
庄王心下稍安,问:相国何以知晋军之至,而来救寡人?孙叔敖对曰:臣不知也。
但恐君王轻进,误入晋军,臣先来救驾,随后三军俱至矣!庄王北向再看时,见尘头不高,曰:非大军也,孙叔敖对曰:《兵法》有云,‘宁可我迫人,莫使人迫我’,诸将既已到齐,吾王可传令,只顾杀向前去,若挫其中军,余二军皆不能存扎矣!
庄王果然传令,使公子婴齐同副将蔡鸠居,以左军攻晋上军;公子侧同副将工尹齐,以右军攻晋下军;自引中军两广之众,直捣荀林父大营。
庄王亲自援桴击鼓,众军一齐擂鼓,鼓声如雷,车驰马骤,步卒随著车马,飞奔前行。
晋军全没准备。
荀林父闻鼓声,才欲探听,楚军漫山遍野,已布满于营外。
真是出其不意了!林父仓忙无计,传令并力混战。
楚兵人人耀武,个个扬威,分明似海啸山崩,天摧地塌。
晋兵如久梦乍回,大醉方醒,还不知东西南北,没心人遇有心人,怎生抵敌得过?一时鱼奔鸟散,被楚兵砍瓜切菜,乱杀一回,杀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
荀罃乘著车屯车,迎不著赵旃,却撞著楚将熊负羁,两下交锋,楚兵大至,寡不敌众,步卒奔散,荀罃所乘左骖,中箭先倒,遂为熊负羁所擒。
再说晋将逢伯,引其二子逢宁、逢盖,共载一小车,正在逃奔。
恰好赵旃脱身走到,两趾俱裂,看见前面有乘车者,大叫:车中何人?望乞挈带!逢伯认得是赵旃声音,吩咐二子:速速驰去,勿得反顾,二子不解其父之意,回头看之,赵旃即呼曰:逢君可载我!二子谓父曰:赵叟在后相呼。
逢伯大怒曰:汝既见赵叟,合当让载也!叱二子下车,以辔援赵旃,使登车同载而去。
逢宁,逢盖失车,遂死于乱军之中。
荀林父同韩厥,从后营登车,引著败残军卒,取路山右,沿河而走,弃下车马器仗无算。
先谷自后赶上,额中一箭,鲜血淋漓,扯战袍裹之。
林父指曰:敢战者亦如是乎?
行至河口,赵括亦到,诉称其兄赵婴齐,私下预备船只,先自济河:不通我每得知,是何道理?林父曰:死生之际,何暇相闻也?赵括恨恨不已,自此与婴齐有隙。
林父曰:我兵不能复战矣。
目前之计,济河为急,乃命先谷往河下招集船只,那船俱四散安泊,一时不能取齐。
正扰攘之际,沿河无数人马,纷纷来到。
林父视之,乃是下军正副将赵朔、栾书,被楚将公子侧袭败,驱率残兵,亦取此路而来。
两军一齐在岸,那一个不要渡河的,船数一发少了。
南向一望,尘头又起。
林父恐楚兵乘胜穷追,乃击鼓出令曰:先济河者有赏。
两军夺舟,自相争杀。
及至船上人满了,后来者攀附不绝,连船覆水,又坏了三十余艘。
先谷在舟中喝令军士:但有攀舷扯桨的,用刀乱砍其手!各船俱效之,手指砍落舟中,如飞花片片,数掬不尽,皆投河中。
岸上哭声震响,山谷俱应,天昏地惨,日色无光。
史臣有诗云:
舟翻巨浪连帆倒,人逐洪波带血流。
可怜数万山西卒,半丧黄河作水囚。
后面尘头又起。
乃是荀罃、赵同、魏錡、逢伯、鲍癸一班败将,陆续逃至。
荀首已登舟,不见其子荀罃,使人于岸呼之。
有小军看见荀罃被楚所获,报知荀首。
荀首曰:吾子既失,吾不可以空返!乃重复上岸,整车欲行。
荀林父阻之曰:已陷楚,往亦无益。
荀首曰:得他人之子,犹可换回吾子也!
魏錡素与荀罃相厚,亦愿同行。
荀首甚喜,聚起荀氏家兵,尚有数百人。
更兼他平昔恤民爱士,大得军心。
故下军之众,在岸者无不乐从;即已在舟中者,闻说下军荀大夫欲入楚军寻小将军,亦皆上岸相从,愿效死力。
此时一股锐气,比著全军初下寨时,反觉强旺。
荀首在晋,亦算是数一数二的射手,多带良箭,撞入楚军。
遇著老将连尹襄老,正在掠取遗车弃仗,不意晋兵猝至,不作整备,被荀首一箭射去,恰穿其颊,倒于车上。
公子谷臣看见襄老中箭,驰车来救,魏錡就迎住厮杀。
荀首从旁觑定,又复一箭,中其右腕。
谷臣负痛拔箭,被魏錡乘势将谷臣活捉过来,并载襄老之尸。
荀首曰:有此二物,可以赎吾子矣!楚师强甚,不可当也。
乃策马急驰。
比及楚军知觉,欲追之,已无及矣。
且说公子婴齐来攻上军,士会预料有事,探信最早,先已结阵,且战且走。
婴齐追及敖山之下,忽闻炮声大震,一军杀出,当头一员大将在车中高叫:巩朔在此,等候多时矣!婴齐倒吃了一惊。
巩朔接住婴齐厮杀,约斗二十余合,不敢恋战,保著士会,徐徐而走。
婴齐不舍,再复追来,前面炮声又起,韩穿起兵来到。
偏将蔡鸠居出车迎敌,方欲交锋,山凹里炮声又震,旗旆如云,大将郤克引兵又至。
婴齐见埋伏甚众,恐堕晋计,鸣金退师。
士会点查将士,并不曾伤折一人。
遂依敖山之险,结成七个小寨,连络如七星,楚不敢逼。
直到楚兵尽退,方才整旆而还。
此是后话。
再说荀首兵转河口,林父大兵尚未济尽,心甚惊惶,却喜得赵婴齐渡过北岸,打发空船南来接应。
时天已昏黑,楚军已至邲城,伍参请速追晋师。
庄王曰:楚自城濮失利,贻羞社稷,此一战可雪前耻矣。
晋、楚终当讲和,何必多杀?乃下令安营,晋军乘夜济河,纷纷扰扰,直乱到天明方止。
史臣论荀林父智不能料敌,才不能御将,不进不退,以至此败,遂使中原伯气,尽归于楚,岂不伤哉?有诗云:
阃外元戎无地天,如何裨将敢挠权?
舟中掬指真堪痛,纵渡黄河也腆然!
郑襄公知楚师得胜,亲自至邲城劳军,迎楚王至于衡雍,僭居王宫,大设筵席庆贺。
潘党请收晋尸,筑为京观,以彰武功于万世。
庄王曰:晋非有罪可讨,寡人幸而胜之,何武功之足称耶?命军士随在掩埋遗骨,为文祭祀河神。
奏凯而还,论功行赏,嘉伍参之谋,用为大夫,伍举、伍奢、伍尚、伍员即其后也。
令尹孙叔敖叹曰:胜晋大功,出自嬖人,吾当愧死矣!遂郁郁成疾。
话分两头,却说荀林父引败兵还见景公,景公欲斩林父,群臣力保曰:林父先朝大臣,虽有丧师之罪,皆是先谷故违军令,所以致败,主公但斩先谷,以戒将来足矣!昔楚杀得臣而文公喜,秦留孟明而襄公惧,望主公赦林父之罪,使图后效。
景公从其言,遂斩先谷,复林父原职,命六卿治兵练将,为异日报仇之举。
此周定王十年事也。
定王十二年春三月,楚令尹孙叔敖病笃,嘱其子孙安曰:吾有遗表一通,死后为我达于楚王,楚王若封汝官爵,汝不可受,汝碌碌庸才,非经济之具,不可滥厕冠裳也,若封汝以大邑,汝当固辞,辞之不得,则可以寝邱为请,此地瘠薄,非人所欲,庶几可延后世之禄耳。
言毕遂卒。
孙安取遗表呈上,楚庄王启而读之,表曰:
臣以罪废之余,蒙君王拔之相位。
数年以来,愧乏大功,有负重任。
今赖君王之灵,获死牖下,臣之幸矣。
臣止一子,不肖,不足以玷冠裳;臣之从子薳凭,颇有才能,可任一职。
晋号世伯,虽偶败绩,不可轻视,民苦战斗已久,惟息兵安民为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愿王察之。
庄王读罢,叹曰:孙叔死不忘国,寡人无福,天夺我良臣也?即命驾往视其殓,抚棺痛哭,从行者莫不垂泪。
次日,以公子婴齐为令尹;召薳凭为箴尹,是为薳氏。
庄王欲以孙安为工正,安守遗命,力辞不拜,退耕于野。
庄王所宠优人孟侏儒,谓之优孟,身不满五尺,平日以滑稽调笑,取欢左右,一日出郊,见孙安砍下柴薪,自负而归。
优孟迎而问曰:公子何自劳苦负薪?孙安曰:父为相数年,一钱不入私门,死后家无余财,吾安得不负薪乎?优孟叹曰:公子勉之,王行且召子矣!
乃制孙叔敖衣冠、剑履一具,并习其生前言动,摹拟三日,无一不肖,宛如叔敖之再生也。
值庄王宴于宫中,召群优为戏。
优孟先使他优扮为楚王,为思慕叔敖之状,自己扮叔敖登场。
楚王一见,大惊曰:孙叔无恙乎,寡人思卿至切,可仍来辅相寡人也!优孟对曰:臣非真叔敖,偶似之耳。
楚王曰:寡人思叔敖不得见,见似叔敖者,亦足少慰寡人之思,卿勿辞,可即就相位。
优孟对曰:王果用臣,于臣甚愿。
但家有老妻,颇能通达世情,容归与老妻商议,方敢奉诏。
乃下场,复上曰:臣适与老妻议之,老妻劝臣勿就。
楚王问曰:何故?优孟对曰:老妻有村歌劝臣,臣请歌之。
遂歌曰:
贪吏不可为而可为,廉吏可为而不可为。
贪吏不可为者,污且卑;
而可为者,子孙乘坚而策肥!
廉吏可为者,高且洁;
而不可为者,子孙衣单而食缺!
君不见楚之令尹孙叔敖,
生前私殖无分毫,一朝身没家凌替,
子孙丐食栖蓬蒿!
劝君勿学孙叔敖,君王不念前功劳。
庄王在席上见优孟问答,宛似叔敖,心中已是凄然。
及闻优孟歌毕,不觉潸然泪下曰:孙叔之功,寡人不敢忘也!即命优孟往召孙安。
孙安敝衣草屦而至,拜见庄王,庄王曰:子穷困至此乎?优孟从旁答曰:不穷困,不见前令尹之贤。
庄王曰:孙安不愿就职,当封以万家之邑。
安固辞。
庄王曰:寡人主意已定,卿不可却。
孙安奏曰:君王倘念先臣尺寸之劳,给臣衣食,愿得封寝邱,臣愿足矣。
庄王曰:寝邱瘠恶之土,卿何利焉?孙安曰:先臣有遗命,非此不敢受也。
庄王乃从之。
后人以寝邱非善地,无人争夺,遂为孙氏世守,此乃孙叔敖先见之明。
史臣有诗单道优孟之事,诗曰:
清官遑计子孙贫,身死褒崇赖主君。
不是侏儒能讽谏,庄王安肯念先臣?
却说晋臣荀林父,闻孙叔敖新故,知楚兵不能骤出,乃请师伐郑,大掠郑郊,扬兵而还。
诸将请遂围郑,林父曰:围之未可遽克,万一楚救忽至,是求敌也。
姑使郑人惧而自谋耳。
郑襄公果大惧,遣使谋之于楚,且以其弟公子张,换公子去疾回郑,共理国事。
庄王曰:郑苟有信,岂在质乎?乃悉遣之。
因大集群臣计议。
不知所议何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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