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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冤家第二十二回:黄焕之慕色受官刑

来源:达达搜探索 时间:2022-08-15 15:50 阅读

  欢喜冤家第二十二回:黄焕之慕色受官刑,在寻常的故事中,开掘出新的观念,与传统的封建观念相抵牾,而与冲破封建道德樊篱、大胆肯定人性这一晚明进步思潮相合拍,也是晚明进步文学的共识,然笔墨多染秽亵,语言浅近流畅,描写平晡直叙,缺少波澜,并带有明显的模拟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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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冤家第二十二回:黄焕之慕色受官刑

  《欢喜冤家》又名《贪欢报》《欢喜奇观》《三续今古奇观》《四续今古奇观》《醒世第一书》《今古艳情奇观》《艳镜》,是明代西湖渔隐主人著短篇小说集。

  书成于崇祯十三年(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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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书两集24回,书叙男女私情,并多由恩爱而成仇。

  在寻常的故事中,开掘出新的观念,与传统的封建观念相抵牾,而与冲破封建道德樊篱、大胆肯定人性这一晚明进步思潮相合拍,也是晚明进步文学的共识,然笔墨多染秽亵,语言浅近流畅,描写平晡直叙,缺少波澜,并带有明显的模拟痕迹。

  第二十二回黄焕之慕色受官刑

  《吴歌。

  咏尼僧》:

  尼姑生来头皮光,

  拖了和尚夜夜忙。

  三个光头好似师弟师兄拜师父,

  只是铙钹缘何在里床。

  元朝杭州临平镇上有一尼姑梵林,曰明因寺。

  层峦耸翠,烟雾横斜,飞阁流丹,琉璃鳞次,幢幢飘舞,宝盖飞扬,瓶插山花,炉焚降檀,正是:

  琪树行行开白社,香云蔼蔼透青香。

  寺中一个老尼,年三十二岁,法名本空。

  有一少尼,年二十四岁,法名玄空。

  其年万历已丑岁,有一宦家,姓田,住于长安,因事被逮。

  小姐年方二八,因而避入明因寺,投师受戒,法名性空。

  本空见他性格幽闲,态度清雅,况几席间自多吟咏,丰姿异常,使彼为知客。

  但是宦家夫人小姐到寺烧香,随喜,都是知客陪伴。

  此寺向灵,游客光棍因而生事,本空具呈本府,求禁游客。

  太守将宋朝仁烈皇后手书三十二字与尼贴于本寺云:

  众生自度,佛不能度,欲正其心,先诚其意。

  无视无听,抱神以静,罪从心生,还从心灭。

  于是门禁甚严,人罕得进。

  惟每年六月十九日,观音成道良辰,是日,大开寺门。

  二三女尼集于殿上诵经,人可直抵寝室。

  次年庚寅六月十九,满镇男女集聚在寺,但见知客颜色殊丽,体态妖烧,见者无不啧啧垂涎。

  适值镇上典当铺内,徽州黄廷者,名金色,字焕之,乃当中银主。

  美貌少年,俊雅超群,慷慨风流,美哉蕴藉。

  因慕西湖山水,在临平镇上当中读书,便往西湖游玩。

  也不期十九日观音胜会,他闻知即往随喜一番。

  一到殿前,偶见知客,如醉如痴,在殿角头踱来踱去,哪里肯回。

  本空每因缺乏,往当典钱,见他常在当中,与徽人谑笑,有些面识,因此拿一杯香茶叫道:相公过来请茶。

  那焕之听见,满心欢喜,过来与本空玄空二尼施礼。

  见了知客,分外深深作揖道:多谢师父美情,小生正渴;如得琼浆。

  念小生何敢当之。

  老尼道:清茶何劳致谢。

  那焕之口里喃喃答应,眼睛不住的一眼看了知客。

  性空也动心情,见他不经的一眼看着,恐旁人看觉,托事进去。

  焕之见去,如失珍宝一般怏怏不乐。

  不觉天色将晚下来,道场已散,再望不见出来,再住也不象样,只得别了本空玄空,取道归去。

  到得当中,一心想念,次日复去,寺门紧闭无人,求开不得复观矣。

  到了七月中旬,本空持衣一件,到当中典钱,恰好焕之突出,见了本空,笑容可掬道:日前重蒙赐茶,请师父到里边待茶。

  本空只得进到书房坐下,命仆烹茶相待道:师父,你出家人,典钱何用?本空道:乃知客命来典的。

  因他父母是显宦,一时被权臣潜害进京,后来俱故在京师。

  今乃中元令节,是目莲救母升天之日,各家追荐亡魂,知客思念父母,无钱使用,故着我来典钱。

  焕之笑道:原来知客这般孝顺,不枉缙绅之家。

  我有钱一千,烦送使用,此衣送还。

  本空再三恳留,焕之立意送与。

  归与知客言及高情,知客已知十九日留茶之人,惟笑而已。

  未免将钱使用。

  过得几日,一官家夫人欲诵《法华经》道场一昼夜,受得衬银二两,知客挽本空加利送还黄生。

  本空送去,黄生留坐于房。

  焕之笑曰:师父差矣,我因功名蹭蹬,方将捐资助修殿字,些须微物要还,前日何不留衣为质。

  留吃了茶,坚辞不收而别,本空回,以黄生之言语之。

  知客曰:黄郎何如人,乃能喜舍如是那。

  于时欲标隐情,遂手制点心数百枚,浼本空持去。

  焕之见说知客手制送他,喜出望外道:师父,喜杀小生也。

  便留他到后房,着童子炊煮,同与师父享之。

  于是二人对坐,各以眉目传情。

  黄郎想到,若不先制此人,终难做事。

  其时四顾无人,上前搂住。

  本空尚在青年,心火难按,顺从其意。

  须臾事毕。

  厚赠本空道:我有金簪一枝,乞转送知客。

  本空曰:郎君得陇望蜀乎?焕之笑曰:真我知心人也。

  辞去到寺,见了知客道:黄郎着我送你一只金簪。

  知客曰:此物奚为至哉。

  掷于地下。

  本空讶曰:彼以喜舍我们,何得怪乎。

  知客曰:此非师所知也。

  本空说:何所见而知之?知客曰:黄家当开几年矣?尼曰:我务小时开的,想有三十余年矣,知客说:黄郎几年上来的?尼曰:我已见他三年矣。

  知客曰:三年间曾有喜舍否?尼曰:嘻舍出一时善心,向来曾未有也。

  知客曰:据师之言,黄郎实有他意,非喜舍也。

  尼曰:如今此簪何以应之?知客曰:这事不难,师可即持簪去说与黄郎檀越,既以善心喜舍,合寺并皆感德。

  今擅越且收贮此簪,待鼎新殿字,一时来领白金耳。

  他若无他言,师且严之。

  如有他意,必然另有一番说话,师悉记取归来,说与我知。

  尼只得又去,焕之笑曰:师父来何速也。

  本空取出金簪。

  送还,又将知客所言,一一说之。

  焕之曰:此语我已知之。

  有书数行,幸为我致意知客,乞师万勿见阻。

  尼曰:事成之后,何以谢我?焕之曰:成事之后,当出入空门耳。

  尼曰:快写。

  焕之援笔写曰:

  自谒仙姿,徒深企想。

  缘悭分浅,不获再睹丰仪。

  欲求西域金身,见怜下

  士,愧非汉武,莫降仙姬。

  切切痛肠,摇摇昼夜。

  聊具金饵,以作赞仪。

  不过谓裴航之玉杵臼,他日一大奇事耳,奈何不概存也。

  本空得书持归,送与知客。

  性空拆而视之,笑而不言。

  次日,取纸笔复书云:

  操凛冰霜,披缁削发。

  空门禅定,倏尔将期。

  忽承金簪宠颁。

  如纳清蓝之

  内。

  虽深感佩,不敢稽留。

  谨蹈不恭,负荆异日。

  浼本空送去。

  焕之一见读之,愈增思慕。

  于是留尼云雨,私赠金帛,要图方便。

  尼许以乘机遘会,通你消息。

  焕之叮嘱再三。

  辞归,见知客微露其机,说:书呆见回书,称赞不已,一心想着天鹅肉吃哩。

  知客笑曰:年少无知,人人皆如此,不要理他便了。

  口内虽与本空如此说着硬语,心中早已软了。

  时时在念,每每形于纸笔。

  有一首诗书完,放于砚匣之下,诗云:

  断俗入禅林,身清心不清。

  夜来风雨过,疑是叩门声。

  且说黄焕之自后朝思暮想,废寝忘飨,欲见无能,欲去不舍,一日,踱至前村云净庵,信步走到庵中。

  恰好这日老尼姑道人一个也不在庵,止有小尼姑年长廿一岁,名唤了凡,生得肌如白雪,脸似夭桃,两眼含秋,双眉敛翠。

  忽见了黄焕之道:相公何来?焕之慌忙答礼道:特来随喜。

  仔细把了凡一看,生得不下于知客。

  道:贤尼共有几位上人?了凡曰:止得一个老师,一个烧火老道人,仅三人而已。

  焕之见说:请令师相见。

  曰:家师去买办果品香烛去了。

  有失迎候,请相公少坐。

  待小尼烹茶奉贡。

  焕之道:宝庵自有道人,何劳亲去煮茶。

  了凡道:随家师挑着素品之类,因此不在。

  焕之听见。

  止得他独自一个,心下又想起念头道:明因寺杳无音信往来,若得他与我如此,做一帮手,必妥当矣。

  便笑道:小师父,明因寺知客师父曾会过么?了凡曰:极相知的。

  又曰:师父可认字否?曰:经典上朝夕诵读,虽不广博,略略晓得几个。

  焕之曰:师父可曾见《玉簪记》么?了凡知他挑他,故意说实不曾见。

  焕之笑曰:可晓得潘必正与陈妙常的故事否?了凡说:他二人如今在阴司地狱里坐。

  焕之说:这不过小小风流,怎生便得下狱。

  了凡道:事虽然小,不知怎生得这般重罪。

  焕之笑曰:小师父,你可晓得情轻法重么?如今我与师父奈合要知法犯法了,小尼说:相公,我是没发的,说也没用。

  焕之见他甚有情兴,便上前抱住要去亲嘴。

  小尼再三推阻道:叫将起来,看你怎么。

  焕之笑道:你跷将起来,我便直入进去。

  放出气力,抱至幽室,扯下小衣,直抵其处。

  原来是半路出家的,且是熟溜得好。

  小尼道:可恨你这恶少年,见了妇人便要如此。

  焕之曰:谁叫你生此好容之态。

  一时情兴勃然便要如此。

  两下津津有味,情不能舍。

  约你明日可来得么?了凡说:明日王衙夫人在此诵经,后日初十也不能得,直至中秋二鼓,我掩上山门,你可悄地进来,我俟你便了。

  焕之大喜道:我如期有事与你商量,不可失约。

  了凡曰:不劳分付。

  两下辞别,焕之洋洋得意而归,即思面谋知客之计。

  等得到了中秋当中,管理人等请他赏月,但见:

  关山一点,风月双清,碧海结其愁容,青天明其心事。

  华非蜡烛,方正可

  中庭。

  朗中明楼,五夜浑同间气。

  春秋异惑,夷夏同看。

  吃瓜子于桥头,

  劈莲房于水底。

  童唱新声之曲,婢传长恨之歌。

  俯仰松林,如行水藻。

  徘

  徊江槛,似沼冰壶。

  桂魄长生,梭女应态比色;巍楼高峙,嫦娥若不胜寒

  。

  未识古时,几经兴废。

  何知此后,照许悲欢。

  玉人歌舞,嘻残树稍之光

  。

  妾妇嗟夫,漫顾楼西之影。

  别怜儿女,会忆瑟樽。

  欲将丝络挽回,岂许

  槐阴障隔。

  自上弦而至生魄,未尝一夕废游。

  或畅饮而与清谈,何片时无

  友,守拙几同待免,分身愿化为峪。

  襟怀寂寞,几忘流连暮旦。

  酬酌酪叮,直欲稳睡中宵。

  焕之其意不在酒,便托辞曰:前村有约赏月,必不可辞。

  诸兄尽兴待我,领彼盛情便来。

  遂出了当中,一步步走到庵中。

  约莫二更时分,四顾无人,把门一推,是挂上的。

  心下不然。

  只听得起拴响,那门已扯开半扇。

  焕之捱身进去,随手拴上。

  见了凡素袂相迎,焕之在月光之下看他,比前日越加娇媚。

  做出许多爱慕之情。

  问:二老人家可安寝了么?了凡说:他们心无挂念,此时熟睡之矣。

  看此月色,未忍撇他,与你月下谈心如何?焕之曰:最好。

  了凡曰:君年几何,那方人氏,姓甚名谁,有无妻室?焕之曰:我姓黄,名金色,别字焕之。

  年已二十一岁。

  徽州休宁人氏。

  聘妻左氏,尚未成婚。

  先收爱妾林苑花在家。

  十八岁上到本镇当内攻书。

  了凡曰:观君襟怀潇洒,态度风流,我欲从你为第三室,心下如何?焕之大喜道:难得爱卿一点真心,令我何福消受。

  当此月明之下,交拜立誓,慢慢蓄发归家,永为夫妇。

  正是:

  乃今已订闺中妇,自后休敲月下门。

  二人立誓已毕,了凡曰:以月为题,聊诗一首,以纪其事。

  诗云:

  碧天云净展琉璃,三五良宵月色奇。

  轮满已过千世界,明宵尤讶一痕亏。

  向劳王斧修轮影,愿借金风长桂枝。

  人对嫦娥同设誓,赏心端不负佳期。

  了凡持此诗到知客房,以说他,知客起身不语。

  久之曰:何偶有私,心原无染。

  了凡曰:倘有知心客,我愿为君图。

  知客起索前诗,了凡据袖不与。

  固问其人,矢瞩客附耳细说其故。

  了凡曰:莫非黄郎乎?知客点首曰:然。

  了凡曰:黄郎温柔如玉,尔真谓得所配矣。

  遂出珍珠同心结二物,诗一首,奉与知客。

  诗曰:

  累累珍珠结,相将到大罗。

  知音频怅望,莫掷谢鲲梭。

  知客曰:此从何来?了凡曰:尔心上人托我致意,向蒙慨允,愿结同心,得叙佳期,粉身以谢。

  知客郝然笑曰:某落发空门,何能为黄郎作儿女态那。

  了凡曰:尔未识人道之乐耳。

  倘饱其味,日拥黄郎不令归矣。

  知客曰:黄郎何足牵我方寸。

  了凡累促回音,知客不肯。

  又促再三,知客拂笺写曰:

  郎情温似玉,妾意坚如金。

  金玉两相契,百年同此心。

  了凡辞出明因寺,就道往黄家。

  当中焕之接见,引入内房,出知客回诗,诵之大喜,拴上房门与之谑浪良久而别。

  且说黄金色聘妻左氏,年已及弃。

  见夫家未有迎娶之期,郁郁不乐,久之成病,名医妙药,石上浇水。

  父母知其心病,令媒的往黄家催娶。

  黄家即时修书,差人到临平投下,焕之看了进退两难,蜘蹰未决。

  即往云净庵,浼了凡转知客。

  了凡只得为黄郎投明因寺而来,与知客相见,言黄郎想切,求促会晤,知客泣下曰:我非草木,不尽人情。

  第人遥见阻,黄郎能飞渡乎。

  了凡曰:只要你订一佳期,我导引尔室如何?知客俯首不言。

  了凡曰:业已许之,迟疑何益。

  促之再四,知客启笥取白绫帕题诗于上,诗曰:

  妾年方入弃,那知月下期。

  今宵郎共枕,桃瓣点春衣。

  那了凡持去,密地送与焕之。

  见帕上之诗,十分大喜,不意果然犹处子也。

  喜跃过望,巴不得到天晚,共了凡同去。

  且说临平镇上,有光棍五六人,专在本地闯祸。

  若寻出事来,内中做歪做好,假意赞助,诈得银子,大家平分,以诈人为业,终日在街坊觉察。

  人家有事,幸灾乐祸,一有些须小事,便捕风吹火,弄得老大起来,这是他们的主意上头了。

  他这些人,每每见黄焕之在明因寺前,云净庵里走着,心下怀疑。

  初然见他是个财主,又是读书之人,不敢惹他。

  后来见本空、了凡绸缪日甚,便是勾尼姑,乃是人人可捉之事,况是有钱之人。

  小小雏儿,若不捉他,却不当面错过一椿好买卖也。

  于是暗埋机局,分头缉探。

  这一番,焕之留了凡吃了夜饭,至黄昏悄悄而来。

  将近明因寺,远远望见有人探望,似有心捉获之状,不敢近前,只得退回避去,如是两次。

  见前面人如把守者,遂归当中,留了凡同寝。

  但心中大失所望,夜来知客久埃,直到四更不至,深自悔恨,题诗怨曰:

  嫩暮未经风雨润,柔条先被雪霜催。

  从今不学闲花草,总是春来也不回。

  和衣就寝。

  天明,了凡突至,曰:夜来有五六人同守寺门,不能前进,我同黄郎直至四鼓方回,特令我早来请罪,并结佳期。

  知客忧形于色,以诗赠了凡。

  了凡曰:汝恨黄郎,莫饮冰水。

  知客曰:谁似你登门觅汉,惯品玉萧。

  了凡曰:汝未见黄郎,便知玉萧好品那?今晚始尝之如何?知客曰:。

  ‘寺外有人,莫要如此,再待后看。

  必须无觉察者,方可再图。

  了凡曰:若是有人伺候,必不进来。

  毋劳嘱我。

  别去。

  且说这班光棍聚语曰:昨晚分明见有二人隐隐约约投寺而来,后来徘徊遁去,如之奈何?内一人唤名王七,原是田副使家中走狗的人,他明知寺内知客是仕人小姐,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得原故,道:你们做事真真莽撞,比如捉贼见贼,捉奸见双,奸夫不曾进内,反把守了寺门,何由而入?必须放他进内,从从容容,慢慢为之方可,众人一齐笑道:王七哥之言极是。

  遂皆散去。

  至晚,了凡约了焕之,慢慢走至明因寺。

  见四顾无人,把门轻轻扣了几下,只见本空出来开门。

  放了二人进内,引至知客内房相见,欢喜至极,玄空摆出酒肴,五人坐在一桌,姿情畅饮。

  了凡斟酒一杯,奉黄郎曰:郎饮合欢杯,娇花醉后开。

  复斟酒一杯,奉知客曰:相逢成夜宿,檀越雨云来。

  五人大笑。

  焕之曰:日前家父有书来云,聘妻左氏病势危迫,促我归娶。

  我内恋爱芳卿,不忍归家。

  不期今早讣音已至,鸣咽不已。

  今芳卿宦室娇姿,向云门权避,今蒙不弃,以结三生。

  借了凡为媒,本空主婚,对天盟誓,以图偕老。

  大家一齐道好,玄空列香烛于佛前,促二人对天交拜,各执一厄称庆,知客吟曰:

  旋蓄香云学戴花,从今不着旧袈裟。

  宁操井臼供甘旨,分理连枝弃法华。

  越宿顿知鸳被暖,乍妆殊谓凤钗奢。

  禅心匪为春心腻,女子生而愿有家。

  欢至三鼓,各皆就寝,焕之抱知客而睡,知客谓黄曰:平生未识灯花开,倏到花开骨尽寒。

  愿郎爱护勿恁颠狂。

  黄以白竣帕取红,知客娇啼不胜。

  黄取灯下一看,曰:桃瓣验矣。

  知客留注黄郎在寺读书,勿许出来,恐被人捉获着。

  往来取办,俱是了凡,自到待发长后,同到黄门。

  这班光棍久察不见,只疑外未及内,不知在内而不出外也。

  在已年余,知客发已成妆矣,黄郎回当中理治备于归,竟日放心出入。

  早已有人算计。

  一夕,黄有急事要到当中,方启寺门,一个光棍把焕之缚注,连了凡扯了道:好个修行清净法门,敢为着这般污事。

  我们如今捉他。

  二人到官,凭官正法。

  焕之讨饶,情愿出银求免。

  在于光棍本欲诈钱到手,便假意要放了。

  谁知哄动了里甲,便要执定送官。

  将二人竟自捉了下船,直至杭州。

  次早,送府投首。

  大守见众口一词,况黄尼二人皆无言辩,竟每人责了廿板,枷号于府门之外,看者排山塞海而来,内有好事者,作诗八句,以嘲了凡,诗曰:

  五更三点寺门开,多少豪华俊秀来。

  佛殿化为延婿馆,钟楼竟似望夫台。

  去年弟子曾怀孕,今岁尼姑又带胎。

  可惜后园三宝地,一年埋了许多孩。

  竟书成大字,贴于府壁。

  见者无不相笑。

  且说明因寺里因出门捉去之时,里边并不知道,在黄家当里,只说黄焕之在寺中,并不来寻;云净庵只疑了凡在明因寺里,又不在意;知客日夜盼望,黄郎不见到来,只说当中料理,竟不知枷于杭州府前也。

  一日,知客正痴想间,忽闻叩门甚急,疑为黄郎至矣。

  玄空启门,见一少年云:求见知客。

  玄空只得报将进去。

  知客因为蓄发,不便见人,又着玄空间道:姓甚名谁,有何事故到来?那少年答道:我乃知客兄弟,田元便是。

  知客早已听见,忙出相见,悲喜两生。

  便间:兄弟;闻你在徽州躲避,一向可好么?田元道:蒙姐姐垂念,小弟一到徽州,恰好遇王家兄弟为媒,把小弟赘在黄家为婿,故此身安。

  今权奸已被直臣苦谏,冰山一解,势皆倒矣。

  圣上把从前避害之家,有无罪罚一应赦免,今我家亦赦回籍,田产依先给还。

  小弟先来报姐姐,即往府衙,一面具呈领给去也。

  知客见说,满面欢喜道:谢天谢地,不期也有今日。

  说:弟妇几时得会么?田元道:他父亲随后同他来,今即去,待弟一回同姐姐一齐往家中去住,重整家园。

  说了出门。

  次早,已到杭州。

  一到府前,只见许多人拥着看那尼姑。

  少年田元上前一看,见枷条上写着枷号,好骗尼僧犯人一名黄金色,只听见一人说道:这个后生快快活活一个人,恰在这里吃这般样苦。

  田元问道:兄知他是什么样人?那人说道:他是徽州府人,家中开一当铺,在于临平镇上,因结识了尼姑,家中妻子死了,也不回去。

  他在家中十分快活,今日反受这般苦楚。

  田元待要再问,恰好响了三梆,即时换了衣中,进了衙门,上堂行礼。

  太守看见手本,方知乃同年田副使之子,留至后堂吃茶。

  田元禀称:小侄蒙老伯覆庇,蒙圣上给还田产等物,求老伯推爱先人,求示给领。

  大守道:领教。

  又说:贤侄还有别事见教么?田元禀道:适见府门外枷号好骗僧尼黄金色,小侄实见不平。

  向因在临平当内攻书,偶尔闲步往尼庵经过,恰遇尼姑出门别干,凑着一班光棍,一时起意活捉前来。

  止望将钱解赎,谁知当内尚未知之,那有银子,只得送府。

  今黄生又无人寄信,连这三餐不给,死在旦夕,可恨这班光棍,老伯还该细审重处才是。

  太守道:领教。

  遂至堂上,一面取犯人开枷,一面差人拿临平镇上光棍重责。

  须臾,二犯开枷释放,道:黄金色回家,尼姑了凡还俗听嫁。

  不题。

  且说田元归来,见了姐姐。

  向时逃散家人听见物归原主,一齐都走拢来,到庵相见,叩头求收。

  田元回道:你各人且回,待我调停端正,你须再来。

  于是遂同向日管帐之人清还产业,及原先一应所失物件,有无之间,依先成一宦门规矩,即请了田小姐到长安归家居住。

  本空、玄空二尼随侍,把明因寺暂时封锁。

  恰好徽州黄家,送着女儿,到田衙完聚。

  田元接进丈人住下,整酒以待,即日着人往临平镇上寻儿子黄金色到来相会。

  入到当中寻取,当中诸人曰:一向在明因寺读书,久不来了。

  着人陪往明因寺,只见封锁好了,竟无下落,正在疑想之间,只见焕之同着了凡投寺而来。

  两边见之,各吃一惊,焕之见寺门封锁,好生惊恐。

  及问两边的人,皆不知细的,只得同了来人忙到长安来见父亲。

  一见田元出接,并不知来意,延进内厅,见了父亲。

  拜见岳父,妹子同了知客出来,心下惊喜不定。

  知客细说始未,方知妹夫即妻子之弟田元也。

  焕之禀过父亲:妹夫之姐,即媳妇也。

  于是开闻喜筵,团圆欢庆。

  焕之密令了凡蓄发,以报同他受罪之情。

  又过年徐,一妻一妾随到徽州拜见父母。

  那林苑花多年不见丈夫,如得珍宝一般,后奋志攻书,进了徽州府学。

  后复往杭州,厚赠明因寺本空、玄空,并云净庵老尼。

  好事者作《金簪传奇》行于世,予今录之,与《玉簪记》并传,可为双美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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