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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八十四回:智伯决水灌晋阳

来源:达达搜探索 时间:2022-10-28 13:45 阅读

  东周列国志第八十四回:智伯决水灌晋阳,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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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八十四回:智伯决水灌晋阳

东周列国志第八十四回:智伯决水灌晋阳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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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八十四回智伯决水灌晋阳豫让击衣报襄子

  话说智伯名瑶,乃智武子跞之孙,智宣子徐吾之子。

  徐吾欲建嗣,谋于族人智果曰:吾欲立瑶何如?智果曰:不如宵也!徐吾曰:宵才智皆逊于瑶,不如立瑶。

  智果曰:瑶有五长过人,惟一短耳:美须长大过人,善射御过人,多技艺过人,强毅果敢过人,智巧便给过人,然而贪残不仁,是其一短。

  以五长凌人,而济之以不仁,谁能容之?若果立瑶,智宗必灭!徐吾不以为然,竟立瑶为适子。

  智果叹曰:吾不别族,惧其随波而溺也!乃私谒太史,求改氏谱,自称辅氏。

  及徐吾卒,瑶嗣位,独专晋政,内有智开,智国等肺腑之亲,外有絺疵、豫让等忠谋之士,权尊势重,遂有代晋之志。

  召诸臣密议其事,谋士絺疵进曰:四卿位均力敌,一家先发,三家拒之,今欲谋晋室,先削三家之势。

  智伯曰:削之何道?絺疵曰:今越国方盛,晋失主盟,主公托言兴兵与越争霸,假传晋侯之命,令韩、赵、魏三家各献地百里,率其赋以为军资,三家若从命割地,我坐而增三百里之封,智氏益强,而三家日削矣,有不从者,矫晋侯之命,率大军先除灭之,此‘食果去皮’之法也!智伯曰:此计甚妙。

  但三家先从那家割起?絺疵曰:智氏睦于韩,魏,而与赵有隙,宜先韩次魏,韩,魏既从,赵不能独异也!

  智伯即遣智开至韩虎府中,虎延入中堂,叩其来意,智开曰:吾兄奉晋侯之命,治兵伐越,令三卿各割采地百里入于公家,取其赋以充公用,吾兄命某致意,愿乞地界回复。

  韩虎曰:子且暂回,某来日即当报命。

  智开去,韩康子虎召集群下谋曰:智瑶欲挟晋侯以弱三家,故请割地为名,吾欲兴兵先除此贼,卿等以为何如?谋士段规曰:智伯贪而无厌,假君命以削吾地,若用兵,是抗君也,彼将借以罪我,不如与之,彼得吾地,必又求之于赵、魏,赵、魏不从,必相攻击,吾得安坐而观其胜负。

  韩虎然之。

  次日,令段规画出地界百里之图,亲自进于智伯,智伯大喜,设宴于蓝台之上,以款韩虎,饮酒中间,智伯命左右取画一轴,置于几上,同虎观之,乃鲁卞庄子刺三虎之图,上有题赞云:三虎啖羊,势在必争。

  其斗可俟,其倦可乘。

  一举兼收,卞庄之能。

  

  智伯戏谓韩虎曰:某尝稽诸史册,列国中与足下同名者,齐有高虎,郑有罕虎,今与足下而三矣!时段规侍侧,进曰:礼,不呼名,惧触讳也,君之戏吾主,毋乃甚乎?段规生得身材矮小,立于智伯之旁,才及乳下,智伯以手拍其顶曰:小儿何知,亦来饶舌,三虎所啖之余,得非汝耶!言毕,拍手大笑,段规不敢对,以目视韩虎。

  韩佯醉,闭目应曰:智伯之言是也!即时辞去。

  智国闻之,谏曰:主公戏其君而侮其臣,韩氏之恨必深,若不备之,祸且至矣!智伯瞋目大言曰:我不祸人足矣,谁敢兴祸于我?智国曰:蚋蚁蜂虿,犹能害人,况君相乎?主公不备,异日悔之何及?智伯曰:吾将效卞庄子一举刺三虎!蚋蚁蜂虿,我何患哉?智国叹息而出。

  史臣有诗云:

  智伯分明井底蛙,眼中不复置王家。

  宗英空进兴亡计,避害谁如辅果嘉?

  次日,智伯再遣智开求地于魏桓子驹,驹欲拒之,谋臣任章曰:求地而与之,失地者必惧,得地者必骄,骄则轻敌,惧则相亲,以相亲之众,待轻敌之人,智氏之亡可待矣!魏驹曰:善。

  亦以万家之邑献之。

  智伯乃遣其兄智宵,求蔡皋狼之地于赵氏,赵襄子无恤衔其旧恨,怒曰:土地乃先世所传,安敢弃之。

  韩、魏有地自予,吾不能媚人也,智宵回报,智伯大怒,尽出智氏之甲,使人邀韩、魏二家,共攻赵氏,约以灭赵氏之日,三分其地。

  韩虎、魏驹一来惧智伯之强,二来贪赵氏之地,各引一军,从智伯征进。

  智伯自将中军,韩军在右,魏军在左,杀奔赵府中,欲擒赵无恤。

  赵氏谋臣张孟谈预知兵到,奔告无恤曰:寡不敌众,主公速宜逃难,无恤曰:逃在何处方好?张孟谈曰:莫如晋阳,昔董安于曾筑公宫于城内,又经尹铎经理一番,百姓受尹铎数十年宽恤之恩,必能效死,先君临终有言:‘异日国家有变,必往晋阳!’主公宜速行,不可迟疑。

  无恤即率家臣张孟谈、高赫等,望晋阳疾走,智伯勒二家之兵,以追无恤。

  却说无恤有家臣原过,行迟落后,于中途遇一神人,半云半雾,惟见上截金冠锦袍,面貌亦不甚分明,以青竹二节授之,嘱曰:为我致赵无恤。

  原过追上无恤,告以所见,以竹管呈之,无恤亲剖其竹,竹中有朱书二行:告赵无恤,余霍山之神也,奉上帝命,三月丙戌,使汝灭智氏。

  无恤令秘其事。

  行至晋阳,晋阳百姓感尹铎仁德,携老扶幼,迎接入城,驻扎公宫。

  无恤见百姓亲附,又见晋阳城堞高固,仓廪充实,心中稍安。

  即时晓谕百姓,登城守望。

  点阅军器,戈戟钝敝,箭不满千,愀然不乐,谓张孟谈曰:守城之器,莫利于弓矢,今箭不过数百,不够分给,奈何?孟谈曰:吾闻董安于之治晋阳也,公宫之墙垣,皆以荻蒿楛楚聚而筑之,主公何不发其墙垣,以验虚实?无恤使人发其墙垣,果然都是箭杆之料,无恤曰:箭已足矣,奈无金以铸兵器何?孟谈曰:闻董安于建宫之时,堂室皆练精铜为柱,卸而用之,铸兵有余也。

  无恤再发其柱,纯是练过的精铜,即使冶工碎柱,铸为剑戟刀枪,无不精利,人情益安。

  无恤叹曰:甚哉,治国之需贤臣也!得董安于而器用备,得尹铎而民心归。

  天祚赵氏,其未艾乎?

  再说智、韩、魏三家兵到,分作三大营,连络而居,把晋阳围得铁桶相似,晋阳百姓,情愿出战者甚众,齐赴公宫请令,无恤召张孟谈商之。

  孟谈曰:彼众我寡,战未必胜,不如深沟高垒,坚闭不出,以待其变。

  韩、魏无仇于赵,特为智伯所迫耳。

  两家割地,亦非心愿,虽同兵而实不同心,不出数月,必有自相疑猜之事,安能久乎?

  无恤纳其言,亲自抚谕百姓,示以协力固守之意,军民互相劝勉,虽妇女童稚,亦皆欣然愿效死力,有敌兵近城,辄以强弩射之,三家围困岁余,不能取胜。

  智伯乘小车周行城外,叹曰:此城坚如铁瓮,安可破哉?正怀闷间,行至一山,见山下泉流万道,滚滚望东而逝,拘土人问之,答曰:此山名曰龙山,山腹有巨石如瓮,故又名悬瓮山,晋水东流,与汾水合,此山乃发源之处也,智伯曰:离城几何里?土人曰:自此至城西门,可十里之遥,智伯登山以望晋水,复绕城东北,相度了一回,忽然省悟曰:吾得破城之策矣!

  即时回寨,请韩、魏二家商议,欲引水灌城,韩虎曰:晋水东流,安能决之使西乎?智伯曰:吾非引晋水也,晋水发源于龙山,其流如注,若于山北高阜处,掘成大渠,预为蓄水之地,然后将晋水上流坝断,使水不归于晋川,势必尽注新渠,方今春雨将降,山水必大发,俟水至之日,决堤灌城,城中之人,皆为鱼鳖矣!韩、魏齐声赞曰:此计妙哉!智伯曰:今日便须派定路数,各司其事,韩公守把东路,魏公守把南路,须早夜用心,以防奔突,某将大营移屯龙山,兼守西北二路,专督开渠筑堤之事。

  韩、魏领命辞去。

  智伯传下号令,多备锹锸,凿渠于晋水之北,次将各处泉流下泻之道尽皆坝断,复于渠之左右筑起高堤,凡山坳泄水之处,都有堤坝,那泉源泛溢,奔激无归,只得望北而走,尽注新渠,却将铁枋闸板渐次增添,截住水口,其水便有留而无去,有增而无减了,今晋水北流一支,名智伯渠,即当日所凿也。

  一月之后,果然春雨大降,山水骤涨,渠高顿与堤平,智伯使人决开北面,其水从北溢出,竟灌入晋阳城来。

  有诗为证:

  向闻洪水汨山陵,复见壅泉灌晋城。

  能令阳侯添胆大,便教神禹也心惊。

  时城中虽被围困,百姓向来富庶,不苦冻馁,况城基筑得十分坚厚,虽经水浸,并无剥损,过数日,水势愈高,渐渐灌入城中,房屋不是倒塌,便是淹没,百姓无地可栖,无灶可爨,皆构巢而居,悬釜而炊。

  公宫虽有高台,无恤不敢安居,与张孟谈不时乘竹筏,周视城垣,但见城外水声淙淙,一望江湖,有排山倒峡之势,再加四五尺,便冒过城头了。

  无恤心下暗暗惊恐,且喜守城军民昼夜巡警,未尝疏怠,百姓皆以死自誓,更无二心。

  无恤叹曰:今日方知尹铎之功矣!乃私谓张孟谈曰:民心虽未变,而水势不退,倘山水再涨,阖城俱为鱼鳖,将若之何?霍山神其欺我乎!孟谈曰:韩、魏献地,未必甘心,今日从兵,迫于势耳,臣请今夜潜出城外,说韩、魏之君,反攻智伯,方脱此患。

  无恤曰:兵围水困,虽插翅亦不能飞出也,孟谈曰:臣自有计,吾主不必忧虑,主公但令诸将多造船筏,利兵器,倘徼天之幸,臣说得行,智伯之头,指日可取矣!无恤许之。

  孟谈知韩康子屯兵于东门,乃假扮智伯军士,于昏夜缒城而出,径奔韩家大寨,只说,智元帅有机密事,差某面禀。

  韩虎正坐帐中,使人召入,其时军中严急,凡进见之人,俱搜简干净,方才放进,张孟谈既与军士一般打扮,身边又无夹带,并不疑心。

  孟谈既见韩虎,乞屏左右,虎命从人闪开,叩其所以,孟谈曰:某非军士,实乃赵氏之臣张孟谈也,吾主被围日久,亡在旦夕,恐一旦身死家灭,无由布其腹心,故特遣臣假作军士,夜潜至此,求见将军,有言相告。

  将军容臣进言,臣敢开口,如不然,臣请死于将军之前。

  

  韩虎曰:汝有话但说,有理则从。

  

  孟谈曰:昔日六卿和睦,同执晋政,自范氏、中行氏不得众心,自取覆灭,今存者,惟智、韩、魏、赵四家耳。

  智伯无故欲夺赵氏蔡皋狼之地,吾主念先世之遗,不忍遽割,未有得罪于智伯也。

  智伯自恃其强,纠合韩、魏欲攻灭赵氏。

  赵氏亡,则祸必次及于韩、魏矣!韩虎沉吟未答,孟谈又曰:今日韩、魏所以从智伯而攻赵者,指望城下之日,三分赵氏之地耳。

  夫韩、魏不尝割万家之邑,以献智伯乎?世传疆宇,彼尚垂涎而夺之,未闻韩、魏敢出一语相抗也,况他人之地哉?赵氏灭,则智氏益强,韩、魏能引今日之劳,与之争厚薄乎?即使今日三分赵地,能保智氏异日之不复请乎?将军请细思之!

  韩虎曰:子之意欲如何?

  孟谈曰:依臣愚见,莫若与吾主私和,反攻智伯,均之得地,而智氏之地多倍于赵,且以除异日之患,三君同心,世为唇齿,岂不美哉!韩虎曰:子言亦似有理,俟吾与魏家计议,子且去,三日后来取回复。

  孟谈曰:臣万死一生,此来非同容易,军中耳目,难保不泄,愿留麾下三日,以待尊命。

  

  韩虎使人密召段规,告以孟谈所言。

  段规受智伯之侮,怀恨未忘,遂深赞孟谈之谋。

  韩虎使孟谈与段规相见,段规留孟谈同幕而居,二人深相结纳。

  次日,段规奉韩虎之命,亲往魏桓子营中,密告以赵氏有人到军中讲话,如此恁般:吾主不敢擅便,请将军裁决。

  魏驹曰:狂贼悖嫚,吾亦恨之,但恐缚虎不成,反为所噬耳。

  

  段规曰:智伯不能相容,势所必然,与其悔于后日,不如断于今日。

  赵氏将亡,韩、魏存之,其德我必深,不犹愈于与凶人共事乎?魏驹曰:此事当熟思而行,不可造次。

  段规辞去。

  到第二日,智伯亲自行水,遂治酒于悬瓮山,邀请韩、魏二将军,同视水势。

  饮酒中间,智伯喜形于色,遥指著晋阳城,谓韩、魏曰:城不没者,仅三版矣,吾今日始知水之可以亡人国也,晋国之盛,表里山河,汾、浍、晋、绛,皆号巨川,以吾观之,水不足恃,适足速亡耳。

  魏驹私以肘撑韩虎,韩虎蹑魏驹之足,二人相视,皆有惧色。

  须臾席散,辞别而去。

  絺疵谓智伯曰:韩、魏二家必反矣。

  

  智伯曰:子何以知之?絺疵曰:臣未察其言,已观其色,主公与二家约,灭赵之日,三分其地,今赵城旦暮必破,二家无得地之喜,而有虑患之色,是以知其必反也!

  智伯曰:吾与二氏方欢然同事,彼何虑焉?

  絺疵曰:主公言水不足恃,适速其亡,夫晋水可以灌晋阳,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主公言及晋阳之水,二君安得不虑乎?

  至第三日,韩虎、魏驹亦移酒于智伯营中,答其昨日之情,智伯举觞未饮,谓韩、魏曰:瑶素负直性,能吐不能茹。

  昨有人言,二位将军有中变之意,不知果否?

  韩虎、魏驹齐声答曰:元帅信乎?

  智伯曰:吾若信之,岂肯面询于将军哉?

  韩虎曰:闻赵氏大出金帛,欲离间吾三人,此必谗臣受赵氏之私,使元帅疑我二家,因而懈于攻围,庶几脱祸耳。

  

  魏驹亦曰:此言甚当。

  不然,城破在迩,谁不愿剖分其土地,乃舍此目前必获之利,而蹈不可测之祸乎?

  智伯笑曰:吾亦知二位必无此心,乃絺疵之过虑也!

  韩虎曰:元帅今日虽然不信,恐早晚复有言者,使吾两人忠心无以自明,宁不堕谗臣之计乎?

  智伯以酒酹地曰:今后彼此相猜,有如此酒。

  

  虎、驹拱手称谢,是日饮酒倍欢,将晚而散。

  絺疵随后入见智伯曰:主公奈何以臣之言,泄于二君耶?

  智伯曰:汝又何以知之?

  絺疵曰:适臣遇二君于辕门,二君端目视臣,已而疾走,彼谓臣已知其情,有惧臣之心,故遑遽如此,

  智伯笑曰:吾与二子酹酒为誓,各不相猜,子勿妄言,自伤和气。

  

  絺疵退而叹曰:智氏之命不长矣,乃诈言暴得寒疾,求医治疗,遂逃奔秦国去讫。

  髯翁有诗咏絺疵云:

  韩魏离心已见端,絺疵远识讵能瞒?

  一朝托疾飘然去,明月清风到处安。

  再说韩虎,魏驹从智伯营中归去,路上二君定计,与张孟谈歃血订约:期于明日夜半,决堤泄水,你家只看水退为信,便引城内军士,杀将出来,共擒智伯。

  孟谈领命入城,报知无恤,无恤大喜,暗暗传令,结束停当,等待接应。

  至期,韩虎,魏驹暗地使人袭杀守堤军士,于西面掘开水口,水从西决,反灌入智伯之寨,军中惊乱,一片声喊起,智伯从睡梦中惊醒起来,水已及于卧榻,衣被俱湿,还认道巡视疏虞,偶然堤漏,急唤左右快去救水塞堤。

  须臾,水势益大。

  却得智国、豫让率领水军,驾筏相迎,扶入舟中。

  回视本营,波涛滚滚,营垒俱陷,军粮器械,飘荡一空,营中军士尽从水中浮沉挣命。

  智伯正在凄惨,忽闻鼓声大震,韩,魏两家之兵各乘小舟,趁著水势杀来,将智家军乱砍,口中只叫:拿智瑶来献者重赏!智伯叹曰:吾不信絺疵之言,果中其诈。

  豫让曰:事已急矣!主公可从山后逃匿,奔入秦邦请兵,臣当以死拒敌,智伯从其言,遂与智国掉小舟转出山背。

  谁知赵襄子也料智伯逃奔秦国,却遣张孟谈从韩、魏二家追逐智军,自引一队伏于龙山之后,凑巧相遇,无恤亲缚智伯,数其罪斩之。

  智国投水溺死。

  豫让鼓励残兵,奋勇迎战,争奈寡不敌众,手下渐渐解散,及闻智伯已擒,遂变服逃往石室山中。

  智氏一军尽没,无恤查是日,正三月丙戌日也。

  天神所赐竹书,其言验矣。

  三家收兵在于一处,将各路坝闸,尽行拆毁,水复东行,归于晋川。

  晋阳城中之水,方才退尽。

  无恤安抚居民已毕,谓韩、魏曰:某赖二公之力,保全残城,实出望外。

  然智伯虽死,其族尚存,斩草留根,终为后患。

  韩,魏曰:当尽灭其宗,以泄吾等之恨。

  

  无恤即同韩、魏回至绛州,诬智氏以叛逆之罪,围其家,无论男女少长尽行屠戮,宗族俱尽,惟智果已出姓为辅氏,得免于难。

  到此方知果之先见矣。

  韩,魏所献地各自收回,又将智氏食邑,三分均分,无一民尺土,入于公家。

  此周贞定王十六年事也。

  无恤论晋阳之功,左右皆推张孟谈为首,无恤独以高赫为第一。

  孟谈曰:高赫在围城之中,不闻画一策,效一劳,而乃居首功,受上赏,臣窃不解。

  无恤曰:吾在厄困中,众俱慌错,惟高赫举动敬谨,不失君臣之礼,夫功在一时,礼垂万世,受上赏,不亦宜乎?

  孟谈愧服,无恤感山神之灵,为之立祠于霍山,使原过世守其祀。

  又憾智伯不已,漆其头颅为溲便之器。

  豫让在石室山中,闻知其事,涕泣曰:‘士为知己者死’,吾受智氏厚恩,今国亡族灭,辱及遗骸,吾偷生于世,何以为人?

  乃更姓名,诈为囚徒服役者,挟利匕首,潜入赵氏内厕之中,欲候无恤如厕,乘间刺之。

  无恤到厕,忽然心动,使左右搜厕中,牵豫让出见无恤,无恤乃问曰:子身藏利器,欲行刺于吾耶?豫让正色答曰:吾智氏亡臣,欲为智伯报仇耳。

  左右曰:此人叛逆宜诛。

  无恤止之曰:智伯身死无后,而豫让欲为之报仇,真义士也,杀义士者不祥。

  令放豫让还家,临去,复召问曰:吾今纵子,能释前仇否?豫让曰:释臣者,主之私恩;报仇者,臣之大义。

  左右曰:此人无礼,纵之必为后患。

  无恤曰:吾已许之,可失信乎?今后但谨避之可耳。

  即日归治晋阳,以避豫让之祸。

  却说豫让回至家中,终日思报君仇,未能就计,其妻劝其再仕韩、魏,以求富贵,豫让怒,拂衣而出。

  思欲再入晋阳,恐其识认不便,乃削须去眉,漆其身为癞子之状,乞丐于市中,妻往市跟寻,闻呼乞声,惊曰:此吾夫之声也!趋视,见豫让,曰:其声似而其人非。

  遂舍去。

  豫让嫌其声音尚在,复吞炭变为哑喉,再乞于市,妻虽闻声,亦不复讶。

  有友人素知豫让之志,见乞者行动,心疑为让,潜呼其名,果是也,乃邀至家中进饮食,谓曰:子报仇之志决矣,然未得报之术也,以子之才,若诈投赵氏,必得重用,此时乘隙行事,唾手而得,何苦毁形灭性,以求济其事乎?豫让谢曰:吾既臣赵氏,而复行刺,是贰心也;今吾漆身吞炭,为智伯报仇,正欲使人臣怀贰心者,闻吾风而知愧耳。

  请与子诀,勿复相见。

  遂奔晋阳城来,行乞如故,更无人识之者。

  赵无恤在晋阳观智伯新渠,已成之业,不可复废,乃使人建桥于渠上,以便来往,名曰赤桥,赤乃火色,火能克水,因晋水之患,故以赤桥厌之。

  桥既成,无恤驾车出观,豫让预知无恤观桥,复怀利刃,诈为死人,伏于桥梁之下。

  无恤之车,将近赤桥,其马忽悲嘶却步,御者连鞭数策,亦不前进。

  张孟谈进曰:臣闻‘良骥不陷其主’,今此马不渡赤桥,必有奸人藏伏,不可不察。

  无恤停车,命左右搜简,回报:桥下并无奸细,只有一死人僵卧。

  无恤曰:新筑桥梁,安得便有死尸?必豫让也!命曳出视之,形容虽变,无恤尚能识认,骂曰:吾前已曲法赦子,今又来谋刺,皇天岂佑汝哉?命牵去斩之。

  豫让呼天而号,泪与血下,左右曰:子畏死耶?让曰:某非畏死,痛某死之后,别无报仇之人耳。

  无恤召回问曰:子先事范氏,范氏为智伯所灭,子忍耻偷生,反事智伯,不为范氏报仇;今智伯之死,子独报之甚切,何也?豫让曰:夫君臣以义合,君待臣如手足,则臣待君如腹心;君待臣如犬马,则臣待君如路人。

  某向事范氏,止以众人相待,吾亦以众人报之;及事智伯,蒙其解衣推食,以国士相待,吾当以国士报之。

  岂可一例而观耶?

  无恤曰:子心如铁石不转,吾不复赦子矣!遂解佩剑,责令自裁。

  豫让曰:臣闻,‘忠臣不忧身之死,明主不掩人之义’,蒙君赦宥,于臣已足,今日臣岂望再活?但两计不成,愤无所泄,请君脱衣与臣击之,以寓报仇之意,臣死亦瞑目矣!

  无恤怜其志,脱下锦袍,使左右递与豫让,让掣剑在手,怒目视袍,如对无恤之状,三跃而三砍之,曰:吾今可以报智伯于地下矣!遂伏剑而死。

  至今此桥尚存,后人改名为豫让桥。

  无恤见豫让自刎,心甚悲之,即命收葬其尸,军士提起锦袍,呈与无恤,无恤视所砍之处,皆有鲜血点污,此乃精诚之所感也。

  无恤心中惊骇,自是染病。

  不知性命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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