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三十九回:柳下惠授词却敌,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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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三十九回:柳下惠授词却敌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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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三十九回柳下惠授词却敌晋文公伐卫破曹
话说晋文公定了温、原、阳樊、攒茅四邑封境,直通太行山之南,谓之南阳,此周襄王十七年之冬也。
时齐孝公亦有嗣伯之意。
自无亏之死,恶了鲁僖公;鹿上不署,别了宋襄公;盂会不赴,背了楚成王。
诸侯离心,朝聘不至。
孝公心怀愤怒,欲用兵中原,以振先业,乃集群臣问曰:先君桓公在日,无岁不征,无日不战,今寡人安坐朝堂。
如居蜗壳之中,不知外事,寡人愧之。
昔年鲁侯谋救无亏,与寡人为难。
此仇未报,今鲁北与卫结,南与楚通。
倘结连伐齐,何以当之?闻鲁岁饥,寡人意欲乘此加兵,以杜其谋。
诸卿以为何如?
上卿高虎奏曰:鲁方多助,伐之未必有功。
孝公曰:虽无功,且试一行,以观诸侯离合之状。
乃亲率车徒二百乘,欲侵鲁之北鄙。
边人闻信,先来告急。
鲁正值饥馑之际,民不胜兵。
大夫臧孙辰言于僖公曰:齐挟忿深入,未可与争胜负也。
请以辞令谢之。
僖公曰:当今善为辞令者何人?
臧孙辰对曰:臣举一人。
乃先朝司空无骇之子,展氏获名,字子禽,官拜士师,食邑柳下。
此人外和内介,博文达理,因居官执法,不合于时,弃职归隐。
若得此人为使,定可不辱君命,取重于齐矣。
僖公曰:寡人亦素知其人,今安在?
曰:见在柳下。
使人召之,展获辞以病不能行。
臧孙辰曰:禽有从弟名喜,虽在下僚,颇有口辩,若令喜就获之家,请其指授,必有可听。
僖公从之。
展喜至柳下,见了展获,道达君命。
展获曰:齐之伐我,欲绍桓公之伯业也,夫图伯莫如尊王,若以先王之命责之,何患无辞。
展喜复于僖公曰: 臣知所以却齐矣。
僖公已具下犒师之物,无非是牲醴,粟帛之类,装做数车,交与展喜。
喜至北鄙,齐师尚未入境,乃迎将上去,至汶南地方,刚遇齐兵前队。
乃崔夭为先锋,展喜先将礼物呈送崔夭,崔夭引至大军,谒见齐侯,呈上犒军礼物,曰:寡君闻君亲举玉趾,将辱临于敝邑,使下臣喜奉犒执事。
孝公曰:鲁人闻寡人兴师,亦胆寒乎!
喜答曰:小人则或者胆寒,下臣不知也;若君子,则全无惧意。
孝公曰:汝国文无施伯之智,武无曹劌之勇,况正逢饥馑,野无青草,何所恃而不惧?
喜答曰:敝邑别无所恃,所恃者先王之命耳。
昔周先王封太公于齐,封我先君伯禽于鲁,使周公与太公割牲为盟,誓曰:‘世世子孙,同奖王室,无相害也。
’此语载在盟府,太史掌之,桓公是以九合诸侯,而先与庄公为柯之盟,奉王命也。
君嗣位九年,敝邑君臣引领望齐曰:‘庶几修先伯主之业,以亲睦诸侯。
’若弃成王之命,违太公之誓,堕桓公之业,以好为仇,度君侯之必不然也,敝邑恃此不惧。
孝公曰:子归语鲁侯,寡人愿修睦,不复用兵矣。
即日传令班师。
潜渊有诗,讥臧孙辰知柳下惠之贤,不能荐引同朝。
诗云:
北望烽烟鲁势危,片言退敌奏功奇。
臧孙不肯开贤路,柳下仍淹展士师。
展喜还鲁,复命于僖公。
臧孙辰曰:齐师虽退,然其意实轻鲁,臣请偕仲遂如楚,乞师伐齐,使齐侯不敢正眼觑鲁,此数年之福也。
僖公以为然,乃使公子遂为正使,臧孙辰为副使,行聘于楚。
臧孙辰素与楚将成得臣相识,使得臣先容于楚王,谓楚王曰:齐背鹿上之约,宋为泓水之战,二国者,皆楚仇也,王若问罪于二国,寡君愿悉索敝赋,为王前驱。
楚成王大喜,即拜成得臣为大将,申公叔侯副之,率兵伐齐,取阳谷之地,以封齐桓公之子雍,使雍巫相之。
留甲士千人,从申公叔侯屯戍,以为鲁之声援,成得臣奏凯还朝。
令尹子文时已年老,请让政于得臣。
楚王曰:寡人怨宋,甚于怨齐。
子玉已为我报齐矣;卿为我伐宋,以报郑之仇。
俟凯旋之日,听卿自便何如?
子文曰:臣才万不及子玉,愿以自代,必不误君王之事。
楚王曰:宋方事晋,楚若伐宋,晋必救之。
两当晋、宋,非卿不可,卿强为寡人一行。
乃命子文治兵于暌,简阅车马,申明军法。
子文满意欲显子玉之能,是日草草完事,终朝毕事,不戮一人。
楚王曰:卿阅武而不戮一人,何以立威?
子文奏曰:臣之才力,比于强弩之末矣。
必欲立威,非子玉不可。
楚王更使得臣治兵于蔿。
得臣简阅精细,用法严肃,有犯不赦,竟一日之长,方才事毕。
总计鞭七人之背,贯三人之耳,真个钟鼓添声,旌旗改色。
楚王喜曰:子玉果将才也。
子文复请致政,楚王许之。
乃以得臣为令尹,掌中军元帅事。
群臣皆造子文之宅,贺其举荐得人,致酒相款。
时文武毕集,惟大夫蔿吕臣有微恙不至。
酒至半酣,阍人报:门外有一小儿求见。
子文命召入。
那小儿举手鞠躬,竟造末席而坐,饮酒啖炙,傍若无人。
有人认识此儿,乃蔿吕臣之子,名曰贾,年方一十三岁。
子文异之,问曰:某为国得一大将,国老无不贺,尔小子独不贺,何也?
贾曰:诸公以为可贺,愚以为可吊耳。
子文怒曰:汝谓可吊,有何说?
贾曰:愚观子玉为人,勇于任事,而昧于决机;能进而不能退,可使佐斗,不可专任也。
若以军政委之,必至偾事。
谚云‘太刚则折’,子玉之谓矣!举一人而败国,又何贺焉?如其不败,贺未晚也!
左右曰:此小儿狂言,不须听之。
蔿贾大笑而出,众公卿俱散。
明日,楚王拜得臣为大将,亲统大兵,纠合陈、蔡、郑、许四路诸侯,一同伐宋,围其缗邑。
宋成公使司马公孙固如晋告急。
晋文公集群臣问计,先轸进曰:方今惟楚强横,而于君有私恩。
今楚戍谷伐宋,生事中原,此天授我以救灾恤患之名也。
取威定伯,在此举矣!
文公曰:寡人欲解齐、宋之患,如何而可?
狐偃进曰:楚始得曹而新婚于卫,是二国又皆主公之仇也。
若兴师以伐曹、卫,楚必移兵来救,则齐、宋宽矣。
文公曰:善。
乃以其谋告公孙固,使回报宋公,令其坚守,公孙固领命去了。
文公以兵少为虑。
赵衰进曰:古者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
我曲沃武公,始以一军受命,献公始作二军,以灭霍、魏、虞、虢诸国,拓地千里。
晋在今日,不得为次国,宜作三军。
文公曰:三军既作,遂可用否?
赵衰曰:未也。
民未知礼,虽聚而易散,君盍大搜以示之礼,使民知尊卑长幼之序,动亲上死长之心,然后可用。
文公曰:作三军,必须立元帅,谁堪其任?
赵衰对曰:夫为将者,有勇不如有智,有智不如有学。
君如求智勇之将,不患无人;若求有学者,臣所见惟郤縠一人耳。
縠年五十余矣,好学不倦,说《礼》、《乐》而敦《诗》、《书》。
夫《礼》、《乐》、《诗》、《书》,先王之法,德义之府也。
民生以德义为本,兵事以民为本,惟有德义者,方能恤民,能恤民者,方能用兵。
文公曰:善。
乃召郤縠为元帅,縠辞不受。
文公曰:寡人知卿,卿不可辞。
强之再三,乃就职。
择日,大搜于被庐,作中上下三军,郤縠将中军,郤溱佐之,祁瞒掌大将旗鼓。
使狐偃将上军,偃辞曰:臣兄在前,弟不可以先兄。
乃命狐毛将上军,狐偃佐之。
使赵衰将下军,衰辞曰:臣贞慎不如栾枝,有谋不如先轸,多闻不如胥臣。
乃命栾枝将下军,先轸佐之。
荀林父御戎,魏犨为车右,赵衰为大司马。
郤縠登坛发令,三通鼓罢,操演阵法,少者在前,长者在后,坐作进退,皆有成规。
有不能者,教之,三教而不遵,以违令论,然后用刑。
一连操演三日,奇正变化,指挥如意,众将见郤縠宽严得体,无不悦服。
方欲鸣金收军,忽将台之下,起一阵旋风,竟将大帅旗杆,吹为两段,众皆变色,郤縠曰:帅旗倒折,主将当应之。
吾不能久与诸子同事,然主公必成大功。
众问其故,縠但笑而不答,时周襄王十九年冬十二月之事也。
明年春,晋文公议分兵以伐曹、卫,谋于郤縠。
縠对曰:臣已与先轸商议停当矣。
今日非与曹、卫为难也,分兵可以当曹、卫,而不可以当楚,主公宜以伐曹为名,假道于卫,卫、曹方睦,必然不允。
我乃从南河济师,出其不意,直捣卫境,所谓‘迅雷不及掩耳’,胜有八九。
既胜卫,然后乘势而临曹。
曹伯素失民心,又惕于败卫之威,其破曹必矣。
文公喜曰:子真有学之将也!即使人如卫假道伐曹。
卫大夫元咺请于成公曰:始晋君出亡过我,先君未尝加礼,今来假道,君必听之,不然,彼将先卫而后曹矣。
成公曰:寡人与曹共服于楚,若假以伐曹之路,恐未结晋欢,而先取楚怒也。
怒晋,犹恃有楚,并怒楚,将何恃乎?
遂不许,晋使回报文公。
文公曰:不出元帅所料也!乃命迂道南行。
渡了黄河,行至五鹿之野,文公曰:嘻,此介子推割股处也!不觉凄然泪下,诸将皆感叹助悲。
魏犨曰:吾等当拔城取邑,为君雪往年之耻,何用叹息?
先轸曰:武子之言是也。
臣愿率本部之兵,独取五鹿。
文公壮其言,许之。
魏犨曰:吾当助子一臂。
二将升车前进。
先轸令军士多带旗帜,凡所过山林,高阜之处,便教悬插,务要透出林表。
魏犨曰:吾闻‘兵行诡道’,今遍张旗表,反使敌人知备,不知何意?
先轸曰:卫素臣服于齐,近改事荆蛮,国人不顺,每虞中国之来讨,吾主欲继齐图伯,不可示弱,当以先声夺之。
却说五鹿百姓,不意晋兵猝然来到,登城了望,但见旌旗布满山林,正不知兵有多少。
不论城内城外居民,争先逃窜,守臣禁止不住。
先轸兵到,无人守御,一鼓拔之。
遣人报捷于文公。
文公喜形于色,谓狐偃曰:舅云得土,今日验矣。
乃留老将郤步扬屯守五鹿,大军移营,进屯敛盂。
郤縠忽然得病,文公亲往视之。
郤縠曰:臣蒙主公不世之遇,本欲涂肝裂脑,以报知己。
奈天命有限,当应折旗之兆,死在旦夕。
尚有一言奉启。
文公曰:卿有何言,寡人无不听教。
縠曰:君之伐曹、卫,本谋固以致楚也。
致楚必先计战,计战必先合齐、秦。
秦远而齐近,君还遣一使结好齐侯,愿与结盟,齐方恶楚,亦思结晋,倘得齐侯降临,则卫、曹必惧而请成,因而收秦,此制楚之全策也。
文公曰:善。
遂遣使通好于齐,叙述桓公先世之好,愿与结盟,同攘荆蛮。
时齐孝公已薨,国人推立其弟潘,是为昭公。
潘,葛嬴所生也,新嗣大位,以取谷之故,正欲结晋以抗楚,闻知晋侯屯军敛盂,即日命驾至卫地相会。
卫成公见五鹿已失,忙使宁速之子宁俞,前来谢罪请成。
文公曰:卫不容假道,今惧而求成,非其本心,寡人旦夕当踏平楚丘矣!宁俞还报卫侯,时楚丘城中,讹传晋兵将到,一夕五惊,俞谓卫成公曰:晋怒方盛,国人震恐,君不如暂出城避之,晋知主公已出,必不来攻楚丘,然后再乞晋好,保全社稷可也。
成公叹曰:先君不幸失礼于亡公子,寡人又一时不明,不允假道,以至如此,累及国人,寡人亦无面目居于国中。
乃使大夫咺同其弟叔武摄国事,自己避居襄牛之地。
一面使大夫孙炎求救于楚,时乃春二月也。
髯翁有诗云:
患难何须具主宾,纳姬赠马怪纷纷。
谁知五鹿开疆者,便是当年求乞人?
是月,郤縠卒于军。
晋文公悼惜不已,使人护送其丧归国,以先轸有取五鹿之功,升为元帅,用胥臣佐下军,以补先轸之缺。
因赵衰前荐胥臣多闻,是以任之。
文公欲遂灭卫国,先轸谏曰:本为楚困齐、宋,来拯其危,今齐、宋之患未解,而先覆人国,非伯者存亡恤小之义也。
况卫虽无道,其君已出,废置在我,不如移兵东伐曹,比及楚师救卫,则我已在曹矣!
文公然其言。
三月,晋师围曹。
曹共公集群臣问计,僖负羁进曰:晋君此行,为报观胁之怨也,其怒方深,不可较力,臣愿奉使谢罪请平,以救一国百姓之难。
曹共公曰:晋不纳卫,肯独纳曹乎?
大夫于朗进曰:臣闻晋侯出亡过曹,负羁私馈饮食,今又自请奉使,此乃卖国之计,不可听之,主公先斩负羁,臣自有计退晋。
曹共公曰:负羁谋国不忠,姑念世臣,免杀罢官。
负羁谢恩出朝去了。
正是:闭门不管窗前月,吩咐梅花自主张。
共公问于朗:计将安出?
于朗曰:晋侯恃胜,其气必骄,臣请诈为密书,约以黄昏献门,预使精兵挟弓弩,伏于城壖之内,哄得晋侯入城,将悬门放下,万矢俱发,不愁不为齑粉。
曹共公从其计,晋侯得于朗降书,便欲进城。
先轸曰:曹力未亏,安知非诈?臣请试之。
乃择军中长须伟貌者,穿晋侯衣冠代行,寺人勃鞮自请为御,黄昏左侧,城上竖起降旗一面,城门大开,假晋侯引著五百余人,长驱而入,未及一半,但闻城壖之内,梆声乱响,箭如飞蝗射来。
急欲回车,门已下闸,可惜勃鞮及三百余人,死做一堆,幸得晋侯不去,不然,昆岗失火,玉石俱焚了。
晋文公先年过曹,曹人多有认得的,其夜仓卒不辨真伪。
于朗只道晋侯已死,在曹共公面前,好不夸嘴,及至天明辨验,方知是假的,早减了一半兴。
其未曾入城者,逃命来见晋侯。
晋侯怒上加怒,攻城愈急。
于朗又献计曰;可将射死晋兵,暴尸于城上,彼军见之,必然惨沮,攻不尽力。
再延数日,楚救必至,此乃摇动军心之计也。
曹共公从之。
晋军见城头用枰竿悬尸,累累相望,口中怨叹不绝。
文公谓先轸曰:军心恐变,如之奈何?
先轸对曰:曹国坟墓,俱在西门之外,请分军一半,列营于墓地,若将发掘者,城中必惧,惧必乱,而后乃可乘也。
文公曰:善。
乃令军中扬言:将发曹人之墓。
使狐毛、狐偃率所部之众,移屯墓地,备下锹锄,限定来日午时,各以墓中髑髅献功。
城内闻知此信,心胆俱裂。
曹共公使人于城上大叫:休要发墓,今番真正愿降。
先轸亦使人应曰:汝诱杀我军,复磔尸城上,众心不忍,故将发墓,以报此恨,汝能殡殓死者,以棺送还吾军,吾当敛兵而退矣。
曹人覆曰:既如此,请宽限三日。
先轸应曰:三日内不送尸棺,难怪我辱汝祖宗也!
曹共公果然收取城上尸骸,计点数目,各备棺木,三日之内,盛敛得停停当当,装载乘车之上。
先轸定下计策,预令狐毛、狐偃、栾枝、胥臣整顿兵车,分作四路埋伏,只等曹人开门出棺,四门一齐攻打进去。
到第四日,先轸使人于城下大叫:今日还我尸棺否?
曹人城上应曰:请解围退兵五里,即当交纳。
先轸禀知文公,传令退兵,果退五里之远。
城门开处,棺车分四门推出,才出得三分之一,忽闻炮声大举,四路伏兵一齐发作,城门被丧车填塞,急切不能关闭,晋兵乘乱攻入。
曹共公方在城上弹压,魏犨在城外看见,从车中一跃登城,劈胸揪住,缚做一束。
于朗越城欲遁,被颠颉获住斩之。
晋文公率众将登城楼受捷,魏犨献曹伯襄,颠颉献于朗首级,众将各有擒获。
晋文公命取仕籍观之,乘轩者三百人,各有姓名,按籍拘拿,无一脱者。
籍中不见僖负羁名字,有人说:负羁为劝曹君行成,已除籍为民矣。
文公乃面数曹伯之罪曰:汝国只有一贤臣,汝不能用,却任用一班宵小,如小儿嬉戏,不亡何待?喝教:幽于大寨,俟胜楚之后,待听处分。
其乘轩三百人,尽行诛戮,抄没其家,以赏劳军士。
僖负羁有盘飧之惠,家住北门,环北门一带,传令:不许惊动,如有犯僖氏一草一木者,斩首!
晋侯分调诸将,一半守城,一半随驾,出屯大寨。
胡曾先生咏史诗云:
曹伯慢贤遭絷虏,负羁行惠免诛夷。
眼前不肯行方便,到后方知是与非。
却说魏犨,颠颉二人,素有挟功骄恣之意,今日见晋侯保全僖氏之令,魏犨忿然曰:吾等今日擒君斩将,主公并无一言褒奖,些须盘飧,所惠几何,却如此用情,真个轻重不分了!
颠颉曰:此人若仕于晋,必当重用,我等被他欺压,不如一把火烧死了他,免其后患。
便主公晓得,难道真个斩首不成?
魏犨曰:言之有理。
二人相与饮酒,候至夜静,私领军卒,围住僖负羁之家,前后门放起火来,火焰冲天。
魏犨乘醉恃勇,跃上门楼,冒著火势,在檐溜上奔走如飞,欲寻僖负羁杀之。
谁知栋榱焚毁,倒塌下来,扑陆一声,魏犨失脚坠地,跌个仰面朝天。
只听得天崩地裂之声,一根败栋刮喇的,正打在魏犨胸脯上,魏犨大痛无声,登时口吐鲜血,前后左右,火球乱滚,只得挣揣起来,兀自攀著庭柱仍跃上屋,盘旋而出。
满身衣服,俱带著火,扯得赤条条,方免焚身之祸。
魏犨虽然勇猛,此时不繇不困倒了。
刚遇颠颉来到,扶到空闲去处,解衣衣之,一同上车,回寓安歇。
却说狐偃、胥臣在城内,见北门火起,疑有军变,慌忙引兵来视,见僖负羁家中被火,急教军士扑灭,已自焚烧得七零八落。
僖负羁率家人救火,触烟而倒,比及救起,已中火毒,不省人事。
其妻曰:不可使僖氏无后!乃抱五岁孩儿僖禄奔后园,立污池中得免。
乱到五更,其火方熄。
僖氏家丁死者数人,残毁房舍民居数十余家。
狐偃、胥臣访知是魏犨,颠颉二人放的火,大惊,不敢隐瞒,飞报大寨。
那大寨离城五里,是夜虽望见城中火光,不甚明白,直到天明,文公接得申报,方知其故。
即刻驾车入城,先到北门来看僖负羁,负羁张目一看,遂瞑。
文公叹息不已。
负羁妻抱著五岁孩儿僖禄,哭拜于地。
文公亦为垂泪,谓曰:贤嫂不必愁烦,寡人为汝育之。
’即怀中拜为大夫,厚赠金帛,殡葬负羁,携其妻子归晋。
直待曹伯归附之后,负羁妻愿归乡省墓,乃遣人送归。
僖禄长成,仍仕于曹为大夫,此是后话。
当日文公命司马赵衰,议违命放火之罪,欲诛魏犨,颠颉。
赵衰奏曰:此二人有十九年从亡奔走之劳,近又立有大功,可以赦之!
文公怒曰:寡人所以取信于民者,令也。
臣不遵令,不谓之臣,君不能行令于臣,不谓之君。
不君不臣,何以立国?诸大夫有劳于寡人者甚众,若皆可犯令擅行,寡人自今不复能出一令矣!
赵衰复奏曰:主公之言甚当。
然魏犨材勇,诸将莫及,杀之诚为可惜;且罪有首从,臣以为借颠颉一人,亦足警众,何必并诛?
文公曰:闻魏犨伤胸不能起,何惜此旦暮将死之人,而不以行吾法乎?
赵衰曰:臣请以君命问之,如其必死,诚如君言,倘尚可驱驰,愿留此虎将,以备缓急。
文公点头道:是。
乃使荀林父往召颠颉,使赵衰视魏犨之病。
不知魏犨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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