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四十四回:叔詹据鼎抗晋侯,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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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四十四回:叔詹据鼎抗晋侯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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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四十四回叔詹据鼎抗晋侯弦高假命犒秦军
话说秦穆公私与郑盟,背晋退兵,晋文公大怒。
狐偃进曰:秦虽去不远,臣请率偏师追击之。
军有归心,必无斗志,可一战而胜也。
既胜秦,郑必丧胆,将不攻自下矣。
文公曰:不可。
寡人昔赖其力,以抚有社稷。
若非秦君,寡人何能及此?以子玉之无礼于寡人,寡人犹避之三舍,以报其施,况婚姻乎?且无秦,何患不能围郑?乃分兵一半,营于函陵,攻围如故。
郑伯谓烛武曰:秦兵之退,子之力也。
晋兵未退,如之奈何?烛武对曰:闻公子兰有宠于晋侯,若使人迎公子兰归国,以请成于晋,晋必从矣。
郑伯曰:此非①老大夫亦不堪使也。
石申父曰:武劳矣,臣愿代一行。
乃携重宝出城,直叩晋营求见。
文公命之入。
石申父再拜,将重宝上献,致郑伯之命曰:寡君以密迩荆蛮,不敢显绝,然实不敢离君侯之宇下也。
君侯赫然震怒,寡君知罪矣。
不腆世藏,愿效贽于左右。
寡君有弟兰,获侍左右,今愿因兰以乞君侯之怜。
君侯使兰监郑之国,当朝夕在庭,其敢有二心!文公曰:汝离我于秦,明欺我不能独下郑也。
今又来求成,莫非缓兵之计,欲俟楚救耶?若欲我退兵,必依我二事方可。
石申父曰:请君侯命之!文公曰:必迎立公子兰为世子,且献谋臣叔詹出来,方表汝诚心也。
石申父领了晋侯言语,入城回复郑伯。
郑伯曰:孤未有子,闻子兰昔有梦征,立为世子,社稷必享①之。
但叔詹乃吾股肱之臣,岂可去孤左右?叔詹对曰:臣闻‘主忧则臣辱,主辱则臣死。
’今晋人索臣,臣不往,兵必不解。
是臣避死不忠,而遗君以忧辱也。
臣请往!郑伯曰:子往必死,孤不忍也!叔詹对曰:君不忍于一詹,而忍于百姓之危困,社稷之陨坠乎?舍一臣以救百姓而安社稷,君何爱②焉?郑伯涕泪而遣之。
石申父同侯宣多,送叔詹于晋军,言:寡君畏君之灵③,二事俱不敢违。
今使詹听罪于幕下,惟君侯处裁!且求赐公子兰为敝邑之适嗣,以终上国之德。
晋侯大悦,即命狐偃召公子兰于东鄙,命石申父、侯宣多在营中等候。
且说晋侯见了叔詹,大喝:汝执郑国之柄,使其君失礼于宾客,一罪也;受盟而复怀贰心,二罪也。
命左右速具鼎镬,将烹之。
叔詹面不改色,拱手谓文公曰:臣愿得尽言而死。
文公曰:汝有何言?詹对曰:君侯辱临敝邑,臣常言于君曰:‘晋公子贤明,其左右皆卿才,若返国,必伯诸侯。
’及温之盟,臣又劝吾君:‘必终事晋,无得罪,罪且不赦。
’天降郑祸,言不见纳。
今君侯委罪于执政①,寡君明其非辜,坚不肯遣;臣引‘主薄臣死’之义,自请就诛,以救一城之难。
夫料事能中,智也;尽心谋国,忠也;临难不避,勇也;杀身救国,仁也。
仁智忠勇俱全,有臣如此,在晋国之法,固宜烹矣!乃据鼎耳而号②曰:自今已往,事君者以詹为戒!文公悚然,命赦勿杀,曰:寡人聊以试子,子真烈士也!加礼甚厚。
不一日,公子兰取至,文公告以相召之意;使叔詹同石申父、侯宣多等,即以世子之礼相见,然后跟随入城。
郑伯立公子兰为世子,晋师方退。
自是秦、晋有隙。
髯翁有诗叹云:
甥舅同兵意不欺,却因烛武片言移。
为贪东道蝇头利,数世兵连那得知?
是年魏犨醉后,坠车折臂,内伤病复发,呕血斗余死。
文公录其子魏颗嗣爵。
未几,狐毛、狐偃亦相继而卒。
晋文公哭之恸曰:寡人得脱患难,以有今日,多赖舅氏之力。
不意弃我而去,使寡人失其右臂矣。
哀哉!胥臣进曰:主公惜二狐之才,臣举一人,可为卿相,惟主公主裁!文公曰:卿所举何人也?胥臣曰:臣前奉使,舍于冀野,见一人方秉耒③而耨,其妻馈以午餐,双手捧献,夫亦敛容接之。
夫祭而后食,其妻侍立于旁。
良久食毕,夫俟其妻行而后复耨,始终无惰容。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况他人乎?臣闻‘能敬者必有德。
’往问姓名,乃卻芮之子卻缺也。
此人若用于晋,不弱于子犯。
文公曰:其父有大罪,安可用其子乎?胥臣曰:以尧、舜为父,而有丹朱、商均之不肖;以鲧为父,而有禹之圣;贤不肖之间,父子不相及也。
君奈何因已往之恶,而弃有用之才乎?文公曰:善。
卿为我召之。
胥臣曰:臣恐其逃奔他国,为敌所用,已携归在臣家中矣。
君以使命往,方是礼贤之道。
文公依其言,使内侍以簪缨袍服,往召卻缺。
卻缺再拜稽首,辞曰:臣乃冀野农夫,君不以先臣之罪,加之罪戮,已荷①宽宥,况敢赖宠以玷朝班②?内侍再三传命劝驾,卻缺乃簪佩入朝。
卻缺生得身长九尺,隆准丰颐③,声如洪钟。
文公一见大喜,乃迁胥臣为下军元帅,使卻缺佐之。
复改二行为二军,谓之新上、新下。
以赵衰将新上军,箕郑佐之;胥臣之子胥婴将新下军,先都佐之。
旧有三军,今又添二军,共是五军,亚于天子之制,豪杰向用,军政无阙。
楚成王闻之而惧,乃使大夫斗章请平④于晋。
晋文公念其旧德,许之通好,使大夫阳处父报聘于楚。
不在话下。
周襄王二十四年,郑文公捷薨。
群臣奉其弟公子兰即位,是为穆公,果应昔日梦兰之兆。
是冬,晋文公有疾,召赵衰、先轸、狐射姑、阳处父诸臣,入受顾命⑤,使辅世子驩为君,勿替⑥伯业。
复恐诸子不安于国,预遣公子雍出仕于秦,公子乐出仕于陈。
雍乃杜祁所生,乐乃辰嬴所生也。
又使其幼子黑臀,出仕于周,以亲王室。
文公薨,在位八年,享年六十八岁。
史臣有诗赞云:
道路奔驰十九年,神龙返穴遂乘权。
河阳再觐忠心显,城濮三军义问宣。
雪耻酬恩中始快,赏功罚罪政无偏。
虽然广俭繇天授,左右匡扶赖众贤。
世子驩主丧即位,是为襄公。
襄公奉文公之柩,殡于曲沃。
方出绛城,柩中忽作大声,如牛鸣然,其柩重如泰山,车不能动。
群臣无不大骇。
太卜郭偃卜之,献其繇曰:
有鼠西来,越我垣墙。
我有巨梃,一击三伤。
偃曰:数日内,必有兵信自西方来。
我军击之,大捷。
此先君有灵,以告我也。
群臣皆下拜,柩中声顿止,亦觉不重,遂如常而行。
先轸曰:西方者,秦也。
随使人密往秦国探信不题。
话分两头。
却说秦将杞子、逢孙、杨孙三人,屯戍于郑之北门。
见晋国送公子兰归郑,立为世子,忿然曰:我等为他戍守,以拒晋兵。
他又降服晋国,显得我等无功了。
已将密报知会本国。
秦穆公心亦不忿,只碍著晋侯,敢怒而不敢言。
及公子兰即位,待杞子等无加礼。
杞子遂与逢孙、杨孙商议:我等屯戍在外,终无了期。
不若劝吾主潜师袭郑,吾等皆可厚获而归。
正商议间,又闻晋文公亦薨,举手加额曰:此天赞吾成功也!前遣心腹人归秦,言于穆公曰:郑人使我掌北门之管,若遣兵潜来袭郑,我为内应,郑可灭也。
晋有大丧,必不能救郑。
况郑君嗣位方新,守备未修,此机不可失。
秦穆公接此密报,遂与蹇叔及百里奚商议。
二臣同声进谏曰:秦去郑千里之遥,非能得其地也,特利其俘获耳。
夫千里劳师,跋涉日久,岂能掩人耳目?若彼闻吾谋而为之备,劳而无功,中途必有变。
夫以兵戍人,还而谋之,非信也;乘人之丧而伐之,非仁也;成则利小,不成则害大,非智也;失此三者,臣不知其可也!穆公艴然曰:寡人三置晋君,再平晋乱,威名著于天下。
只因晋侯败楚城濮,遂以伯业让之。
今晋侯即世,天下谁为秦难①者?郑如困鸟依人,终当飞去。
乘此时灭郑,以易晋河东之地,晋必听之。
何不利之有?蹇叔又曰:君何不使人行吊于晋,因而吊郑,以窥郑之可攻与否?毋为杞子辈虚言所惑也。
穆公曰:若待行吊而后出师,往返之间,又几一载。
夫用兵之道,疾雷不及掩耳,汝老惫②何知?乃阴约来人:以二月上旬,师至北门,里应外合,不得有误。
于是召孟明视为大将,西乞术、白乙丙副之,挑选精兵三千余人,车三百乘,出东门之外。
孟明乃百里奚之子,白乙乃蹇叔之子。
出师之日,蹇叔与百里奚号哭而送之曰:哀哉,痛哉!吾见尔之出,而不见尔之入也!穆公闻之大怒,使人让③二臣曰:尔何为哭吾师?敢沮吾军心耶?蹇叔、百里奚并对曰:臣安敢哭君之师?臣自哭吾子耳!白乙见父亲哀哭,欲辞不行。
蹇叔曰:吾父子食秦重禄,汝死自分内事也。
乃密授以一简,封识甚固,嘱之曰:汝可依吾简中之言。
白乙领命而行,心下又惶惑,又凄楚。
惟孟明自恃才勇,以为成功可必,恬不为意。
大军既发,蹇叔谢病不朝,遂请致政①。
穆公强之。
蹇叔遂称病笃,求还铚村。
百里奚造其家问病,谓蹇叔曰:奚非不知见几之道,所以苟留于此者,尚冀吾子生还一面耳!吾兄何以教我?蹇叔曰:秦兵此去必败。
贤弟可密告子桑,备舟辑于河下,万一得脱,接应西还。
切记,切记!百里奚曰:贤兄之言,即当奉行。
穆公闻蹇叔决意归田,赠以黄金二十斤,彩缎百束,群臣俱送出郊关而返。
百里奚握公孙枝之手,告以蹇叔之言,如此恁般:吾兄不托他人,而托子桑,以将军忠勇,能分国家之忧也。
将军不可泄漏,当密图之!公孙枝曰:敬如命。
自去准备船只。
不在话下。
却说孟明见白乙领父密简,疑有破郑奇计在内,是夜安营已毕,特来索看。
白乙丙启而观之,内有字二行曰:此行郑不足虑,可虑者晋也。
崤山地险,尔宜谨慎。
我当收尔骸骨于此!孟明掩目急走,连声曰:咄咄!晦气,晦气!白乙意亦以为未必然。
三帅自冬十二月丙戌日出师,至明年春正月,从周北门而过,孟明曰:天子在是②,虽不敢以戎事谒见,敢不敬乎?传令左右,皆免胄下车。
前哨牙将褒蛮子,骁勇无比,才过都门,即从平地超越登车,疾如飞鸟,车不停轨。
孟明叹曰:使人人皆褒蛮子,何事不成?众将士哗然曰:吾等何以不如褒蛮子?于是争先攘臂呼于众曰:有不能超乘者,退之殿①后!凡行军以殿为怯,军败则以殿为勇。
此言殿后者,辱之也。
一军凡三百乘,无不超腾而上者。
登车之后,车行迅速,如疾风闪电一般,霎时不见。
时周襄王使王子虎同王孙满,往观秦师。
过讫,回复襄王。
王子虎叹曰:臣观秦师骁健如此,谁能敌者?此去郑必无幸矣!王孙满时年甚小,含笑而不言。
襄王问曰:尔童子以为何如?满对曰:礼,过天子门,必卷甲束兵而趋。
今止于免胄,是无礼也。
又超乘而上,其轻甚矣。
轻则寡谋,无礼则易乱。
此行也,秦必有败衂②之辱,不能害人,只自害耳!
却说郑国有一商人,名曰弦高,以贩牛为业。
自昔王子颓爱牛,郑、卫各国商人,贩牛至周,颇得重利。
今日弦高尚袭其业。
此人虽则商贾之流,倒也有些忠君爱国之心,排患解纷之略。
只为无人荐引,屈于市井之中。
今日贩了数百肥牛,往周买卖。
行近黎阳津,遇一故人,名曰蹇他,乃新从秦国而来。
弦高与蹇他相见,问:秦国近有何事?他曰:秦遣三帅袭郑,以十二月丙戌日出兵,不久即至矣。
弦高大惊曰:吾父母之邦,忽有此难,不闻则已,若闻而不救,万一宗社沦亡,我何面目回故乡也?遂心生一计,辞别了蹇他,一面使人星夜奔告郑国,教他速作准备。
一面打点犒军之礼,选下肥牛二十头随身,余牛俱寄顿客舍。
弦高自乘小车,一路迎秦师上去。
来至滑国,地名延津,恰好遇见秦兵前哨,弦高拦住前路,高叫:郑国有使臣在此,愿求一见!前哨报入中军。
孟明倒吃一惊,想道:郑国如何便知我兵到来,遣使臣远远来接?且看他来意如何。
遂与弦高车前相见。
弦高诈传郑君之命,谓孟明曰:寡君闻三位将军,将行师出于敝邑,不腆之贼,敬使下臣高远犒从者。
敝邑摄乎大国之间,外侮迭至,为久劳远戍,恐一旦不戒,或有不测,以得罪于上国,日夜儆备,不敢安寝。
惟执事谅之!孟明曰:郑君既犒师,何无国书?弦高曰:执事以冬十二月丙戌日出兵,寡君闻从者驱驰甚力,恐俟词命之修①,或失迎犒,遂口授下臣,匍匐请罪,非有他也。
孟明附耳言曰:寡君之遣视,为滑故也,岂敢及郑?传令:住军于延津!弦高称谢而退。
西乞白乙问孟明:驻军延津何意?孟明曰:吾师千里远涉,止以出郑人之不意,可以得志。
今郑人已知吾出军之日,其为备也久矣。
攻之则城固而难克,围之则兵少而无继。
今滑国无备,不若袭滑而破之。
得其卤获,犹可还报吾君,师出不为无名也。
是夜三更,三帅兵分作三路,并力袭破滑城。
滑君奔翟。
秦兵大肆掳掠,子女玉帛,为之一空。
史臣论此事,谓秦师目中已无郑矣。
若非弦高矫②命犒师,以杜③三帅之谋,则灭国之祸,当在郑而不在滑也。
有诗赞云:
千里驱兵狠似狼,岂因小滑逞锋铓。
弦高不假军前犒,郑国安能免灭亡?
滑自被残破,其君不能复国。
秦兵去后,其地遂为卫国所并。
不在话下。
却说郑穆公接了商人弦高密报,犹未深信。
时当二月上旬,使人往客馆,窥觇杞子、逢孙、杨孙所为。
则已收束车乘,厉兵秣马,整顿器械。
人人装束,个个抖擞。
只等秦兵到来,这里准备献门①。
使者回报,郑伯大惊。
乃使老大夫烛武,先见杞子、逢孙、杨孙,各以束帛为赆②。
谓之曰:吾子淹久于敝邑,敝邑以供给之故,原圃之麋鹿俱竭矣。
今闻吾子戒严,意者有行色乎?孟明诸将在周、滑之间,盍往从之?杞子大惊,暗思:吾谋已泄,师至无功,反将得罪,不惟郑不可留,秦亦不可归矣。
乃缓词以谢烛武,即日引亲随数十人,逃奔齐国。
逢孙、杨孙亦奔宋国避罪。
戍卒无主,屯聚于北门,欲为乱。
郑穆公使佚之狐,多赍行粮,分散众人,导之还乡。
郑穆公录弦高之功,拜为军尉。
自此郑国安靖。
却说晋襄公在曲沃殡宫守丧,闻谍报:秦国孟明将军,统兵东去,不知何往?襄公大惊,即使人召群臣商议。
先轸预已打听明白,备知秦君袭郑之谋,遂来见襄公。
不知先轸如何计较,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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