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二十四回:盟召陵礼款楚大夫,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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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二十四回:盟召陵礼款楚大夫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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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二十四回盟召陵礼款楚大夫会葵邱义戴周天子
话说屈完再至齐军,请面见齐侯言事。
管仲曰:楚使复来,请盟必矣,君其礼之!屈完见齐桓公再拜,桓公答礼,问其来意。
屈完曰:寡君以不贡之故,致干君讨,寡君已知罪矣,君若肯退师一舍,寡君敢不惟命是听!桓公曰:大夫能辅尔君以修旧职,俾寡人有辞于天子,又何求焉!屈完称谢而去,归报楚王,言:齐侯已许臣退师矣,臣亦许以入贡,君不可失信也!
少顷,谍报:八路军马,拔寨俱起!成王再使探实,回言:退三十里,在召陵驻扎!楚王曰:齐师之退,必畏我也!欲悔入贡之事,子文曰:彼八国之君,尚不失信于匹夫,君可使匹夫食言于国君乎!楚王嘿然,乃命屈完赍金帛八车,再往召陵犒八路之师,复备菁茅一车,在齐军前呈样过了,然后具表,如周进贡。
却说许穆公丧至本国,世子业嗣位主丧,是为僖公。
感桓公之德,遣大夫百佗率师会于召陵。
桓公闻屈完再到,吩咐诸侯:将各国车徒,分为七队,分列七方,齐国之兵,屯于南方,以当楚冲,俟齐军中鼓起,七路一齐鸣鼓,器械盔甲,务要十分整齐,以强中国之威势!
屈完既入,见齐侯陈上犒军之物,桓公命分派八军,其菁茅验过,仍令屈完收管,自行进贡。
桓公曰:大夫亦曾观我中国之兵乎!屈完曰:完僻居南服,未及睹中国之盛,愿借一观!桓公与屈完同登戎辂,望见各国之兵,各占一方,联络数十里不绝。
齐军中一声鼓起,七路鼓声相应,正如雷霆震击,骇地惊天,桓公喜形于色,谓屈完曰:寡人有此兵众,以战何患不胜?以攻何患不克!屈完对曰:君所以主盟中夏者,为天子宣布德意,抚恤黎元也,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若恃众逞力,楚国虽褊小,有方城为城,汉水为池,池深城峻,虽有百万之众,正未知所用耳!
桓公面有惭色,谓屈完曰:大夫诚楚之良也!寡人愿与汝国修先君之好如何?屈完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于同盟,寡君其敢自外?请与君定盟可乎?桓公曰:可。
是晚留屈完宿于营中,设宴款待。
次日,立坛于召陵,桓公执牛耳为主盟,管仲为司盟,屈完称楚君之命,同立载书:自今以后,世通盟好。
桓公先歃,七国与屈完以次受歃。
礼毕,屈完再拜致谢。
管仲私与屈完言,请放聃伯还郑,屈完亦代蔡侯谢罪,两下各许诺。
管仲下令班师。
途中鲍叔牙问于管仲曰:楚之罪,僭号为大,吾子以包茅为辞,吾所未解。
管仲对曰:楚僭号已三世矣,我是以摈之,同于蛮夷。
倘责其革号,楚肯俯首而听我乎?若其不听,势必交兵;兵端一开,彼此报复,其祸非数年不解,南北从此骚然矣!吾以包茅为辞,使彼易于共命。
苟有服罪之名,亦足以夸耀诸侯,还报天子,不愈于兵连祸结,无已时乎?鲍叔牙嗟叹不已。
胡曾先生有诗曰:
楚王南海目无周,仲父当年善运筹。
不用寸兵成款约,千秋伯业诵齐侯。
又髯翁有诗讥桓、仲苟且结局,无害于楚,所以齐兵退后,楚兵犯侵中原如故,桓、仲不能再兴伐楚之师矣!诗云:
南望踌躇数十年,远交近合各纷然。
大声罪状谋方壮,直革淫名局始全。
昭庙孤魂终负痛,江黄义举但贻愆。
不知一歃成何事,依旧中原战血鲜。
陈大夫辕涛涂闻班师之令,与郑大夫申侯商议曰:师若取道于陈、郑,粮食衣屦,所费不赀,国必甚病。
不若东循海道而归,使徐、莒承供给之劳,吾二国可以少安。
申侯曰:善,子试言之。
涛涂言于桓公曰:君北伐戎,南伐楚,若以诸侯之众,观兵于东夷,东方诸侯,畏君之威,敢不奉朝请乎?桓公曰:大夫之言是也。
少顷,申侯请见。
桓公召入,申侯进曰:臣闻‘师不逾时’,惧劳民也。
今自春徂夏,霜露风雨,师力疲矣。
若取道于陈、郑,粮食衣屦,取之犹外府也;若出于东方,倘东夷梗路,恐不堪战,将若之何?涛涂自恤其国,非善计也,君其察之!桓公曰:微大夫之言,几误吾事。
乃命执涛涂于军,使郑伯以虎牢之地,赏申侯之功,因使申侯大其城邑,为南北藩蔽。
郑伯虽然从命,自此心中有不乐之意。
陈侯遣使纳赂,再三请罪,桓公乃赦涛涂,诸侯各归本国。
桓公以管仲功高,乃夺大夫伯氏之骈邑三百户,以益其封焉。
楚王见诸侯兵退,不欲贡茅。
屈完曰:不可以失信于齐。
且楚惟绝周,故使齐得私之以为重,若假此以自通于周,则我与齐共之矣。
楚王曰:奈二王何。
屈完曰:不序爵,但称远臣某可也。
楚王从之,即使屈完为使,赍菁茅十车,加以金帛,贡献天子。
周惠王大喜曰:楚不共职久矣,今效顺如此,殆先王之灵乎?乃告于文武之庙,因以胙赐楚,谓屈完曰:镇尔南方,毋侵中国。
屈完再拜稽首而退。
屈完方去后,齐桓公遣隰朋随至,以服楚告。
惠王待隰朋有加礼,隰朋因请见世子,惠王便有不乐之色,乃使次子带与世子郑一同出见,隰朋微窥惠王神色,似有仓皇无主之意。
隰朋自周归,谓桓公曰:周将乱矣。
桓公曰:何故?隰朋曰:周王长子名郑,先皇后姜氏所生,已正位东宫矣,姜后薨,次妃陈妫有宠,立为继后,有子名带,带善于趋奉,周王爱之,呼为太叔,遂欲废世子而立带,臣观其神色仓皇,必然此事在心故也,恐‘小弁’之事,复见于今日。
君为盟主,不可不图。
桓公乃召管仲谋之,管仲对曰:臣有一计,可以定周。
桓公曰:仲父计将安出?管仲对曰:世子危疑,其党孤也,君今具表周王,言:‘诸侯愿见世子,请世子出会诸侯!’世子一出,君臣之分已定,王虽欲废立,亦难行矣。
桓公曰:善。
乃传檄诸侯,以明年夏月会于首止,再遣隰朋如周,言:诸侯愿见世子,以申尊王之情。
周惠王本不欲子郑出会,因齐势强大,且名正言顺,难以辞之,只得许诺。
隰朋归报,至次年春,桓公遣陈敬仲先至首止,筑宫以待世子驾临。
夏五月,齐、宋、鲁、陈、卫、郑、许、曹八国诸侯并集首止,世子郑亦至,停驾于行宫,桓公率诸侯起居。
子郑再三谦让,欲以宾主之礼相见。
桓公曰:小白等忝在藩室,见世子如见王也,敢不稽首?子郑谢曰:诸君且休矣。
是夜,子郑使人邀桓公至于行宫,诉以太叔带谋欲夺位之事,桓公曰:小白当与诸臣立盟,共戴世子,世子勿忧也。
子郑感谢不已,遂留于行宫。
诸侯亦不敢归国,各就馆舍,轮番进献酒食,及犒劳舆从之属。
子郑恐久劳诸国,便欲辞归京师。
桓公曰:所以愿与世子留连者,欲使天王知吾等爱戴世子,不忍相舍之意,所以杜其邪谋也,方今夏月大暑,稍俟秋凉,当送驾还朝耳。
遂预择盟期,用秋八月之吉。
却说周惠王见世子郑久不还辕,知是齐侯推戴,心中不悦,更兼惠后与叔带朝夕在傍,将言语浸润惠王。
太宰周公孔来见,谓之曰:齐侯名虽伐楚,其实不能有加于楚;今楚人贡献效顺,大非昔比,未见楚之不如齐也。
齐又率诸侯拥留世子,不知何意,将置朕于何地?朕欲烦太宰通一密信于郑伯,使郑伯弃齐从楚,因为孤致意楚君,努力事周,无负朕意。
宰孔奏曰:楚之效顺亦齐力也,王奈何弃久昵之伯舅,而就乍附之蛮夷乎?惠王曰:郑伯不离,诸侯不散,能保齐之无异谋乎?朕志决矣,太宰无辞。
宰孔不敢复言。
惠王乃为玺书一通,封函甚固,密授宰孔,宰孔不知书中何语,只得使人星夜达于郑伯,郑文公启函读之,言:子郑违背父命,植党树私,不堪为嗣,朕意在次子带也,叔父若能舍齐从楚,共辅少子,朕愿委国以听。
郑伯喜曰:吾先公武庄,世为王卿士,领袖诸侯,不意中绝,夷于小国;厉公又有纳王之劳,未蒙召用。
今王命独临于我,政将及焉,诸大夫可以贺我矣!大夫孔叔谏曰:齐以我故,勤兵于楚,今乃反齐事楚,是悖德也,况翼戴世子,天下大义,君不可以独异。
郑伯曰:从霸何如从王?且王意不在世子,孤何爱焉!孔叔曰:周之主祀,惟嫡与长。
幽王之爱伯服,桓王之爱子克,庄王之爱子颓,皆君所知也,人心不附,身死无成。
君不惟大义是从,而乃蹈五大夫之覆辙乎?后必悔之!大夫申侯曰:天子所命,谁敢违之?若从齐盟,是弃王命也,我去诸侯必疑,疑则必散,盟未必成。
且世子有外党,太叔亦有内党,二子成败,事未可知,不如且归,以观其变。
郑文公乃从申侯之言,托言国中有事,不辞而行。
齐桓公闻郑伯逃去大怒,便欲奉世子以讨郑,管仲进曰:郑与周接壤,此必周有人诱之,一人去留,不足以阻大计,且盟期已及,俟成盟而后图之。
桓公曰:善。
于是即首止旧坛,歃血为盟,齐、宋、鲁、陈、卫、许、曹,共是七国诸侯,世子郑临之,不与歃,示诸侯不敢与世子敌也。
盟词曰:凡我同盟,共翼王储,匡靖王室,有背盟者,神明殛之!事毕,世子郑降阶揖谢曰:诸君以先王之灵,不忘周室,昵就寡人,自文武以下,咸嘉赖之!况寡人其敢忘诸君之赐?诸侯皆降拜稽首。
次日,世子郑欲归,各国各具车徒护送,齐桓公同卫侯亲自送出卫境,世子郑垂泪而别。
史官有诗赞云:
君王溺爱冢嗣危,郑伯甘将大义违。
首止一盟储位定,纲常赖此免凌夷。
郑文公闻诸侯会盟,且将讨郑,遂不敢从楚。
却说楚成王闻郑不与首止之盟,喜曰:吾得郑矣!遂遣使通于申侯,欲与郑修好。
原来申侯先曾仕楚,有口才,贪而善媚,楚文王甚宠信之,及文王临终之时,恐后人不能容他,赠以白璧,使投奔他国避祸,申侯奔郑,事厉公于栎,厉公复宠信如在楚时,及厉公复国,遂为大夫。
楚臣俱与申侯有旧,所以今日打通这个关节,要申侯从中怂恿,背齐事楚。
申侯密言于郑伯,言:非楚不能敌齐。
况王命乎?不然齐、楚二国皆将仇郑。
郑不支矣!郑文公惑其言。
乃阴遣申侯输款于楚。
周惠王二十六年。
齐桓公率同盟诸侯伐郑,围新密。
时申侯尚在楚。
言于楚成王曰:郑所以愿归宇下者,正谓惟楚足以抗齐也。
王不救郑,臣无辞以复命矣!楚王谋于群臣,令尹子文进曰:召陵之役,许穆公卒于军中,齐所怜也。
许事齐最勤,王若加兵于许,诸侯必救,则郑围自解矣!楚王从之,乃亲将伐许,亦围许城。
诸侯闻许被围,果去郑而救许,楚师遂退。
申侯归郑,自以为有全郑之功,扬扬得意,满望加封。
郑伯以虎牢之役,谓申侯已过分,不加爵赏,申侯口中不免有怨望之言。
明年春,齐桓公复率师伐郑。
陈大夫辕涛涂,自伐楚归时与申侯有隙,乃为书致孔叔曰,申侯前以国媚齐,独擅虎牢之赏。
今又以国媚楚,使子之君,负德背义,自召干戈,祸及民社。
必杀申侯,齐兵可不战而罢。
孔叔以书呈于郑文公。
郑伯为前日不听孔叔之言,逃归不盟,以致齐兵两次至郑,心怀愧悔,亦归咎于申侯。
乃召申侯责之曰:汝言惟楚能抗齐,今齐兵屡至,楚救安在?申侯方欲措辩,郑伯喝教武士推出斩之。
函其首,使孔叔献于齐军曰:寡君昔者误听申侯之言,不终君好,今谨行诛,使下臣请罪于幕下,惟君侯赦宥之!
齐侯素知孔叔之贤,乃许郑平。
遂会诸侯于宁母。
郑文公终以王命为疑,不敢公然赴会,使其世子华代行,至宁母听命。
子华与弟子臧皆嫡夫人所出,夫人初有宠,故立华为世子。
后复立两夫人,皆有子,嫡夫人宠渐衰,未几病死。
又有南燕姞氏之女,为媵于郑宫,向未进御,一夕梦一伟丈夫,手持兰草谓女曰:余为伯儵,乃尔祖也。
今以国香赠尔为子,以昌尔国。
遂以兰授之。
及觉,满室皆香,且言其梦,同伴嘲之曰:当生贵子!是日,郑文公入宫,见此女而悦之,左右皆相顾而笑。
文公问其故,乃以梦对,文公曰:此佳兆也,寡人为汝成之!遂命采兰蕊佩之,曰:以此为符。
夜召幸之,有娠,生子名之曰兰。
此女亦渐有宠,谓之燕姞。
世子华见其父多宠,恐他日有废立之事,乃私谋之于叔詹。
叔詹曰:得失有命,子亦行孝而已。
又谋之于孔叔,孔叔亦劝之以尽孝,子华不悦而去。
子臧性好奇诡,聚鹬羽以为冠,师叔曰:此非礼之服,愿公子勿服!子臧恶其直言,诉于其兄,故子华与叔詹、孔叔、师叔三大夫,心中俱有芥蒂。
至是,郑伯使子华代行赴会,子华虑齐侯见怪,不愿往。
叔詹促之使速行。
子华心中益恨,思为自全之术。
既见齐桓公,请屏去左右,然后言曰:郑国之政,皆听于泄氏、孔氏、子人氏三族。
逃盟之役,三族者实主之。
若以君侯之灵,除此三臣,我愿以郑附齐,比于附庸。
桓公曰:诺。
遂以子华之谋,告于管仲。
管仲连声曰:不可,不可。
诸侯所以服齐者,礼与信也。
子奸父命,不可谓礼;以好来而谋乱其国,不可谓信。
且臣闻此三族皆贤大夫,郑人称为‘三良’。
所贵盟主,顺人心也。
违人自逞,灾祸必及。
以臣观之,子华且将不免,君其勿许。
桓公乃谓子华曰:世子所言,诚国家大事,俟子之君至,当与计之。
子华面皮发赤,汗流浃背,遂辞归郑。
管仲恶子华之奸,故泄其语于郑人,先有人报知郑伯。
比及子华复命,诡言:齐侯深怪君不亲行,不肯许成,不如从楚。
郑伯大喝曰:逆子几卖吾国,尚敢谬说耶?叱左右将子华囚禁于幽室之中。
子华穴墙谋遁,郑伯杀之,果如管仲所料。
公子臧奔宋,郑伯使人追杀之于途中。
郑伯感齐不听子华之德,再遣孔叔如齐致谢,并乞受盟。
胡曾先生咏史诗曰:
郑用三良似屋楹,一朝楹撤屋难撑。
子华奸命思专国,身死徒留不孝名。
此周惠王二十二年事也。
是冬,周惠王疾笃。
王世子郑恐惠后有变,先遣下士王子虎告难于齐。
未几,惠王崩。
子郑与周公孔、召伯廖商议,且不发丧,星夜遣人密报于王子虎,王子虎言于齐侯,乃大合诸侯于洮,郑文公亦亲来受盟。
同歃者,齐、宋、鲁、卫、陈、郑、曹、许,共八国诸侯。
各各修表,遣其大夫如周。
哪几位大夫:齐大夫隰朋、宋大夫华秀老、鲁大夫公孙敖、卫大夫宁速、陈大夫辕选、郑大夫子人师、曹大夫公子戊、许大夫百佗。
八国大夫连毂而至,羽仪甚盛,假以问安为名,集于王城之外。
王子虎先驱报信,王世子郑使召伯廖问劳,然后发丧。
诸大夫固请谒见新王,周、召二公奉子郑主丧,诸大夫假便宜,称君命以吊。
遂公请王世子嗣位,百官朝贺,是为襄王。
惠后与叔带暗暗叫苦,不敢复萌异志矣。
襄王乃以明年改元,传谕各国。
襄王元年,春祭毕,命宰周公孔赐胙于齐,以彰翼戴之功。
齐桓公先期闻信,复大合诸侯于葵邱。
时齐桓公在路上,偶与管仲论及周事。
管仲曰:周室嫡庶不分,几至祸乱。
今君储位尚虚,亦宜早建,以杜后患。
桓公曰:寡人六子,皆庶出也。
以长则无亏,以贤则昭。
长卫姬事寡人最久,寡人已许之立无亏矣。
易牙、竖貂二人,亦屡屡言之;寡人爱昭之贤,意尚未决,今决之于仲父。
管仲知易牙,竖貂二人奸佞,且素得宠于长卫姬,恐无亏异日为君,内外合党,必乱国政。
公子昭,郑姬所出,郑方受盟,假此又可结好,乃对曰:欲嗣伯业,非贤不可。
君既知昭之贤,立之可也。
桓公曰:恐无亏挟长来争,奈何!管仲曰:周王之位,待君而定,今番会盟,君试择诸侯中之最贤者,以昭托之,又何患焉!桓公点首。
比至葵邱,诸侯毕集,宰周公孔亦到,各就馆舍。
时宋桓公御说薨,世子兹父让国于公子目夷,目夷不受,兹父即位,是为襄公。
襄公遵盟主之命,虽在新丧,不敢不至,乃墨衰赴会。
管仲谓桓公曰:宋子有让国之美,可谓贤矣。
且墨衰赴会,其事齐甚恭,储贰之事,可以托之。
桓公从其言,即命管仲私诣宋襄公馆舍,致齐侯之意。
襄公亲自来见齐侯,齐侯握其手,谆谆以公子昭嘱之:异日仗君主持,使主社稷。
襄公愧谢不敢当,然心感齐侯相托之意,已心许之矣。
至会日,衣冠济济,环珮锵锵。
诸侯先让天使升坛,然后以次而升。
坛上设有天王虚位,诸侯北面拜稽,如朝觐之仪,然后各就位次。
宰周公孔捧胙东向而立,传新王之命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
齐侯将下阶拜受,宰孔止之曰:天子有后命,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
桓公欲从之,管仲从旁进曰:君虽谦,臣不可以不敬。
桓公乃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敢贪王命,而废臣职乎!疾趋下阶,再拜稽首,然后登堂受胙,诸侯皆服齐之有礼。
桓公因诸侯未散,复申盟好,颂周《五禁》曰:毋壅泉,毋遏籴,毋易树子,毋以妾为妻,毋以妇人与国事。
誓曰:凡我同盟,言归于好。
但以载书,加于牲上,使人宣读,不复杀牲歃血。
诸侯无不信服。
髯翁有诗云:
纷纷疑叛说春秋,攘楚尊周握胜筹。
不是桓公功业盛,谁能不歃信诸侯。
盟事已毕,桓公忽谓宰孔曰:寡人闻三代有封禅之事,其典何如。
可得闻乎?宰孔曰:古者封泰山,禅梁父。
封泰山者,筑土为坛,金泥玉简以祭天,报天之功;天处高,故崇其土以象高也。
禅梁父者,扫地而祭,以象地之卑;以蒲为车,葅秸为藉,祭而掩之,所以报地。
三代受命而兴,获祐于天地,故隆此美报也。
桓公曰:夏都于安邑,商都于亳,周都于丰镐。
泰山、梁父去都城甚远,犹且封之禅之。
今二山在寡人之封内,寡人欲徼宠天王,举此旷典,诸君以为何如?宰孔视桓公足高气扬,似有矜高之色,乃应曰:君以为可,谁敢曰不可!桓公曰:俟明日更与诸君议之。
诸侯皆散。
宰孔私诣管仲曰:夫封禅之事,非诸侯所宜言也,仲父不能发一言谏止乎?
管仲曰:吾君好胜,可以隐夺,难以正格也。
夷吾今且言之矣!
乃夜造桓公之前,问曰:君欲封禅,信乎?
桓公曰:何为不信?
管仲曰:古者封禅,自无怀氏至于周成王,可考者七十二家,皆以受命,然后得封。
桓公艴然曰:寡人南伐楚,至于召陵;北伐山戎、刜令支、斩孤竹、西涉流沙,至于太行,诸侯莫余违也。
寡人兵车之会三,衣裳之会六,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虽三代受命,何以过于此?封泰山。
禅梁父,以示子孙,不亦可乎?
管仲曰:古之受命者,先有祯祥示征,然后备物而封,其典甚隆备也,鄗上之嘉黍,北里之嘉禾,所以为盛;江淮之间,一茅三脊,谓之‘灵茅’,王者受命则生焉,所以为藉;东海致比目之鱼,西海致比翼之鸟,祥瑞之物,有不召而致者,十有五焉。
以书史册,为子孙荣,今凤凰、麒麟不来,而鸱鸮数至;嘉禾不生而蓬蒿繁植,如此而欲行封禅,恐列国有识者必归笑于君矣!
桓公嘿然,明日,遂不言封禅之事。
桓公既归,自谓功高无比,益治宫室,务为壮丽。
凡乘舆,服御之制,比于王者。
国人颇议其僭。
管仲乃于府中筑台三层,号为三归之台,言民人归、诸侯归、四夷归也。
又树塞门,以蔽内外;设反坫,以待列国之使臣。
鲍叔牙疑其事,问曰:君奢亦奢,君僭亦僭,毋乃不可乎?管仲曰:夫人主不惜勤劳,以成功业,亦图一日之快意为乐耳。
若以礼绳之,彼将苦而生怠;吾之所以为此,亦聊为吾君分谤也,鲍叔口虽唯唯,心中不以为然。
话分两头,却说周太宰孔自葵邱辞归,于中途遇见晋献公亦来赴会,宰孔曰:会已撤矣。
献公顿足恨曰:敝邑辽远,不及观衣裳之盛,何无缘也?宰孔曰:君不必恨。
今者齐侯自恃功高,有骄人之意。
夫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齐之亏且溢,可立而待,不会亦何伤乎?献公乃回辕西向,于路得疾,回至晋国而薨。
晋乃大乱,欲知晋乱始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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