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八十八回:孙膑佯狂脱祸,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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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八十八回:孙膑佯狂脱祸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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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八十八回孙膑佯狂脱祸庞涓兵败桂陵
话说孙膑行至魏国,即寓于庞涓府中,膑谢涓举荐之恩。
涓有德色,膑又述鬼谷先生改宾为膑之事。
涓惊曰:膑非佳语,何以改易?膑曰:先生之命,不敢违也!
次日,同入朝中,谒见惠王,惠王降阶迎接,其礼甚恭,膑再拜奏曰:臣乃村野匹夫,过蒙大王聘礼,不胜惭愧!惠王曰:墨子盛称先生独得孙武秘传,寡人望先生之来,如渴思饮,今蒙降重,大慰平生!遂问庞涓曰:寡人欲封孙先生为副军师之职,与卿同掌兵权,卿意如何?庞涓对曰:臣与孙膑同窗结义,膑乃臣之兄也,岂可以兄为副,不若权拜客卿,候有功绩,臣当让爵,甘居其下。
惠王准奏,即拜膑为客卿,赐第一区,亚于庞涓。
客卿者,半为宾客,不以臣礼加之,外示优崇,不欲分兵权于膑也。
自此孙、庞频相往来。
庞涓想道:孙子既有秘授,未见吐露,必须用意探之。
遂设席请酒,酒中因谈及兵机,孙子对答如流,及孙子问及庞涓数节,涓不知所出,乃佯问曰:此非孙武子《兵法》所载乎?膑全不疑虑,对曰:然也。
涓曰:愚弟昔日亦蒙先生传授,自不用心,遂至遗忘,今日借观,不敢忘报。
膑曰:此书经先生注解详明,与原本不同,先生止付看三日,便即取去,亦无录本。
涓曰:吾兄还记得否?膑曰:依稀尚存记忆。
涓心中巴不得便求传授,只是一时难以骤逼。
过数日,惠王欲试孙膑之能,乃阅武于教场,使孙、庞二人各演阵法。
庞涓布的阵法,孙膑一见,即能分说此为某阵,用某法破之;孙膑排成一阵,庞涓茫然不识,私问于孙膑,膑曰:此即‘颠倒八门阵’也。
涓曰:有变乎?膑曰:攻之则变为‘长蛇阵’矣!庞涓探了孙膑说话,先报惠王曰:孙子所布,乃‘颠倒八门阵’,可变‘长蛇’。
已而,惠王问于孙膑,所对相同,惠王以庞涓之才,不弱于孙膑,心中愈喜。
只有庞涓回府,思想:孙子之才大胜于吾,若不除之,异日必为欺压。
心生一计,于相会中间,私叩孙子曰:吾兄宗族俱在齐邦,今兄已仕魏国,何不遣人迎至此间,同享富贵?
孙膑垂泪言曰:子虽与吾同学,未悉吾家门之事也。
吾四岁丧母,九岁丧父,育于叔父孙乔身畔,叔父仕于齐康公为大夫,及田太公迁康公于海上,尽逐其故臣,多所诛戮,吾宗族离散,叔与从兄孙平、孙卓挈吾避难奔周,因遇荒岁,复将吾佣于周北门之外,父子不知所往。
吾后来年长,闻邻人言鬼谷先生道高,而心慕之,是以单身往学,又复数年,家乡杳无音信,岂有宗族可问哉?
庞涓复问曰:然则兄长亦还忆故乡坟墓否?
膑曰:人非草木,能忘本原?先生于吾临行,亦言‘功名终在故土’,今已作魏臣,此话不须提起矣。
庞涓探了口气,佯应曰:兄长之言甚当,大丈夫随地立功,何必故乡也?
约过半年,孙膑所言,都已忘怀了。
一日,朝罢方回,忽有汉子似山东人语音,问人曰:此位是孙客卿否。
膑随唤入府,叩其来历,那人曰:小子姓丁名乙,临淄人氏,在周客贩,令兄有书托某送到鬼谷,闻贵人已得仕魏邦,迂路来此。
说罢,将书呈上。
孙膑接书在手,拆而观之略云:
愚兄平、卓字达贤弟宾亲览,吾自家门不幸,宗族荡散,不觉已三年矣。
向在宋国为人耕牧,汝叔一病即世,异乡零落,苦不可言,今幸吾王尽释前嫌,招还故里,正欲奉迎吾弟,重立家门,闻吾弟就学鬼谷,良玉受琢,定成伟器,兹因某客之便,作书报闻,幸早为归计,兄弟复得相见。
孙膑得书认以为真,不觉大哭。
丁乙曰:承贤兄吩咐,劝贵人早早还乡,骨肉相聚。
孙膑曰:吾已仕于魏,此事不可造次。
乃款待丁乙酒饭,付以回书,前面亦叙思乡之语,后云:弟已仕魏,未可便归,俟稍有建立,然后徐为首邱之计。
送丁乙黄金一锭为路费,丁乙接了回书,当下辞去。
谁知来人不是什么丁乙,乃是庞涓手下心腹徐甲也。
庞涓套出孙膑来历姓名,遂伪作孙平、孙卓手书,教徐甲假称齐商丁乙,投见孙子;孙子兄弟自少分别,连手迹都不分明,遂认以为真了。
庞涓诓得回书,遂仿其笔迹,改后数句云:弟今身仕魏国,心悬故土,不日当图归计,倘齐王不弃微长,自当尽力。
于是入朝私见惠王,屏去左右,将伪书呈上,言:孙膑果有背魏向齐之心,近日私通齐使,取有回书,臣遣人邀截于郊外,搜得在此。
惠王看毕曰:孙膑心悬故土,岂以寡人未能重用,不尽其才耶?
涓对曰:膑祖孙武子为吴王大将,后来仍旧归齐。
父母之邦谁能忘情,大王虽重用膑,膑心已恋齐,必不能为魏尽力,且膑才不下于臣,若齐用为将必然与魏争雄,此大王异日之患也,不如杀之。
惠王曰:孙膑应召而来,今罪状未明,遽然杀之,恐天下议寡人之轻士也。
涓对曰:大王之言甚善,臣当劝谕孙膑,倘肯留魏国,大王重加官爵,若其不然,大王发到微臣处议罪,微臣自有区处。
庞涓辞了惠王,往见孙子,问曰:闻兄已得千金家报,有之乎。
膑是忠直之人,全不疑虑,遂应曰:果然。
因备述书中要他还乡之意,庞涓曰:弟兄久别思归,人之至情,兄长何不于魏王前暂给一二月之假,归省坟墓,然后再来。
膑曰:恐主公见疑,不允所请。
涓曰:兄试请之,弟当从旁力赞。
膑曰:全仗贤弟玉成。
是夜,庞涓又入见惠王,奏曰:臣奉大王之命,往谕孙膑,膑意必不愿留,且有怨望之语,若目下有表章请假,主公便发其私通齐使之罪。
惠王点头。
次日,孙膑果然进上一通表章,乞假月余,还齐省墓,惠王见表大怒,批表尾云:孙膑私通齐使,今又告归,显有背魏之心,有负寡人委任之意,可削其官秩,发军师府问罪。
军政司奉旨,将孙膑拿到军师府来见庞涓,涓一见佯惊曰:兄长何为至此!军政司宣惠王之命,庞涓领旨讫,问膑曰:吾兄受此奇冤,愚弟当于王前力保。
言罢,命舆人驾车,来见惠王,奏曰:孙膑虽有私通齐使之罪,然罪不至死,以臣愚见,不若刖而黥之,使为废人,终身不能退归故土,既全其命,又无后患,岂不两全?微臣不敢自专,特来请旨!
惠王曰:卿处分最善。
庞涓辞回本府,谓孙膑曰:魏王十分恼怒,欲加兄极刑,愚弟再三保奏,恭喜得全性命,但须刖足黥面,此乃魏国法度,非愚弟不尽力也。
孙膑叹曰:吾师云,‘虽有残害,不为大凶。
’今得保首领,此乃贤弟之力,不敢忘报!
庞涓遂唤刀斧手,将孙膑绑住,剔去双膝盖骨,膑大叫一声,昏绝倒地,半晌方苏,又用针刺面,成私通外国四字,以墨涂之。
庞涓假意啼哭,以刀疮药敷膑之膝,用帛缠裹,使人抬至书馆,好言抚慰,好食将息。
约过月余,孙膑疮口已合,只是膝盖既去,两腿无力,不能行动,只好盘足而坐。
髯翁有诗云:
易名膑字祸先知,何待庞涓用计时?
堪笑孙君太忠直,尚因全命感恩私!
孙膑已成废人,终日受庞涓三餐供养,甚不过意。
庞涓乃求膑传示鬼谷子注解孙武兵书,膑慨然应允,涓给以木简,要他缮写。
膑写未及十分之一,有苍头名唤诚儿,庞涓使伏侍孙膑。
诚儿见孙子无辜受枉,反有怜悯之意,忽庞涓召诚儿至前,问孙膑缮写日得几何,诚儿曰:孙将军为两足不便,长眠短坐,每日只写得二三策。
庞涓怒曰:如此迟慢,何日写完,汝可与我上紧催促。
诚儿退问涓近侍曰:军师央孙君缮写,何必如此催迫。
近待曰:汝有所不知,军师与孙君外虽相恤,内实相忌,所以全其性命,单为欲得兵书耳,缮写一完,便当绝其饮食,汝切不可泄漏!
诚儿闻知此信,密告孙子。
孙子大惊:原来庞涓如此无义,岂可传以《兵法》?又想:若不缮写,他必然发怒,吾命旦夕休矣!左思右想,欲求自脱之计,忽然想著:鬼谷先生临行时,付我锦囊一个,嘱云:‘到至急时,方可开看。
’今其时矣。
遂将锦囊启视,乃黄绢一幅,中间写著诈疯魔三字。
膑曰:原来如此。
当日晚餐方设,膑正欲举箸,忽然昏愦,作呕吐之状,良久发怒,张目大叫曰:汝何以毒药害我?将瓶瓯悉拉于地,取写过木简,向火焚烧,扑身倒地,口中含糊骂詈不绝。
诚儿不知是诈,慌忙奔告庞涓。
涓次日亲自来看,膑痰涎满面,伏地呵呵大笑,忽然大哭。
庞涓问曰:兄长为何而笑,为何而哭?膑曰:吾笑者笑魏王欲害我命,吾有十万天兵相助,能奈我何?吾哭者哭魏邦没有孙膑,无人作大将也!
说罢,复睁目视涓,磕头不已,口中叫:鬼谷先生,乞救我孙膑一命!
庞涓曰:我是庞某,休得错认了。
膑牵住庞涓之袍,不肯放手,乱叫:先生救命!
庞涓命左右扯脱,私问诚儿曰:孙子病症是几时发的?
诚儿曰:是夜来发的。
涓上车而去,心中疑惑不已。
恐其佯狂,欲试其真伪,命左右拖入猪圈中,粪秽狼藉,膑被发覆面,倒身而卧。
再使人送酒食与之,诈云:吾小人哀怜先生被刖,聊表敬意,元帅不知也。
孙子已知是庞涓之计,怒目狰狞,骂曰:汝又来毒我耶?将酒食倾翻地下。
使者乃拾狗矢及泥块以进,膑取而啖之。
于是还报庞涓,涓曰:此真中狂疾,不足为虑矣。
自此纵放孙膑,任其出入。
膑或朝出晚归,仍卧猪圈之内,或出而不返,混宿市井之间。
或谈笑自若,或悲号不已。
市人认得是孙客卿,怜其病废,多以饮食遗之。
膑或食或不食,狂言诞语,不绝于口,无有知其为假疯魔者。
庞涓却吩咐地方,每日侵晨具报孙膑所在,尚不能置之度外也。
髯翁有诗叹云:
纷纷七国斗干戈,俊杰乘时归网罗。
堪恨奸臣怀嫉忌,致令良友诈疯魔。
时墨翟云游至齐,客于田忌之家。
其弟子禽滑从魏而至,墨翟问:孙膑在魏得意何如?禽滑亲将孙子被刖之事,述于墨翟。
翟叹曰:吾本欲荐膑,反害之矣!乃将孙膑之才及庞涓妒忌之事,转述于田忌。
田忌言于威王曰:国有贤臣,而令见辱于异国,大不可也!
威王曰:寡人发兵以迎孙子如何?
田忌曰:庞涓不容膑仕于本国,肯容仕于齐国乎?欲迎孙子,须是如此恁般,密载以归,可保万全。
威王用其谋,即令客卿淳于髡假以进茶为名,至魏欲见孙子。
淳于髡领旨,押了茶车,捧了国书,竟至魏国。
禽滑装做从者随行。
到魏都见了魏惠王,致齐侯之命。
惠王大喜,送淳于髡于馆驿。
禽滑见膑发狂,不与交言,半夜私往候之。
膑背靠井栏而坐,见禽滑张目不语,滑垂涕曰:孙卿困至此乎,吾乃墨子之弟子禽滑也。
吾师言孙卿之冤于齐王,齐王甚相倾慕,淳于公此来,非为贡茶,实欲载孙卿入齐,为卿报刖足之仇耳。
孙膑泪流如雨,良久言曰:某已分死于沟渠,不期今日有此机会,但庞涓疑虑大甚,恐不便挈带,如何?禽滑曰:吾已定下计策,孙卿不须过虑,俟有行期,即当相迎。
约定只在此处相会,万勿移动。
次日,魏王款待淳于髡,知其善辩之士,厚赠金帛,髡辞了魏王欲行。
庞涓复置酒长亭饯行,禽滑先于是夜将温车藏了孙膑,却将孙膑衣服与厮养王义穿著,披头散发,以泥土涂面,装作孙膑模样,地方已经具报,庞涓以此不疑。
淳于髡既出长亭,与庞涓欢饮而别,先使禽滑驱车速行,亲自押后。
过数日,王义亦脱身而来。
地方但见肮脏衣服,撒做一地,已不见孙膑矣,即时报知庞涓,涓疑其投井而死,使人打捞尸首不得,连连挨访,并无影响,反恐魏王见责,戒左右只将孙膑溺死申报,亦不疑其投齐也。
再说淳于髡载孙膑离了魏境,方与沐浴,既入临淄,田忌亲迎于十里之外,言于威王,使乘蒲车入朝,威王叩以兵法,即欲拜官,孙膑辞曰:臣未有寸功,不敢受爵,庞涓若闻臣用于齐,又起妒嫉之端,不若姑隐其事,俟有用臣之处,然后效力何如?威王从之,乃使居田忌之家,忌尊为上客。
膑欲偕禽滑往谢墨翟,他师弟二人已不别而行了。
膑叹息不已,再使人访孙平、孙卓信息,杳然无闻,方知庞涓之诈。
齐威王暇时,常与宗族诸公子驰射赌胜为乐,田忌马力不及,屡次失金。
一日,田忌引孙膑同至射圃观射,膑见马力不甚相远,而田忌三棚皆负,乃私谓忌曰:君明日复射,臣能令君必胜。
田忌曰:先生果能使某必胜,某当请于王,以千金决赌。
膑曰:君但请之。
田忌请于威王曰:臣之驰射屡负矣,来日愿倾家财,一决输赢,每棚以千金为采。
威王笑而从之。
是日,诸公子皆盛饰车马,齐至场圃,百姓聚观者数千人,田忌问孙子曰:先生必胜之术安在。
千金一棚,不可戏也。
孙膑曰:齐之良马聚于王厩,而君欲与次第角胜,难矣。
然臣能以术得之,夫三棚有上中下之别,试以君之下驷,当彼上驷,而取君之上驷,与彼中驷角,取君之中驷,与彼下驷角。
君虽一败,必有二胜。
田忌曰:妙哉。
乃以金鞍锦鞯,饰其下等之马,伪为上驷,先与威王赌第一棚,马足相去甚远,田忌复失千金,威王大笑,田忌曰:尚有二棚,臣若全输,笑臣未晚。
及二棚三棚,田忌之马果皆胜,多得采物千金。
,田忌奏曰:今日之胜,非臣马之力,乃孙子所教也。
因述其故。
威王叹曰:即此小事,已见孙先生之智矣。
由是益加敬重,赏赐无算,不在话下。
再说魏惠王既废孙膑,责成庞涓恢复中山之事,庞涓奏曰:中山远于魏而近于赵,与其远争,不如近割,臣请为君直捣邯郸,以报中山之恨。
惠王许之。
庞涓遂出车五百乘伐赵,围邯郸,邯郸守臣丕选连战俱败,上表赵成侯。
成侯使人以中山赂齐求救,齐威王已知孙子之能,拜为大将,膑辞曰:臣刑余之人,而使主兵,显齐国别无人才,为敌所笑,请以田忌为将。
威王乃用田忌为将,孙膑为军师,常居辎车之中,阴为画策,不显其名。
田忌欲引兵救邯郸,膑止之曰:赵将非庞涓之敌,比我至邯郸,其城已下矣,不如驻兵于中道,扬言欲伐襄陵,庞涓必还,还而击之,无不胜也!忌用共谋。
时邯郸候救不至,丕选以城降涓,涓遣人报捷于魏王,正欲进兵,忽闻齐遣田忌乘虚来袭襄陵,庞涓惊曰:襄陵有失,安邑震动,吾当还救根本。
乃班师。
离桂陵二十里,便遇齐兵,原来孙膑早已打听魏兵到来,预作准备,先使牙将袁达引三千人截路搦战,庞涓族子庞葱前队先到,迎住厮杀,约战二十余合,袁达诈败而走,庞葱恐有计策,不敢追赶,却来禀知庞涓。
涓叱曰:谅偏将尚不能擒取,安能擒田忌乎。
即引大军追之,将及桂陵,只见前面齐兵排成阵势。
庞涓乘车观看,正是孙膑初到魏国时摆的颠倒八门阵。
庞涓心疑,想道:那田忌如何也晓此阵法,莫非孙膑已归齐国乎?当下亦布队成列,只见齐军中闪出大将田旗号,推出一辆戎车,田忌全装披挂,手执画戟,立于车中,田婴挺戈立于车右,田忌口呼:魏将能事者,上前打话。
庞涓亲自出车,谓田忌曰:齐、魏一向和好,魏、赵有怨,何与齐事,将军弃好寻仇,实为失计!田忌曰:赵以中山之地献于吾主,吾主命吾帅师救之,若魏亦割数郡之地,付于吾手,吾当即退。
庞涓大怒曰:汝有何本事,敢与某对阵。
田忌曰:你既有本事,能识我阵否。
庞涓曰:此乃‘颠倒八门阵’,吾受之鬼谷子,汝何处窃取一二,反来问我,我国中三岁孩童,皆能识之。
田忌曰:汝既能识,敢打此阵否。
庞涓心下踌躇,若说不打,丧了志气,遂厉声应曰:既能识,如何不能打?
庞涓吩咐庞英、庞葱、庞茅曰:记得孙膑曾讲此阵,略知攻打之法,但此阵能变长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中则首尾皆应,攻者辄为所困,我今去打此阵,汝三人各领一军,只看此阵一变,三队齐进,使首尾不能相顾,则阵可破矣!
庞涓吩咐已毕,自帅选锋五千人,上前打阵。
才入阵中,只见八方旗色,纷纷转换,认不出那一门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了,东冲西撞,戈甲如林,并无出路,只闻得金鼓乱鸣,四下呐喊,竖的旗上,俱有军师孙字,庞涓大骇曰:刖夫果在齐国,吾堕其计矣!
正在危急,却得庞英、庞葱两路兵杀进,单单救出庞涓,那五千选锋,不剩一人。
问庞茅时,已被田婴所杀。
共损军二万余人,庞涓甚是伤感。
原来八卦阵本按八方,连中央戊己,共是九队车马,其形正方,比及庞涓入来打阵,抽去首尾二军为二角,以遏外救,止留七队车马,变为圆阵,以此庞涓迷惑。
后来唐朝卫国公李靖,因此作六花阵,即从此圆阵布出。
有诗为证:
八阵中藏不测机,传来鬼谷少人知。
庞涓只晓长蛇势,那识方圆变化奇。
按今堂邑县东南有地名古战场,乃昔日孙、庞交兵之处也。
却说庞涓知孙膑在军中,心中惧怕,与庞英、庞葱商议,弃营而遁,连夜回魏国去了。
田忌与孙膑探知空营,奏凯回齐。
此周显王十七年之事。
魏惠王以庞涓有取邯郸之功,虽然桂陵丧败,将功准罪。
齐威王遂宠任田忌、孙膑,专以兵权委之。
驺忌恐其将来代己为相,密与门客公孙阅商量,欲要夺田忌、孙膑之宠。
恰好庞涓使人以千金行赂于驺忌之门,要得退去孙膑。
驺忌正中其怀,乃使公孙阅假作田忌家人,持十金,于五鼓叩卜者之门,曰:我奉田忌将军之差,欲求占卦。
卦成,卜者问:何用?阅曰:我将军,田氏之宗也,兵权在握,威震邻国,今欲谋大事,烦为断其吉凶。
卜者大惊曰:此悖逆之事,吾不敢与闻!公孙阅嘱曰:先生即不肯断,幸勿泄!
公孙阅方才出门,驺忌差人已至,将卜者拿住,说他替叛臣田忌占卦。
卜者曰:虽有人来小店,实不曾占。
驺忌遂入朝,以田忌所占之语,告于威王,即引卜者为证,威王果疑,每日使人伺田忌之举动。
田忌闻其故,遂托病辞了兵政,以释齐王之疑,孙膑亦谢去军师之职。
明年,齐威王薨,子辟疆即位,是为宣王,宣王素知田忌之冤与孙膑之能,俱召复故位。
再说庞涓初时闻齐国退了田忌,孙膑不用,大喜曰:吾今日乃可横行天下也!
是时韩昭侯灭郑国而都之,赵相国公仲侈如韩称贺,因请同起兵伐魏,约以灭魏之日,同分魏地,昭侯应允,回言:偶值荒馑,俟来年当从兵进讨。
庞涓访知此信,言于惠王曰:闻韩谋助赵攻魏,今乘其未合,宜先伐韩,以沮其谋。
惠王许之,使太子申为上将军,庞涓为大将,起倾国之兵,向韩国进发。
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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