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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八十二回:杀子胥夫差争歃

来源:达达搜探索 时间:2022-10-28 14:10 阅读

  东周列国志第八十二回:杀子胥夫差争歃,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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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八十二回:杀子胥夫差争歃

东周列国志第八十二回:杀子胥夫差争歃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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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八十二回杀子胥夫差争歃纳蒯瞆子路结缨

  话说周敬王三十六年春,越王勾践使大夫诸稽郢帅兵三千,助吴攻齐,吴王夫差遂征九郡之兵,大举伐齐,预遣人建别馆于句曲,遍植秋梧,号曰梧宫,使西施移居避暑,俟胜齐回日,即于梧宫过夏方归。

  吴兵将发,子胥又谏曰:越在,我心腹之病也;若齐,特疥癞耳。

  今王兴十万之师,行粮千里,以争疥癞之患,而忘大毒之在腹心,臣恐齐未必胜,而越祸已至也!

  夫差怒曰:孤发兵有期,老贼故出不祥之语,阻挠大计,当得何罪?意欲杀之,伯嚭密奏曰:此前王之老臣,不可加诛,王不若遣之往齐约战,假手齐人。

  夫差曰:太宰之计甚善。

  乃为书数齐伐鲁慢吴之罪,命子胥往见齐君,冀其激怒而杀子胥也。

  子胥料吴必亡,乃私携其子伍封同行,至临淄,致吴王之命。

  齐简公大怒,欲杀子胥,鲍息谏曰:子胥乃吴之忠臣,屡谏不入,已成水火,今遣来齐,欲齐杀之,以自免其谤。

  宜纵之使归,令其忠佞自相攻击,而夫差受其恶名矣。

  

  简公乃厚待子胥,报以战期,定于春末。

  子胥原与鲍牧相识,故鲍息谏齐侯勿杀子胥也。

  鲍息私叩吴事,子胥垂泪不言,但引其子伍封,使拜鲍息为兄,寄居于鲍氏,今后只称王孙封,勿用伍姓。

  鲍息叹曰:子胥将以谏死,故预谋存祀于齐耳。

  

  不说子胥父子分离之苦,再说吴王夫差择日于西门出军,过姑苏台午膳,膳毕忽然睡去,得其异梦。

  既觉,心中恍惚,乃召伯嚭告曰:寡人昼寝片时,所梦甚多。

  梦入章明宫,见两釜炊而不熟;又有黑犬二只,一嗥南,一嗥北;又有钢锹二把,插于宫墙之上;又流水汤汤,流于殿堂;后房非鼓非钟,声若锻工;前园别无他植,横生梧桐。

  太宰为寡人占其吉凶!

  伯嚭稽首称贺曰:美哉!大王之梦,应在兴师伐齐矣。

  臣闻,章明者,破敌成功;声朗朗也,两釜炊而不熟者,大王德盛,气有余也;两犬嗥南嗥北者,四夷宾服,朝诸侯也;两锹插宫墙者,农工尽力,田夫耕也;流水入殿堂者,邻国贡献,财货充也;后房声若锻工者,宫女悦乐,声相谐也;前园横生梧桐者,桐作琴瑟,音调和也。

  大王此行,美不可言!

  夫差虽喜其谀,而心中终未快然。

  复告于王孙骆,骆对曰:臣愚昧,不能通微,城西阳山有一异士,唤做公孙圣,此人多见博闻,大王心上狐疑,何不召而决之?夫差曰:子即为我召来。

  骆承命,驰车往迎公孙圣。

  圣闻其故,伏地涕泣,其妻从旁笑曰:子性太鄙,希见人主,卒闻宣召,涕泪如雨。

  圣仰天长叹曰:悲哉!非汝所知,吾曾自推寿数,尽于今日,今将与汝永别,是以悲耳。

  

  骆催促登车,遂相与驰至姑苏之台,夫差召而见之,告以所梦之详。

  公孙圣曰:臣知言而必死,然虽死不敢不言。

  怪哉!大王之梦,应在兴师伐齐也,臣闻:‘章者,战不胜,走章皇也;明者,去昭昭,就冥冥也;两釜炊而不熟者,大王败走,不火食也;黑犬嗥南嗥北者,黑为阴类,走阴方也;两锹插宫墙者,越兵入吴,掘社稷也;流水入殿堂者,波涛漂没,后宫空也;后房声若锻工者,宫女为俘,长叹息也;前园横生梧桐者,桐作冥器,待殉葬也。

  愿大王罢伐齐之师,更遣太宰嚭解冠肉袒,稽首谢罪于勾践,则国可安而身可保矣。

  

  伯嚭从旁奏曰:草野匹夫,妖言肆毁,合加诛戮!

  公孙圣睁目大骂曰:太宰居高官,食重禄,不思尽忠报主,专事谄谀,他日越兵灭吴,太宰独能保其首领乎?

  夫差大怒曰:野人无识,一味乱言,不诛必然惑众!顾力士石番:可取铁锤击杀此贼!

  圣乃仰天大呼曰:皇天,皇天,知我之冤!忠而获罪,身死无辜,死后不愿葬埋,愿撇我在阳山之下,后作影响,以报大王也。

  

  夫差已击杀圣,使人投其尸于阳山之下,数之曰:豺狼食汝肉,野火烧汝骨,风扬汝骸,形销影灭,何能为声响哉!伯嚭捧觞趋进曰:贺大王,妖孽已灭,愿进一觞,兵便可发矣。

  史臣有诗云:

  妖梦先机已兆凶,骄君尚恋伐齐功。

  吴庭多少文和武,谁似公孙肯尽忠。

  夫差自将中军,太宰嚭为副,胥门巢将上军,王子姑曹将下军,兴师十万,同越兵三千,浩浩荡荡,望山东一路进发。

  先遣人约会鲁哀公合兵攻齐。

  子胥于中途复命,称病先归,不肯从师。

  却说齐将国书屯兵汶上,闻吴、鲁连兵来伐,聚集诸将商议迎敌。

  忽报:陈相国遣其弟陈逆来到。

  国书同诸将迎入中军,叩问:子行此来何意?陈逆曰:吴兵长驱,已过嬴博,国家安危,在于呼吸,相国恐诸君不肯用力,遣小将至此督战,今日之事,有进无退,有死无生,军中只许鸣鼓,不许鸣金。

  诸将皆曰:吾等誓决一死敌!国书传令,拔寨都起,往迎吴军,至于艾陵。

  吴将胥门巢上军先到,国书问:谁人敢冲头阵?公孙挥欣然愿往,率领本部车马,疾驱而出,胥门巢急忙迎敌,两下交锋,约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国书一股锐气,按纳不住,自引中军夹攻,军中鼓声如雷,胥门巢不能支,大败而走。

  国书胜了一阵,意气愈壮,令军士临阵,各带长绳一条,曰:吴俗断发,当以绳贯其首。

  一军若狂,以为吴兵旦暮可扫也。

  胥门巢引败兵来见吴王,吴王大怒,欲斩巢以徇,巢奏曰:臣初至不知虚实,是以偶挫,若再战不胜,甘伏军法!伯嚭亦力劝解,夫差叱退,以大将展如代领其军。

  适鲁将叔孙州仇引兵来会,夫差赐以剑甲各一具,使为向导,离艾陵五里下寨。

  国书使人下战书,吴王批下:来日决战。

  

  次早,两下各排阵势,夫差命叔孙州仇打第一阵,展如打第二阵,王子姑曹打第三阵,使胥门巢率越兵三千,往来诱敌,自与伯嚭引大军屯于高阜,相机救援,留越将诸稽郢于身旁观战。

  却说齐军列阵方完,陈逆令诸将各具含玉,曰:死即入殓!公孙夏、公孙挥使军中皆歌送葬之词,誓曰:生还者,不为烈丈夫也!国书曰:诸君以必死自励,何患不胜乎?两阵对圆,胥门巢先来搦战。

  国书谓公孙挥曰:此汝手中败将,可便擒之。

  公孙挥奋戟而出,胥门巢便走,叔孙州仇引兵接住公孙挥厮杀,胥门巢复身又来,国书恐其夹攻,再使公孙夏出车,胥门巢又走,公孙夏追之,吴阵上大将展如引兵便接住公孙夏厮杀,胥门巢又回车帮战。

  恼得齐将高无平、宗楼性起,一齐出阵,王子姑曹挺身独战二将,全无惧怯。

  两军各自奋力,杀伤相抵,国书见吴兵不退,亲自执桴鸣鼓,悉起大军,前来助战,吴王在高阜处看得亲切,见齐兵十分奋勇,吴兵渐渐失了便宜,乃命伯嚭引兵一万,先去接应。

  ,国书见吴兵又至,正欲分军迎敌,忽闻金声大震,钲铎皆鸣。

  齐人只道吴兵欲退,不防吴王夫差自引精兵三万,分为三股,反以鸣金为号,从刺斜里直冲齐阵,将齐兵隔绝三处,展如、姑曹等闻吴王亲自临阵,勇气百倍,杀得齐军七零八落,展如就阵上擒了公孙夏,胥门巢刺杀公孙挥于车中,夫差亲射宗楼,中之。

  闾邱明谓国书曰:齐兵将尽矣!元帅可微服遁去,再作道理。

  国书叹曰:吾以十万强兵,败于吴人之手,何面目还朝?乃解甲冲入吴军,为乱军所杀。

  闾邱明伏于草中,亦被鲁将州仇搜获。

  夫差大胜齐师,诸将献功,共斩上将国书、公孙挥二人,生擒公孙夏、闾邱明二人,即斩首讫,只单走了高无平、陈逆二人,其他擒斩不计其数,革车八百乘,尽为吴所有,无得免者。

  夫差谓诸稽郢曰:子观吴兵强勇,视越何如。

  郢稽首曰:吴兵之强,天下莫当,何论弱越?夫差大悦,重赏越兵,使诸稽郢先回报捷。

  齐简公大惊,与陈恒、阚止商议,遣使大贡金币,谢罪请和。

  夫差主张齐、鲁复修兄弟之好,各无侵害。

  二国俱听命受盟,夫差乃歌凯而回。

  史臣有诗曰:

  艾陵白骨垒如山,尽道吴王奏凯还。

  壮气一时吞宇宙,隐忧谁想伏吴关?

  夫差回至句曲新宫,见西施谓曰:寡人使美人居此者,取相见之速耳。

  西施拜贺且谢,时值新秋,桐阴正茂,凉风吹至,夫差与西施登台饮酒甚乐。

  至夜深,忽闻有众小儿和歌之声,夫差听之,歌曰:桐叶冷,吴王醒未醒?梧叶秋,吴王愁更愁。

  夫差恶之,使人拘群儿至宫,问:此歌谁人所教?群儿曰:有一绯衣童子,不知何来,教我为歌,今不知何往矣。

  夫差怒曰:寡人天之所生,神之所使,有何愁哉?欲诛众小儿,西施力劝乃止。

  伯嚭进曰:春至而万物喜,秋至而万物悲,此天道也,大王悲喜与天同道,何所虑乎?夫差乃悦。

  在梧宫三日,即起驾还吴。

  吴王升殿,百官迎贺,子胥亦到,独无一言。

  夫差乃让之曰:子谏寡人不当伐齐,今得胜而回,子独无功,宁不自羞?子胥攘臂大怒,释剑而对曰:天之将亡人国,先逢其小喜,而后授之以大忧。

  胜齐不过小喜也,臣恐大忧之即至也!夫差愠曰:久不见相国,耳边颇觉清净,今又来絮聒耶?乃掩耳瞑目,坐于殿上。

  顷间,忽睁眼直视久之,大叫:怪事!群臣问曰:王何所见?夫差曰:吾见四人相背而倚,须臾四分而走;,又见殿下两人相对,北向人杀南向人,诸卿曾见之否?群臣皆曰:不见。

  子胥奏曰:四人相背而走,四方离散之象也;北向人杀南向人,为下贼上,臣弑君,王不知儆省,必有身弑国亡之祸。

  夫差怒曰:汝言太不祥,孤所恶闻。

  伯嚭曰:四方离散,奔走吴庭,吴国霸王,将有代周之事,此亦下贼其上,臣犯其君也!夫差曰:太宰之言,足启心胸,相国耄矣,有不足采。

  

  过数日,越王勾践率群臣亲至吴邦来朝,并贺战胜,吴庭诸臣,俱有馈赂。

  伯嚭曰:此奔走吴庭之应也。

  吴王置酒于文台之上,越王侍坐,诸大夫皆侍立于侧。

  夫差曰:寡人闻之:‘君不忘有功之臣,父不没有力之子。

  ’今太宰嚭为寡人治兵有功,吾将赏为上卿;越王孝事寡人始终不倦,吾将再增其国,以酬助伐之功,于众大夫之意如何?群臣皆曰:大王赏功酬劳,此霸王之事也!于是子胥伏地涕泣曰:呜呼哀哉,忠臣掩口,谗夫在侧,邪说谀辞,以曲为直,养乱畜奸,将灭吴国,庙社为墟,殿生荆棘。

  夫差大怒曰:老贼多诈,为吴妖孽,乃欲专权擅威,倾覆吾国,寡人以前王之故,不忍加诛,今退自谋,无劳再见。

  子胥曰:老臣若不忠不信,不得为前王之臣,譬如龙逢逢桀,比干逢纣,臣虽见诛,君亦随灭,臣与王永辞,不复见矣。

  遂趋出,吴王怒犹未息,伯嚭曰:臣闻子胥使齐,以其子托于齐臣鲍氏,有叛吴之心,王其察之。

  

  夫差乃使人赐子胥以属镂之剑,子胥接剑在手,叹曰:王欲吾自裁也!乃徒跣下阶,立于中庭,仰天大呼曰:天乎,天乎!昔先王不欲立汝,赖吾力争,汝得嗣位。

  吾为汝破楚败越,威加诸侯。

  今汝不用吾言,反赐我死,我今日死,明日越兵至,掘汝社稷矣!乃谓家人曰:吾死后,可抉吾之目,悬于东门,以观越兵之入吴也。

  言讫,自刎其喉而绝。

  使者取剑还报,述其临终之嘱。

  夫差往视其尸,数之曰:胥,汝一死之后,尚何知哉?乃自断其头,置于盘门城楼之上。

  取其尸,盛以鸱夷之器,使人载去,投于江中,谓曰:日月炙汝骨,鱼鳖食汝肉,汝?骨变形灰,复何所见?

  尸入江中,随流扬波,依潮来往,荡激崩岸。

  土人惧,乃私捞取,埋之于吴山,后世因改称胥山,今山有子胥庙。

  陇西居士有古风一篇云:

  将军自幼称英武,磊落雄才越千古,

  一旦蒙谗杀父兄,襄流誓济吞荆楚,

  贯弓亡命欲何之?荥阳睢水空栖迟,

  昭关锁钥愁无翼,鬓毛一夜成霜丝,

  浣女沉溪渔丈死,箫声吹入吴人耳,

  鱼肠作合定君臣,复为强兵进孙子,

  五战长驱据楚宫,君王含泪逃云中,

  掘墓鞭尸吐宿恨,精诚贯日生长虹,

  英雄再振匡吴业,夫椒一战栖强越,

  釜中鱼鳖宰夫手,纵虎归山还自啮,

  姑苏台上西施笑,谗臣称贺忠臣吊,

  可怜两世辅吴功,到头翻把属镂报!

  鸱夷激起钱塘潮,朝朝暮暮如呼号,

  吴越兴衰成往事,忠魂千古恨难消!

  夫差既杀子胥,乃进伯嚭为相国。

  欲增越之封地,勾践固辞乃止。

  于是勾践归越,谋吴益急。

  夫差全不在念,意益骄恣。

  乃发卒数万,筑邗城,穿沟,东北通射阳湖,西北使江淮水合,北达于沂,西达于济。

  太子友知吴王复欲与中国会盟,欲切谏,恐触怒,思以讽谏感悟其父。

  清旦怀丸持弹从后园而来,衣履俱湿,吴王怪而问之。

  友对曰:孩儿适游后园,闻秋蝉鸣于高树,往而观之,望见秋蝉趋风长鸣,自谓得所,不知螳螂超枝缘条,曳腰耸距,欲捕蝉而食之;螳螂一心只对秋蝉,不知黄雀徘徊绿阴,欲啄螳螂。

  黄雀一心只对螳螂,不知孩儿挟弹持弓,欲弹黄雀。

  孩儿一心只对黄雀,又不知旁有空坎,失足堕陷,以此衣履俱沾湿,为父王所笑。

  吴王曰:汝但贪前利,不顾后患,天下之愚,莫甚于此。

  

  友对曰:天下之愚,更有甚者。

  鲁承周公之后,有孔子之教,不犯邻国,齐无故谋伐之,以为遂有鲁矣,不知吴悉境内之士,暴师千里而攻之,吴国大败齐师,以为遂有齐矣,不知越王将选死士,出三江之口,入五湖之中,屠我吴国,灭我吴宫,天下之愚,莫甚于此。

  

  吴王怒曰:此伍员之唾余,久已厌闻,汝复拾之,以挠我大计耶?再多言,非吾子也。

  太子友悚然辞出。

  夫差乃使太子友同王子地、王孙弥庸守国,亲帅国中精兵,由邗沟北上,会鲁哀公于橐皋,会卫出公于发阳,遂约诸侯,大会于黄池,欲与晋争盟主之位。

  越王勾践闻吴王已出境,乃与范蠡计议,发习流二千人,俊士四万,君子六千人,从海道通江以袭吴,前队畴无余先及吴郊,王孙弥庸出战,不数合,王子地引兵夹攻,畴无余马蹶被擒。

  次日,勾践大军齐到,太子友欲坚守。

  王孙弥庸曰:越人畏吴之心尚在,且远来疲敝,再胜之必走,即不胜,守犹未晚。

  太子友惑其言,乃使弥庸出师迎敌,友继其后,勾践亲立于行阵,督兵交战,阵方合,范蠡、泄庸两翼呼噪而至,势如风雨。

  吴兵精勇惯战者,俱随吴王出征,其国中皆未教之卒;那越国是数年训练就的精兵,弓弩剑戟十分劲利,又范蠡、泄庸俱是宿将,怎能抵当?吴兵大败,王孙弥庸为泄庸所杀,太子友陷于越军,冲突不出,身中数箭,恐被执辱,自刎而亡。

  越兵直造城下,王子地把城门牢闭,率民夫上城把守,一面使人往吴王处告急。

  勾践乃留水军屯于太湖,陆营屯于胥、阊之间,使范蠡焚姑苏之台,火弥月不息,其余皇大舟,悉徙于湖中,吴兵不敢复出。

  再说吴王夫差与鲁、卫二君同至黄池,使人请晋定公赴会,晋定公不敢不至。

  夫差使王孙骆与晋上卿赵鞅议载书名次之先后。

  赵鞅曰:晋世主夏盟,又何让焉?王孙骆曰:晋祖叔虞乃成王之弟,吴祖太伯乃武王之伯祖,尊卑隔绝数辈。

  况晋虽主盟,会宋会虢已出楚下,今乃欲踞吴之上乎?于是彼此争论,连日不决。

  忽王子地密报至,言:越兵入吴,杀太子,焚姑苏台,见今围城,势甚危急。

  夫差大惊,伯嚭拔剑砍杀使者,夫差问曰:尔杀使人何意?伯嚭曰:事之虚实,尚未可知,留使者泄漏其语,齐、晋将乘危生事,大王安得晏然而归乎?

  夫差曰:尔言是也,然吴、晋争长未定,又有此报,孤将不会而归乎?抑会而先晋乎?王孙骆进曰:二者俱不可,不会而归,人将窥我之急;若会而先晋,我之行止将听命于晋。

  必求主会,方保无虞。

  夫差曰:欲主会,计将安出?王孙骆密奏曰:事在危急,请王鸣鼓挑战,以夺晋人之气。

  夫差曰:善。

  

  是夜出令,中夜士皆饱食秣马,衔枚疾驱,去晋军才一里,结为方阵,百人为一行,一行建一大旗,百二十行为一面,中军皆白舆、白旗、白甲、白羽之矢曾,望之如白茅吐秀,吴王亲自仗钺,秉素旌,中阵而立;左军面左,亦百二十行,皆赤舆、赤旗、丹甲、朱羽之矢曾,一望若火,太宰嚭主之;右军面右,亦百二十行,皆黑舆、黑旗、玄甲,乌羽之矢曾,一望如墨,王孙骆主之。

  带甲之士,共三万六千人,黎明阵定,吴王亲执桴鸣鼓,军中万鼓皆鸣,钟声铎声丁宁錞于,一时齐扣,三军哗吟,响震天地。

  晋军大骇,不知其故,乃使大夫董褐至吴军请命,夫差亲对曰:周王有旨,命寡人主盟中夏,以缝诸姬之阙,今晋君逆命争长,迁延不决,寡人恐烦使者往来,亲听命于藩篱之外,从与不从,决于此日。

  董褐还报晋侯,鲁、卫二君皆在坐,董褐私谓赵鞅曰:臣观吴王口强而色惨,中心似有大忧,或者越人入其国都乎?若不许其先,心逞其毒于我,然而不可徒让也,必使之去王号以为名。

  赵鞅言于晋侯,使董褐再入吴军,致晋侯之命曰:君以王命宣布于诸侯,寡君敢不敬奉,然上国以伯肇封,而号曰吴王,谓周室何?君若去王号而称公,惟君所命。

  

  夫差以其言为正,乃敛兵就幕,与诸侯相见,称吴公先歃,晋侯次之,鲁,卫以次受歃,会毕,即班师从江淮水路而回。

  于途中连得告急之报,军士已知家国被袭,心胆俱碎,又且远行疲敝,皆无斗志。

  吴王犹率众与越相持,吴军大败,夫差惧,谓伯嚭曰:子言越必不叛,故听子而归越王,今日之事,子当为我请成于越,不然,子胥‘属镂’之剑犹在,当以属子。

  伯嚭乃造越军,稽首于越王,求赦吴罪,其犒军之礼,悉如越之昔日。

  范蠡曰:吴尚未可灭也,姑许成,以为太宰之惠,吴自今亦不振矣!勾践乃许吴成,班师而归。

  此周敬王三十八年事也。

  明年,鲁哀公狩于大野,叔孙氏家臣鉏商获一兽,麇身牛尾,其角有肉,怪而杀之,以问孔子。

  孔子观之曰:此麟也!视其角,赤绂犹在,识其为颜母昔日所系,叹曰:吾道其终穷矣!使弟子取而埋之,今巨野故城东十里有土台,广轮四十余步,俗呼为获麟堆,即麟葬处。

  孔子援琴作歌曰:明王作兮麟凤游,今非其时欲何求?麟兮麟兮我心忧。

  于是取《鲁史》,自鲁隐公元年,至哀公获麟之岁,共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笔削而成《春秋》,与《易》、《诗》、《书》、《礼》、《乐》,号为《六经》。

  是年,齐右相陈恒知吴为越所破,外无强敌,内无强家,单单只碍一阚止,乃使其族人陈逆,陈豹等攻杀阚止,齐简公出奔,陈恒追而弑之,尽灭阚氏之党,立简公弟骜,是为平公,陈恒独相。

  孔子闻齐变,斋三日,沐浴而朝哀公,请兵伐齐,讨陈恒弑君之罪,哀公使告三家,孔子曰:臣知有鲁君,不知有三家。

  

  陈恒亦惧诸侯之讨,乃悉归鲁、卫之侵地,北结好于晋之四卿,南行聘于吴、越,复修陈桓子之政,散财输粟以赡贫乏,国人悦服。

  乃渐除鲍、晏、高、国诸家及公族子姓,而割国之大半,为己封邑,又选国中女子长七尺以上者,纳于后房,不下百人,纵其宾客出入不禁,生男子七十余人,欲以自强其宗。

  齐都邑大夫宰,莫非陈氏,此是后话,

  再说卫世子蒯瞆在戚,其子出公辄率国人拒之,大夫高柴谏不听。

  蒯瞆之姊嫁于大夫孔圉,生子曰孔悝,嗣为大夫,事出公,执卫政。

  孔氏小臣曰浑良夫,身长而貌美,孔圉卒,良夫通于孔姬,孔姬使浑良夫往戚,问候其弟蒯瞆。

  蒯瞆握其手言曰:子能使我入国为君,使子服冕乘轩,三死无与。

  浑良夫归,言于孔姬,孔姬使良夫以妇人之服,往迎蒯瞆。

  昏夜,良夫与蒯瞆同为妇装,勇士石乞,孟黡为御,乘温车,诡称婢妾,溷入城中,匿于孔姬之室。

  孔姬曰:国家之事,皆在吾儿掌握,今饮于公宫,俟其归,当以威劫之,事乃有济耳。

  使石乞、孟黡、浑良夫皆被甲怀剑以俟,伏蒯瞆于台上。

  须臾,孔悝自朝带醉而回,孔姬召而问曰:父母之族,孰为至亲?悝曰:父则伯叔,母则舅氏而已。

  孔姬曰:汝既知舅氏为母至亲,何故不纳吾弟?孔悝曰:废子立孙,此先君遗命,悝不敢违也!遂起身如厕。

  孔姬使石乞,孟黡候于厕外,俟悝出厕,左右帮定,曰:太子相召。

  不由分说,拥之上台,来见蒯瞆。

  孔姬已先在侧,喝曰:太子在此,孔悝如何不拜?悝只得下拜,孔姬曰:汝今日肯从舅氏否?悝曰:惟命。

  孔姬乃杀豭,使蒯瞆与悝歃血定盟。

  孔姬留石乞,孟黡守悝于台上,而以悝命召聚家甲,使浑良夫帅之袭公宫。

  出公辄醉而欲寝,闻乱,使左右往召孔悝,左右曰:为乱者,正孔悝也!辄大惊,即时取宝器,驾轻车,出奔鲁国。

  群臣不愿附蒯瞆者,皆四散逃窜。

  仲子路为孔悝家臣,时在城外,闻孔悝被劫,将入城来救,遇大夫高柴自城中出,曰:门已闭矣。

  政不在子,不必与其难也!子路曰:由已食孔氏之禄,敢坐视乎?遂疾趋及门,门果闭矣,守门者公孙敢谓子路曰:君已出奔,子何入为?子路曰:吾恶夫食人之禄,而避其难者,是以来也!适有人自内而出,子路乘门开,遂入城,径至台下,大呼曰:仲由在此,孔大夫可下台矣!孔悝不敢应,子路欲取火焚台。

  蒯瞆惧,使石乞、孟黡二人持戈下台,来敌子路,子路仗剑来迎,怎奈乞、黡双戟并举,攒刺子路,又砍断其冠缨,子路身负重伤,将死,曰:礼,君子死不免冠。

  乃整结其冠缨而死。

  孔悝奉蒯瞆即位,是为庄公,立次子疾为太子,以浑良夫为卿。

  时孔子在卫,闻蒯瞆之乱,谓众弟子曰:柴也其归乎!由也其死乎!弟子问其故,孔子曰:高柴知大义,必能自全。

  由好勇轻生,昧于取裁,其死必矣。

  说犹未了,高柴果然奔归,师弟相见,且悲且喜。

  卫之使者接踵而至,见孔子曰:寡君新立,敬慕夫子,敢献奇味。

  孔子再拜而受,启视则肉醢,孔子遽命覆之,谓使者曰:得非吾弟子仲由之肉乎?使者惊曰:然也,夫子何以知之!孔子曰:非此,卫君必不以见颁也!遂命弟子埋其醢,痛哭曰:某尝恐由不得其死,今果然矣!使者辞去。

  未几,孔子遂得疾不起,年七十有三岁,时周敬王四十一年,夏四月己丑也。

  史臣有赞云:

  尼丘诞圣,阙里生德,

  七十升堂,四方取则。

  行诛两观,摄相夹谷,

  叹凤遽衰,泣麟何促?

  九流仰镜,万古钦躅!

  弟子营葬于北阜之曲,冢大一顷,鸟雀不敢栖止其树。

  累朝封大成至圣文宣王,今改为大成至圣先师,天下俱立文庙,春秋二祭,子孙世袭为衍圣公不绝,不在话下。

  再说卫庄公蒯瞆疑孔悝为出公辄之党,醉以酒而逐之,孔悝奔宋,庄公为府藏俱空,召浑良夫计议:用何计策,可复得宝器?浑良夫密奏曰:亡君亦君之子也,何不召之?不知庄公曾召出公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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