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六十一回:晋悼公驾楚会萧鱼,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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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六十一回:晋悼公驾楚会萧鱼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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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六十一回晋悼公驾楚会萧鱼孙林父因歌逐献公
话说晋及诸侯之兵,围了偪阳城二十四日,攻打不下,忽然天降大雨,平地水深三尺,荀偃、士匄二将虑军心有变,同至中军来禀智蔤曰:本意谓城小易克,今围久不下,天降大雨,又时当夏令,水潦将发,泡水在西,薛水在东,漷水在东北,三水皆与泗水相通,万一连雨不止,三水横溢,恐班师不便,不如暂归,以俟再举。
智大怒,取所凭之几,向二将掷之,骂曰:老夫可曾说来,‘城小而固,未易下也!’竖子自任可灭,在晋侯面前,一力承当,牵帅老夫,至于此地!攻围许久,不见尺寸之效,偶然天雨,便欲班师。
来由得你,去由不得你。
今限汝七日之内,定要攻下偪阳。
若还无动,照军令状斩首!速去!勿再来见!
二将吓得面如土色,喏喏连声而退。
谓本部军将曰:元帅立下严限,七日若不能破贼,必取吾等之首,今我亦与尔等立限,六日不能破城,先斩汝等,然后自刭,以申军法!众将皆面面相觑。
偃、匄曰:军中无戏言!吾二人当亲冒矢石,昼夜攻之,有进无退。
约会鲁、曹、邾三国,一齐并力。
时水势稍退,偃、匄乘车巢车,身先士卒,城上矢石如雨,全然不避,自庚寅日攻起,至甲午日,城中矢石俱尽,荀偃附堞先登,士匄继之,各国军将,亦乘势蚁附而上,妘斑巷战而死。
智蔤入城,偪阳君率群臣迎降于马首,智尽收其族,留于中军。
计攻城至城破之日,才五日耳。
若非智蔤发怒,此举无功矣。
髯翁有诗云:
仗钺登坛无地天,偏裨何事敢侵权?
一人投杌三军惧,不怕隆城铁石坚。
时悼公恐偪阳难下,复挑选精兵二千人,前来助战,行至楚邱,闻智蔤已成大功,遂遣使至宋,以偪阳之地封宋向戍,向戍同宋平公亲至楚邱来见晋侯。
向戍辞不受封,悼公乃归地于宋公。
宋、卫二君,各设享款待晋侯,智蔤述鲁三将之勇,悼公各赐车服,乃归。
悼公以偪阳子助楚,废为庶人,选其族人之贤者,以主妘姓之祀,居于霍城。
其秋,荀会卒,悼公以魏绛能执法,使为新军副将,以张老为司马。
是冬,第二军伐郑,屯于牛首,复添虎牢之戍。
适郑人尉止作乱,杀公子騑、公子发、公孙辄于西宫之朝。
騑之子公孙夏,字子西,发之子公孙侨,字子产,各帅家甲攻贼,贼败走北宫。
公孙虿亦率众来助,遂尽诛尉止之党,立公子嘉为上卿。
栾黡请曰:郑方有乱,必不能战,急攻之可拔也。
智蔤曰:乘乱不义。
命缓其攻。
公子嘉使人行成,智许之。
比及楚公子贞来救郑,则晋师已尽退矣。
郑复与楚盟。
传称:晋悼公三驾服楚。
此乃三驾之一,周灵王九年事也。
明年夏,晋悼公以郑人未服,复以第三军伐郑。
宋向戍之兵,先至东门,卫上卿孙林父帅师同郳人屯于北鄙,晋新军元帅赵武等,营于西郊之外,荀帅大军自北林而西,扬兵于郑之南门,约会各路军马,同日围郑。
郑君臣大惧,又遣使行成,荀又许之,乃退师于宋地。
郑简公亲至亳城之北,大犒诸军,与荀罃等歃血为盟,晋、宋各军方散。
此乃三驾之二。
楚共王大怒,使公子贞往秦借兵,约共伐郑。
时秦景公之妹,嫁为楚王夫人,两国有姻好,乃使大将嬴詹帅车三百乘助战。
共王亲帅大军,望荥阳进发,曰:此番不灭郑,誓不班师!
却说郑简公自亳城北盟晋而归,逆知楚军旦暮必至,大集群臣计议,诸大夫皆曰:方今晋势强盛,楚不如也。
但晋兵来甚缓,去甚速,两国未尝见个雌雄,所以交争不息,若晋肯致死于我,楚力不逮,必将避之,从此可专事于晋矣!公孙舍之献策曰:欲晋致死于我,莫如怒之!欲激晋之怒,莫如伐宋,宋与晋最睦,我朝伐宋,晋夕伐我,晋能骤来,楚必不能,我乃得有词于楚也。
诸大夫皆曰:此计甚善!
正计议间,谍入探得楚国借兵于秦的消息来报。
公孙舍之喜曰:此天使我事晋也!众人不解其意。
舍之曰:秦、楚交伐,郑必重困。
乘其未入境,当往迎之,因导之使同伐宋国。
一则免楚之患,二则激晋之来,岂非一举两得!
郑简公从其谋,即命公孙舍之乘单车星夜南驰,渡了颍水,行不一舍,正遇楚军,公孙舍之下车拜伏于马首之前。
楚共王厉色问曰:郑反覆无信,寡人正来问罪,汝来却是何意?舍之奏曰:寡君怀大王之德,畏大王之威,所愿终身宇下,岂敢离遏?无奈晋人暴虐,与宋合兵,侵扰无已。
寡君惧社稷颠覆,不能事君,姑与之和,以退其师。
晋师既退,仍是大王贡献之邑也。
恐大王未鉴敝邑之诚,特遣下臣奉迎,布其心腹。
大王若能问罪于宋,寡君愿执鞭为前部,稍效犬马,以明誓不相背之意。
共王回嗔作喜曰:汝君若从寡人伐宋,寡人又何说乎?舍之又奏曰:下臣束装之日,寡君已悉索敝赋,俟大王于东鄙,不敢后也。
共王曰:虽然如此,但秦庶长约在荥阳城下相会,须与同事方可。
舍之复奏曰:雍州辽远,必越晋过周,方能至郑,大王遣一介之使,犹可及止。
以大王之威,楚兵之劲,何必借助于西戎哉?
共王悦其言,果使人辞谢秦师。
遂同公孙舍之东行,及有莘之野,郑简公帅师来会,遂同伐宋国,大掠而还。
宋平公遣向戍如晋,诉告楚、郑连兵之事。
悼公果然大怒,即日便欲兴师,此番又轮该第一军出征了。
智蔤进曰:楚之借师于秦者,正以连年奔走道路,不胜其劳也。
我一岁而再伐,楚其能复来乎?此番得郑必矣!当示以强盛之形,坚其归志。
悼公曰:善。
乃大合宋、鲁、卫、齐、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各国,一齐至郑,观兵于郑之东门,一路俘获甚众。
此师乃三驾之三也。
郑简公谓公孙舍之曰:子欲激晋之怒,使之速来。
今果至矣,为之奈何?舍之对曰:臣请一面求成于晋,一面使人请救于楚,楚兵若能亟来,必当交战,吾择其胜者而从之。
若楚不能至,吾受晋盟,因以重赂结晋,晋必庇我,又何楚之足患乎?简公以为然。
乃使大夫伯骈行成于晋,使公孙良霄、太宰石獒如楚告曰:晋师又至郑矣,从者十一国,兵势甚盛,郑亡已在旦夕。
君王若能以兵威慑晋,孤之愿也;不然,孤惧社稷不保,不得不即安于晋,惟君王怜之,恕之!楚共王大怒,召公子贞问计,公子贞曰:我兵乍归,喘息未定,岂能复发?姑让郑于晋,后取之,何患无日?共王余怒未平,乃囚良霄、石于军府,不放归国。
髯仙有诗云:
楚晋争锋结世仇,晋兵迭至楚兵休。
行人何罪遭拘执?始信分军是善谋。
时晋军营于萧鱼,伯骈来至晋军,悼公召入,厉声问曰:汝以行成哄我,已非一次矣。
今番莫非又是缓兵之计?伯骈叩首曰:寡君已别遣行人先告绝于楚,敢有二心乎?悼公曰:寡人以诚信待汝,汝若再怀反覆,将犯诸侯之公恶,岂独寡人?汝且回去,与汝君商议详确,再来回话。
伯骈又奏曰:寡君薰沐而遣下臣,实欲委国于君侯,君侯勿疑。
悼公曰:汝意既决,交盟可也。
乃命新军元帅赵武,同伯骈入城,与郑简公歃血订盟。
简公亦遣公孙舍之随赵武出城,与悼公要约。
是冬十二月,郑简公亲入晋军,与诸侯同会,因请受歃。
悼公曰:交盟已在前矣,君若有信,鬼神鉴之,何必再歃?乃传令:将一路俘获郑人,悉解其缚,放归本国。
禁诸军不得犯郑国分毫,如有违者,治以军法!虎牢戍兵,尽行撤去,使郑人自为守望。
诸侯皆谏曰:郑未可恃也。
倘更有反覆,重复设戍难矣。
悼公曰:久劳苦诸国将士,恨无了期。
今当与郑更始,委以腹心,寡人不负郑,郑其负寡人乎?乃谓郑简公曰:寡人知尔苦兵,欲相与休息。
今后从晋从楚,出于尔心,寡人不强。
简公感激流涕曰:伯君以至诚待人,虽禽兽可格,况某犹人类,敢忘覆庇?再有异志,鬼神必殛!
简公辞去。
明日使公孙舍之献赂为谢:乐师三人,女乐十六人,歌钟三十二枚,鎛磬相副,针指女工三十人,车屯车、广车共十五乘,他兵车复百乘,甲兵具备。
悼公受之。
以女乐八人、歌钟十二赐魏绛,曰:子教寡人和诸戎狄,以正诸华,诸侯亲附,如乐之和,愿与子同此乐也!
又以兵车三分之一,赐智蔤曰:子教寡人分军敝楚,今郑人获成,皆子之功!
绛、蔤二将,皆顿首辞曰:此皆仗君之灵,与诸侯之劳,臣等何力之有?悼公曰:微二卿,寡人不能至此,卿勿固却!乃皆拜受。
于是十二国车马同日班师。
悼公复遣使行聘各国,谢其向来用师之劳,诸侯皆悦,自此郑国专心归晋,不敢萌二三之念矣。
史臣有诗云:
郑人反覆似猱狙,晋伯偏将诈力锄。
二十四年归宇下,方知忠信胜兵戈。
时秦景公伐晋以救郑,败晋师于栎,闻郑已降晋,乃还。
明年为周灵王十一年,吴子寿梦病笃,召其四子诸樊、馀祭、夷昧、季札至床前,谓曰:汝兄弟四人,惟札最贤,若立之,必能昌大吴国。
我一向欲立为世子,奈札固辞不肯。
我死之后,诸樊传馀祭,馀祭传夷昧,夷昧传季札,传弟不传孙,务使季札为君,社稷有幸。
违吾命者,即为不孝,上天不祐。
言讫而绝。
诸樊让国于季札曰:此父志也!季札曰:弟辞世子之位于父生之日,肯受君位于父死之后乎?兄若再逊,弟当逃之他国矣!诸樊不得已,乃宣明次传之约,以父命即位。
晋悼公遣使吊贺,不在话下。
又明年为周灵王十二年,晋将智蔤、士鲂、魏相相继而卒。
悼公复治兵于绵山,欲使士匄将中军,匄辞曰:伯游长!乃使中行偃代智蔤之任,士匄为副。
又欲使韩起将上军,起曰:臣不如赵武之贤!乃使赵武代荀偃之任,韩起为副。
栾黡将下军如故,魏绛为副。
其新军尚无帅,悼公曰:宁可虚位以待人,不可以人而滥位!乃使其军吏,率官属卒乘,以附于下军。
诸大夫皆曰:君之慎于名器如此!乃各修其职,弗敢懈怠。
晋国大治,复兴文襄之业。
未几,废新军并入三军,以守侯国之礼。
是年秋九月,楚共王审薨,世子昭立,是为康王。
吴王诸樊命大将公子党帅师伐楚,楚将养繇基迎敌,射杀公子党,吴师败还。
诸樊遣使告败于晋,悼公合诸侯于向以谋之。
晋大夫羊舌肹进曰:吴伐楚之丧,自取其败,不足恤也。
秦、晋邻国,世有姻好,今附楚救郑,败我师于栎,此宜先报。
若伐秦有功,则楚势益孤矣!悼公以为然。
使荀偃率三军之众,同鲁、宋、齐、卫、郑、曹、莒、邾、滕、薛、杞、小邾十二国大夫伐秦,晋悼公待于境上。
秦景公闻晋师将至,使人以毒药数囊,沉于泾水之上流,鲁大夫叔孙豹同莒师先济,军士饮水中毒,多有死者,各军遂不肯济。
郑大夫公子蟜谓卫大夫北宫括曰:既已从人,敢观望乎?公子蟜帅郑师渡泾,北宫括继之,于是诸侯之师皆进,营于棫林。
谍报:秦军相去不远!
荀偃令各军:鸡鸣驾车,视我马首所向而行!
下军元帅栾黡,素不服中行偃,及闻令,怒曰:军旅之事,当集众谋,即使偃能独断,亦宜明示进退,乌有使三军之众,视其马首者。
我亦下军之帅也,我马首欲东!遂帅本部东归,副将魏绛曰:吾职在从帅,不敢俟中行伯矣!亦随栾黡班师。
早有人报知中行偃,偃曰:出令不明,吾实有过,令既不行,何望成功?乃命诸侯之师,各归本国,晋师亦还。
时栾鍼为下军戎右,独不肯归,谓范匄之子范鞅曰:今日之役,本为报秦,若无功而返,是益耻也,吾兄弟二人,并在军中,岂可一时皆返?子能与我同赴秦师乎?范鞅曰:子以国耻为念,鞅敢不从!乃各引本部驰入秦军。
却说秦景公引大将嬴詹及公子无地,帅车四百乘,离棫林五十里安营,正遣人探听晋兵进止,忽见东角尘头起处,一彪车马飞来,急使公子无地率军迎敌。
栾鍼奋勇上前,范鞅助之,连刺杀甲将十余人,秦军披靡欲走,望其后军无继,复鸣鼓合兵围之。
范鞅曰:秦兵势大,不可当也!栾鍼不听,嬴詹大军又到,栾鍼复手杀数人,身中七箭,力尽而死;范鞅脱甲,乘单车疾驰得免。
栾黡见范鞅独归,问曰:吾弟何在?鞅曰:已没于秦军矣!黡大怒,拔戈直刺范鞅,鞅不敢相抗,走入中军,黡随后赶到,鞅避去,其父范匄迎谓曰:贤婿何怒之甚也?黡妻栾祁,乃范匄之女,故以婿呼之。
黡怒气勃勃,不能制,大声答曰:汝子诱吾弟同入秦师,吾弟战死,而汝子生还,是汝子杀吾弟也,汝必逐鞅,犹可恕,不然,我必杀鞅,以偿吾弟之命!范匄曰:此事老夫不知也,今当逐之!范鞅闻其语,遂从幕后出奔秦国。
秦景公问其来意,范鞅叙述始末,景公大喜,待以客卿之礼。
一日问曰:晋君何如人?对曰:贤君也,知人而善任!又问:晋大夫谁最贤?对曰:赵武有文德,魏绛勇而不乱,羊舌肹习于《春秋》,张老笃信有智,祁午临事镇定,臣父匄能识大体,皆一时之选。
其他公卿,亦皆习于令典,克守其官,鞅未敢轻议也!
景公又曰:然则晋大夫中,何人先亡?鞅对曰:栾氏将先亡!景公曰:岂非以汰侈故乎?范鞅曰:栾黡虽汰侈,犹可及身,其子盈必不免!景公曰:何故?鞅对曰:栾武子恤民爱士,人心所归,故虽有弑君之恶,而国中不以为非,戴其德也,思召公者,爱及甘棠,况其子乎?黡若死,盈之善未能及人,而武之德已远,修黡之怨者,必此时矣!
景公叹曰:卿可谓知存亡之故者也!乃因范鞅而通于范匄,使庶长武聘晋,以修旧好,并请复范鞅之位。
悼公从之,范鞅归晋,悼公以鞅及栾盈并为公族大夫,且谕栾黡勿得修怨。
自此秦、晋通和,终春秋之世,不相加兵。
有诗为证:
西邻东道世婚姻,一旦寻仇斗日新。
玉帛既通兵革偃,从来好事是和亲。
是年栾黡卒,子栾盈代为下军副将。
话分两头。
却说卫献公名衎,自周简王十年,代父定公即位。
因居丧不戚,其嫡母定姜,逆知其不能守位,屡屡规谏,献公不听。
及在位,日益放纵,所亲者无非谗谄面谀之人,所喜者不过鼓乐田猎之事。
自定公之世,有同母弟公子黑肩,怙宠专政,黑肩之子公孙剽,嗣父爵为大夫,颇有权略,上卿孙林父、亚卿宁殖,见献公无道,皆与剽结交,林父又暗结晋国为外援,将国中器币宝货,尽迁于戚,使妻子居之。
献公疑其有叛心,一来形迹未著,二来畏其强家,所以含忍不发。
忽一日,献公约孙、宁二卿共午食,二卿皆朝服待命于门,自朝至午,不见使命来召,宫中亦无一人出来。
二卿心疑,看看日斜,二卿饥困已甚,乃叩宫门请见,守阍内侍答曰:主公在后圃演射,二位大夫若要相见,可自往之。
孙、宁二人心中大怒,乃忍饥径造后圃,望见献公方戴皮冠,与射师公孙丁较射,献公见孙、宁二人近前,不脱皮冠,挂弓于臂而见之,问:二卿今日来此何事!孙、宁二人齐声答曰:蒙主公约共午食,臣等伺候至今,腹且馁矣,恐违君命,是以来此。
献公曰:寡人贪射,偶尔忘之,二卿且退,俟改日再约可也!
言罢适有鸿雁飞鸣而过,献公谓公孙丁曰:与尔赌射此鸿。
孙、宁二人含羞而退,林父曰:主公耽于游戏,狎近群小,全无敬礼大臣之意,我等将来必不免于祸,如何?宁殖曰:君无道,止自祸耳,安能祸人?林父曰:我意欲奉公子剽为君,子以为何如?宁殖曰:此举甚当,你我相机而动便了。
言罢各别。
林父回家,饭毕,连夜径往戚邑,密唤家臣庾公差、尹公佗等,整顿家甲,为谋叛之计。
遣其长子孙蒯,往见献公,探其口气,孙蒯至卫,见献公于内朝,假说:臣父林父,偶染风疾,权且在河上调理,望主公宽宥。
献公笑曰:尔父之疾,想因过饿所致,寡人今不敢复饿子。
命内侍取酒相待,唤乐工歌诗侑酒。
太师请问:歌何诗?献公曰:《巧言》之卒章,颇切时事,何不歌之?太师奏曰:此诗语意不佳,恐非欢宴所宜。
师曹喝曰:主公要歌便歌,何必多言!
原来师曹善于鼓琴,献公使教其嬖妾,嬖妾不率教,师曹鞭之十下,妾泣诉于献公,
献公当嬖妾之前,鞭师曹三百,师曹怀恨在心,今日明知此诗不佳,故意欲歌之,以激孙蒯之怒。
遂长声而歌曰:
彼何人斯,居河之糜?
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献公的主意,因孙林父居于河上,有叛乱之形,故借歌以惧之。
孙蒯闻歌,坐不安席,须臾辞去。
献公曰:适师曹所歌,子与尔父述之。
尔父虽在河上,动息寡人必知,好生谨慎,将息病体。
孙蒯叩头,连声不敢而退。
回戚,述于林父。
林父曰:主公忌我甚矣,我不可坐而待死。
大夫蘧伯玉,卫之贤者,若得彼同事,无不济矣!乃私至卫,往见蘧瑗曰:主公暴虐,子所知也,恐有亡国之事,将若之何?瑗对曰:人臣事君,可谏则谏,不可谏则去之,他非瑗所知矣!
林父度瑗不可动,遂别去,瑗即日逃奔鲁国。
林父聚徒众于邱宫,将攻献公。
献公惧,遣使至邱宫,与林父讲和。
林父杀之。
献公使视宁殖,已戒车将应林父矣,乃召北宫括。
括推病不出,公孙丁曰:事急矣!速出奔,尚可求复。
献公乃集宫甲约二百余人为一队,公孙丁挟弓矢相从,启东门而出,欲奔齐国。
孙蒯、孙嘉兄弟二人,引兵追及于河泽,大杀一阵,二百余名宫甲,尽皆逃散,存者仅十数人而已,赖得公孙丁善射,矢无虚发,近者辄中箭而死,保著献公,且战且走,二孙不敢穷追而返。
才回不上三里,只见庾公差、尹公佗二将引兵而至,言:奉相国之命,务取卫侯回报。
孙蒯、孙嘉曰:有一善箭者相随,将军可谨防之!庾公差曰:得非吾师公孙丁乎?原来尹公佗学射于庾公差,公差又学射于公孙丁,三人是一线传授,彼此皆知其能。
尹公佗曰:卫侯前去不远,姑且追之。
约驰十五里,赶著了献公,因御人被伤,公孙丁在车执辔,回首一望,远远的便认得是庾公差了,谓献公曰:来者是臣之弟子,弟子无害师之事,主公勿忧。
乃停车待之。
公差既到,谓尹公佗曰:此真吾师也。
乃下车拜见,公孙丁举手答之,麾之使去。
庾公差登车曰:今日之事,各为其主。
我若射,则为背师;若不射,则又为背主。
我如今有两尽之道。
乃抽矢叩轮,去其镞,扬声曰:吾师勿惊!连发四矢,前中轼,后中轸,左右中两旁,单单空著君臣二人,分明显个本事,卖个人情的意思。
庾公差射毕,叫声:师傅保重!喝教回车,公孙丁亦引辔而去。
尹公佗先遇献公,本欲逞艺,因庾公差是他业师,不敢自专,回至中途,渐渐懊悔起来,谓庾公差曰:子有师弟之分,所以用情,弟子已隔一层,师恩为轻,主命为重,若无功而返,何以复吾恩主?庾公差曰:吾师神箭,不下养繇基,尔非其敌,枉送性命!尹公佗不信庾公之言,当下复身来追卫侯。
不知结末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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