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四十回:先轸诡谋激子玉,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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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四十回:先轸诡谋激子玉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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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四十回先轸诡谋激子玉晋楚城濮大交兵
话说赵衰奉了晋侯密旨,乘车来看魏犨。
时魏犨胸脯伤重,病卧于床,问,来者是几人?
左右曰:止赵司马单车至此。
魏犨曰:此探吾死生,欲以我行法耳!
乃命左右取匹帛,为我束胸,我当出见使者。
左右曰:将军病甚,不宜轻动。
魏犨大喝曰:病不至死,决勿多言!如常装束而出。
赵衰问曰:闻将军病,犹能起乎?主公使衰问子所苦。
魏犨曰:君命至此,不敢不敬,故勉强束胸以见吾子。
犨自知有罪当死,万一获赦,尚将以余息报君父之恩。
其敢自逸!于是距跃者三,曲踊者三。
赵衰曰:将军保重,衰当为主公言之。
乃复命于文公,言:魏犨虽伤,尚能跃踊,且不失臣礼,不忘报效。
君若赦之,后必得其死力。
文公曰:苟足以申法而警众,寡人亦何乐乎多杀?
须臾,荀林父拘颠颉至,文公骂曰:汝焚僖大夫之家何意?
颠颉曰:介子推割股啖君,亦遭焚死,况盘飧乎?臣欲使僖负羁附于介山之庙也!
文公大怒曰:介子推逃禄不仕,何与寡人?乃问赵衰曰:颠颉主谋放火,违命擅刑,合当何罪?赵衰应曰:如令当斩首!文公喝命军正用刑,刀斧手将颠颉拥出辕门斩之,命以其首祭负羁于僖氏之家,悬其首于北门,号令曰:今后有违寡人之令者,视此!
文公又问赵衰曰:魏犨与颠颉同行,不能谏阻,合当何罪?
赵衰应曰:当革职,使立功赎罪。
文公乃革魏犨右戎之职,以舟之侨代之。
将士皆相顾曰:颠、魏二将,有十九年从亡大功,一违君命,或诛或革,况他人乎?国法无私,各宜谨慎!自此三军肃然知畏。
史官有诗云:
乱国全凭用法严,私劳公议两难兼。
只因违命功难赎,岂为盘飧一夕淹!
话分两头,却说楚成王伐宋,克了缗邑,直至睢阳,四面筑起长围,欲俟其困,迫而降之。
忽报:卫国遣使臣孙炎告急。
楚王召问其事,孙炎将晋取五鹿,及卫君出居襄牛之事,备细诉说,如救兵稍迟,楚丘不守。
楚王曰:吾舅受困,不得不救。
乃分申、息二邑之兵,留元帅成得臣及斗越、斗勃、宛春一班将佐,同各路诸侯围宋,自统蔿吕臣、斗宜申等,率中军两广,亲往救卫。
四路诸侯,亦虑本国有事,各各辞回,止留其将统兵。
陈将辕选、蔡将公子印、郑将石癸、许将百畴,俱听得臣调度。
单说楚王行至半途,闻晋兵已移向曹国。
正议救曹,未几,报至:晋兵已破曹,执其君。
楚王大惊曰:晋之用兵,何神速乃尔?遂驻军于申城,遣人往谷,取回公子雍及易牙等,以谷地仍复归齐,使申公叔侯与齐讲和,撤戍而还;又遣人往宋,取回成得臣之师,且戒谕之曰:晋侯在外十九年矣,年逾六旬,而果得晋国,备尝险阻,通达民情,殆天假之年,以昌大晋国之业,非楚所能敌也,不如让之。
使命至谷,申公叔侯致谷修好于齐,班师回楚。
惟成得臣自恃其才,愤愤不平,谓众诸侯曰:宋城旦暮且破,奈何去之?斗越椒亦以为然,得臣使回见楚王,愿少待破宋,奏凯而回,如遇晋师,请决一死战,若不能取胜,甘伏军法。
楚王召子文问曰:孤欲召子玉还,而子玉请战,于卿何如?
子文曰:晋之救宋,志在图伯。
然晋之伯,非楚利也,能与晋抗者惟楚,必遣使至楚,楚若避晋,则晋遂伯矣。
且曹、卫我之与国,见楚避晋,必惧而附晋。
姑令相持,以坚曹、卫之心,不亦可乎?王但戒子玉勿轻与晋战,若讲和而退,犹不失南北之局也。
楚王如其言,吩咐越椒,戒得臣勿轻战,可和则和。
成得臣闻越椒回复之话,且喜不即班师,攻宋愈急,昼夜不息。
宋成公初时,得公孙固报言,晋侯将伐曹、卫以解宋围,乃悉力固守。
及楚成王分兵一半,救卫去了,得臣之围愈急,心下转慌,大夫门尹般进曰:晋知救卫之师已行,未知围宋之师未退也,臣请冒死出城,再见晋君,乞其救援。
宋成公曰:求人至再,岂可以空言往乎?乃籍库藏中宝玉重器之数,造成册籍,献于晋侯,以求进兵,只等楚兵宁静,便照册输纳,门尹般再要一人帮行,宋公使华秀老同之。
二人辞了宋公,觑个方便,缒城而出,偷过敌寨,一路挨访晋军,到于何处,径奔军前告急。
门尹般、华秀老二人见了晋侯,涕泣而言:敝邑亡在旦夕,寡君惟是不腆宗器,愿纳左右,乞赐哀怜。
文公谓先轸曰:宋事急矣。
若不往救,是无宋也;若往救,必须战楚。
郤縠曾为寡人策之,非合齐、秦为助不可。
今楚归谷地于齐,与之通好,秦、楚又无隙,未肯合谋,将若之何?
先轸对曰:臣有一策,能使齐、秦自来战楚!
文公欣然,问:卿有何妙计,使齐、秦自来战楚?
先轸对曰:宋之赂我,可谓厚矣。
受赂而救,君何义焉?不如辞之,使宋以赂晋之物,分赂齐、秦,求二国向楚宛转,乞其解围。
二国自谓力能得之于楚,必遣使至楚。
楚若不从,则齐、秦之隙成矣!
文公曰:倘请之而从,齐、秦将以宋奉楚,与我何利焉?
先轸对曰:臣又有一策,能使楚必不从齐、秦之请!
文公曰:卿又有何计,使楚必不从齐、秦之请?
先轸曰:曹、卫,楚所爱也,宋,楚所嫉也。
我已逐卫侯,执曹伯矣。
二国土地,在我掌握,与宋连界。
诚割取二国田土,以畀宋人,则楚之恨宋愈甚,齐、秦虽请,其肯从乎?齐、秦怜宋而怒楚,虽欲不与晋合,不可得也!
文公抚掌称善。
乃使门尹般以宝玉重器之数,分作二籍,转献齐、秦二国,门尹般如秦,华秀老如齐,约定一般说话。
相见之间,须要极其哀恳。
秀老至齐,参见了昭公,言:晋、楚方恶,此难非上国不解。
若因上国得保社稷,不惟先朝重器不敢爱,愿年年聘好,子孙无间!
齐昭公问曰:今楚君何在?
华秀老曰:楚王亦肯解围,已退师于申矣。
惟楚令尹成得臣新得楚政,谓敝邑旦暮可下,贪功不退,是以乞怜于上国耳。
昭公曰:楚王前日取我谷邑,近日复归于我,结好而退,此无贪功之心。
既令尹成得臣不肯解围,寡人为宋曲意请之!乃命崔夭为使,径至宋地,往见得臣,为宋求释。
门尹般到秦,亦如华秀老之言。
秦穆公亦遣公子絷为使,如楚军与得臣讨情。
齐、秦两不相照,各自遣使,门尹般和华秀老俱转到晋军回话。
文公谓之曰:寡人已灭曹、卫,其田近宋者,不敢自私!乃命狐偃同门尹般收取卫田,命胥臣同华秀老收取曹田,把两国守臣尽行赶逐。
崔夭、公子絷正在成得臣幕下替宋讲和,恰好那些被逐的守臣,纷纷来诉,说:宋大夫门尹般、;华秀老倚晋之威,将本国田土,都割据去了!
得臣大怒,谓齐、秦使者曰:宋人如此欺负曹、卫,岂像个讲和的,不敢奉命,休怪,休怪!崔夭和公子絷一场没趣,即时辞回。
晋侯闻得臣不准齐、秦二国之请,预遣人于中途邀迎二国使臣,到于营中,盛席款待,诉以楚将骄悍无礼,即日与晋交战,望二国出兵相助。
崔夭、公子絷领命去了。
且说得臣誓于众曰:不复曹、卫,宁死必不回军。
楚将宛春献策曰:小将有一计可以不劳兵刃,而复曹、卫之封!
得臣问曰:子有何计?
宛春曰:晋之逐卫君,执曹伯皆为宋也。
元帅诚遣一使至晋军,好言讲解,要晋复了曹、卫之君,还其田土,我这里亦解宋围,大家罢战休兵岂不为美?
得臣曰:倘晋不见听如何?
宛春曰:元帅先以解围之说,明告宋人,姑缓其攻,宋人思脱楚祸,如倒悬之望解,若晋侯不允,不惟曹卫二国怨晋,宋亦怒之。
聚三怨以敌一晋,我之胜数多矣。
得臣曰:谁人敢使晋军?
宛春曰:元帅若以见委,春不敢辞。
得臣乃缓宋国之攻,命宛春为使,乘单车直造晋军,谓文公曰:君之外臣得臣,再拜君侯麾下,楚之有曹、卫,犹晋之有宋也。
君若复卫封曹,得臣亦愿解围去宋,彼此修睦,各免生灵涂炭之苦。
言犹未毕,只见狐偃在旁,咬牙怒目骂道:子玉好没道理。
你释了一个未亡之宋,却要我这里复两个已亡之国,你直恁便宜!
先轸急蹑狐偃之足,谓宛春曰:曹、卫罪不至灭亡,寡君亦欲复之,且请暂住后营,容我君臣计议施行。
栾枝引宛春归于后营。
狐偃问于先轸曰:子载真欲听宛春之请乎?
轸曰:宛春之请,不可听,不可不听。
偃曰:何谓也?
轸曰:宛春此来,盖子玉奸计,欲居德于己,而归怨于晋也。
不听,则弃三国,怨在晋矣;听之,则复三国,德又在楚矣。
为今之计,不如私许曹、卫,以离其党,再拘执宛春以激其怒,得臣性刚而躁,必移兵索战于我,是宋围不求解而自解也。
倘子玉自与宋通和,则我遂失宋矣。
文公曰:子载之计甚善。
但寡人前受楚君之惠,今拘执其使,恐于报施之理有碍。
栾枝对曰:楚吞噬小国,凌辱大邦,此皆中原之大耻。
君不图伯则已,如欲图伯,耻在于君。
乃怀区区之小惠乎?
文公曰:微卿言,寡人不知也!遂命栾枝押送宛春于五鹿,交付守将郤步扬小心看管。
其原来车骑从人尽行驱回,教他传话令尹曰:宛春无礼,已行囚禁,待拿得令尹一同诛戮。
从人抱头鼠窜而去。
文公打发宛春事毕,使人告曹共公曰:寡人岂为出亡小忿,求过于君?所以不释然于君者,以君之附楚故也。
君若遣一介告绝于楚,以明君之与晋,即当送君还曹耳。
曹共公急于求释,信以为然,遂为书遗得臣云:孤惧社稷之陨,死亡不免,不得已即安于晋,不得复事上国。
上国若能驱晋以为孤宁宇,孤敢有二心耶?
文公又使人往襄牛见卫成公,亦以复国许之。
成公大喜,宁俞谏曰:此晋国反间之计,不可信之!成公不听,亦致书得臣,大约如曹伯之语。
时得臣方闻宛春被拘之报,咆哮叫跳,大骂:晋重耳,你是跑不伤饿不死的老贼!当初在我国中,是我刀砧上一块肉,今才得返国为君,辄如此欺负人!自古‘两国相争,不罪来使’,如何将我使臣拿住?吾当亲往与他讲理!
正在发怒,帐外小卒报道:曹、卫二国,各有书札上达元帅。
得臣想道:卫侯、曹伯流离之际,有甚书来通我,必是打探得晋国什么破绽,私来报我,此乃天助我成功也。
启书看时,如此恁般,却是从晋绝楚的话头,气得心头一片无明火,直透上三千丈不止,大叫道:这两封书,又是老贼逼他写的。
老贼,老贼!今日不是你就是我,定要拚个死活!
吩咐大小三军,撤了宋围,且去寻晋重耳做对!等我败了晋军,怕残宋走往那里去?
斗越椒曰:吾王曾叮咛‘不可轻战’,若元帅要战之时,还须禀命而行。
况齐、秦二国曾为宋求情,恨元帅不从,必然遣兵助晋。
我国虽有陈、蔡、郑、许相帮,恐非齐、秦之敌, 必须入朝请添兵益将,方可赴敌。
得臣曰:就烦大夫一行,以速为贵。
越椒奉元帅将令,径到申邑,来见楚王,奏知请兵交战之意。
楚王怒曰:寡人戒勿与战,子玉强要出师,能保必胜乎?
越椒对曰:得臣有言在前,‘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楚王终不快意,乃使斗宜申将西广之兵而往。
楚兵二广,东广在左,西广在右,凡精兵俱在东广,止分西广之兵,不过千人,又非精卒,乃是楚王疑其兵败,不肯多发之意。
成得臣之子成大心,聚集宗人之兵,约六百人,自请助战,楚王许之。
斗宜申同越椒领兵至宋,得臣看兵少,心中愈怒,大言曰:便不添兵,难道我胜不得晋?
即日约会四路诸侯之兵,拔寨都起。
这一去,正中了先轸的机谋了。
髯翁有诗云:
久困睢阳功未收,勃然一怒战群侯。
得臣纵有冲天志,怎脱今朝先轸谋?
得臣以西广戎车,兼成氏本宗之兵,自将中军,使斗宜申率申邑之师,同郑、许二路兵将为左军,使斗勃率息邑之兵,同陈、蔡二路兵将为右军,雨骤风驰,直逼晋侯大寨,做三处屯聚。
晋文公集诸将问计。
先轸曰:本谋致楚,欲以挫之。
且楚自伐齐围宋,以至于今,其师老矣。
必战楚,毋失敌。
狐偃曰:主公昔日在楚君面前,曾有一言:‘他日治兵中原,请避君三舍’。
今遂与楚战,是无信也。
主公向不失信于原人,乃失信于楚君乎。
必避楚。
诸将皆艴然曰:以君避臣,辱甚矣。
不可,不可!
狐偃曰:子玉虽刚狠,然楚君之惠,不可忘也!吾避楚,非避子玉。
诸将又曰:倘楚兵追至,奈何?
狐偃曰:若我退,楚亦退,必不能复围宋矣。
如我退而楚进,则以臣逼君,其曲在彼。
避而不得,人有怒心,彼骄我怒,不胜何为?
文公曰:子犯之言是也。
传令:三军俱退!
晋军退三十里,军吏来禀曰:已退一舍之地矣。
文公曰:未也。
又退三十里,文公仍不许驻军,直退到九十里之程,地名城濮,恰是三舍之远,方教安营息马。
时齐孝公命上卿国懿仲之子国归父为大将,崔夭副之;秦穆公使其次子小子憗为大将,白乙丙副之,各率大兵,协同晋师战楚,俱于城濮下寨。
宋围已解,宋成公亦遣司马公孙固如晋军拜谢,就留军中助战。
却说楚军见晋军移营退避,各有喜色。
斗勃曰:晋侯以君避臣,于我亦有荣名矣。
不如借此旋师,虽无功,亦免于罪。
得臣怒曰:吾已请添兵将,若不一战,何以复命?晋军既退,其气已怯,宜疾追之。
传令:速进。
楚军行九十里,恰与晋军相遇,得臣相度地势,凭山阻泽,据险为营。
晋诸将言于先轸曰:楚若据险,攻之难拔,宜出兵争之。
先轸曰:夫据险以固守也。
子玉远来,志在战而不在守,虽据险,安所用之?
时文公亦以战楚为疑。
狐偃奏曰:今日对垒,势在必战,战而胜,可以伯诸侯;即使不胜,我国外河内山,足以自固。
楚其奈我何!文公意犹未决。
是夜就寝,忽得一梦,梦见如先年出亡之时,身在楚国,与楚王手搏为戏,气力不加,仰面倒地,楚王伏于身上,击破其脑,以口喋之。
既觉,大惧。
时狐偃同宿帐中,文公呼而告之,如此恁般:梦中斗楚不胜,被饮吾脑,恐非吉兆乎?
狐偃称贺曰:此大吉之兆也,君必胜矣。
文公曰:吉在何处?
狐偃对曰:君仰面倒地,得天相照。
楚王伏于身上,乃伏地请罪也。
脑所以柔物,君以脑予楚,柔服之矣,非胜而何?文公意乃释然。
天色乍明,军吏报:楚国使人来下战书。
文公启而观之,书云:
请与君之士戏,君凭轼而观之,得臣与寓目焉。
狐偃曰:战,危事也,而曰戏,彼不敬其事矣,能无败乎?
文公使栾枝答其书云:
寡人未忘楚君之惠,是以敬退三舍,不敢与大夫对垒。
大夫必欲观兵,敢不惟命?诘朝相见。
楚使者去后,文公使先轸再阅兵车,共七百乘,精兵五万余人,齐、秦之众,不在其内。
文公登有莘之墟,以望其师,见其少长有序,进退有节,叹曰:此郤縠之遗教也,以此应敌可矣!使人伐其山木,以备战具。
先轸分拨兵将,使狐毛、狐偃引上军,同秦国副将白乙丙攻楚左师,与斗宜申交战;使栾枝、胥臣引下军,同齐国副将崔夭,攻楚右师,与斗勃交战;各授计策行事。
自与犨溱、祁瞒中军结阵,与成得臣相持。
却教荀林父、士会,各率五千人为左右翼,准备接应。
再教国归父、小子憗各引本国之兵,从间道抄出楚军背后埋伏,只等楚军败北,便杀入据其大寨。
时魏犨胸疾已愈,自请为先锋。
先轸曰:留老将军有用处。
从有莘南去,地名空桑,与楚连谷地面接壤,老将军可引一枝兵,伏于彼处,截楚败兵归路,擒拿楚将。
魏犨欣然去了。
赵衰、孙伯纠、羊舌突、茅茷等一班文武,保护晋文公于有莘山上观战。
再教舟之侨于南河整顿船只,伺候装载楚军辎重,临期无误。
次日黎明,晋军列阵于有莘之北,楚军列陈于南,彼此三军,各自成列。
得臣传令,教:左右二军先进,中军继之。
且说晋下军大夫栾枝,打探楚右师用陈、蔡为前队,喜曰:元帅密谓我曰:‘陈、蔡怯战而易动。
先挫陈、蔡,则右师不攻而自溃矣。
乃使白乙丙出战。
陈辕选、蔡公子印,欲在斗勃前建功,争先出车。
未及交锋,晋兵忽然退后,二将方欲追赶,只见对阵门旗开处,一声炮响,胥臣领著一阵大车,冲将出来。
驾车之马,都用虎皮蒙背,敌马见之,认为真虎,惊惶跳踯,执辔者拿把不住,牵车回走,反冲动斗勃后队。
胥臣和白乙丙乘乱掩杀,胥臣斧劈公子印于车下,白乙丙箭射斗勃中颊。
斗勃带箭而逃,楚右师大败,死者枕藉,不计其数。
栾枝遣军卒,假扮作陈、蔡军人,执著彼处旗号,往报楚军,说:右师已得胜,速速进兵,共成大功。
得臣凭轼望之,但见晋军北奔,烟尘蔽天,喜曰:晋下军果败矣!急催左师并力前进。
斗宜申见对阵大旆高悬,料是主将,抖擞精神,冲杀过来。
这里狐偃迎住,略战数合,只见阵后大乱,狐偃回辕便走,大旆亦往后退行。
斗宜申只道晋军已溃,指引郑、许二将尽力追逐,忽然鼓声大震,先轸、郤溱引精兵一枝,从半腰里横冲过来,将楚军截做二段。
狐毛、狐偃翻身复战,两下夹攻。
郑、许之兵先自惊溃,宜申支架不住,拚死命杀出,遇著齐将崔夭,又杀一阵,尽弃其车马器械,杂于步卒之中,爬山而遁。
原来晋下军伪作北奔,烟尘蔽天,却是栾枝砍下有莘山之木,曳于车后,车驰木走,自然刮地尘飞,哄得左军贪功索战。
狐毛又诈设大旆,教人曳之而走,装作奔溃之形。
狐偃佯败,诱其驱逐。
先轸早已算定,吩咐祁瞒虚建大将旗,守定中军,任他敌军搦战,切不可出应,自引兵从阵后抄出,横冲过来,恰与二狐夹攻,遂获全胜。
这都是先轸预定下的计策。
有诗为证:
临机何用阵堂堂?先轸奇谋不可当。
只用虎皮蒙马计,楚军左右尽奔亡。
话说楚元帅成得臣虽则恃勇求战,想著楚王两番教诫之语,却也十分持重。
传闻左右二军,俱已进战得利,追逐晋兵,遂令中军击鼓,使其子小将军成大心出阵。
祁瞒先时也守著先轸之戒,坚守阵门,全不招架。
楚中军又发第二通鼓,成大心手提画戟,在阵前耀武扬威。
祁瞒忍耐不住,使人察之,回报:是十五岁的孩子。
祁瞒曰:谅童子有何本事?手到拿来,也算我中军一功。
喝教:擂鼓!战鼓一鸣,阵门开处,祁瞒舞刀而出。
小将军便迎住交锋,约斗二十余合,不分胜败。
斗越椒在门旗之下,见小将军未能取胜,即忙驾车而出,拈弓搭箭,觑得较亲,一箭正射中祁瞒的盔缨,祁瞒吃了一惊,欲待退回本阵,恐冲动了大军;只得绕阵而走。
斗越椒大叫:此败将不须追之,可杀入中军,擒拿先轸!
不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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