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二十七回:骊姬巧计杀申生,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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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二十七回:骊姬巧计杀申生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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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二十七回骊姬巧计杀申生献公临终嘱荀息
话说晋献公既并虞、虢二国,群臣皆贺,惟骊姬心中不乐。
他本意欲遣世子申生伐虢,却被里克代行,又一举成功,一时间无题目可做。
乃复与优施相议,言:里克乃申生之党,功高位重,我无以敌之,奈何?
优施曰:荀息以一璧、马,灭虞、虢二国,其智在里克之上,其功亦不在里克之下,若求荀息为奚齐、卓子之傅,则可以敌里克有余矣。
骊姬请于献公,遂使荀息傅奚齐、卓子。
骊姬又谓优施曰:荀息已入我党矣,里克在朝,必破我谋,何计可以去之?克去而申生乃可图也。
优施曰:里克为人,外强而中多顾虑,诚以利害动之,彼必持两端,然后可收而为我用。
克好饮,夫人能为我具特羊之飨,我因侍饮而以言探之。
其入,则夫人之福也;即不入,我优人,亦聊与为戏,何罪焉?
骊姬曰:善。
乃代为优施治饮具。
优施预请于里克曰:大夫驱驰虞、虢间,劳苦甚。
施有一杯之献,愿取闲邀大夫片刻之欢,何如?
里克许之。
乃携酒至克家,克与内子孟,皆西坐为客。
施再拜进觞,因侍饮于侧,调笑甚洽。
酒至半酣,施起舞为寿,因谓孟曰:主啖我,我有新歌,为主歌之。
孟酌兕觥以赐施,啖以羊脾,问曰:新歌何名?
施对曰:名《暇豫》,大夫得此事君,可保富贵也。
乃顿嗓而歌。
歌曰:
暇豫之吾吾兮,不如乌乌。
众皆集于菀兮,尔独于枯。
菀何荣且茂兮,枯招斧柯?
斧柯行及兮,奈尔枯何!
歌讫,里克笑曰:何谓菀?何谓枯?
施曰:譬之于人,其母为夫人,其子将为君。
本深枝茂,众鸟依托,所谓菀也!若其母已死,其子又得谤,祸害将及,本摇叶落,鸟无所栖,斯为枯矣。
言罢,遂出门。
里克心中怏怏,即命撤馔,起身径入书房,独步庭中,回旋良久。
是夕不用晚餐,挑灯就寝,展转床褥,不能成寐,左思右想:优施内外俱宠,出入宫禁,今日之歌,必非无谓而发,彼欲言未竟,俟天明当再叩之。
捱至半夜,心中急不能忍,遂吩咐左右:密唤优施到此问话。
优施已心知其故,连忙衣冠整齐,跟着来人直达寝所,里克召优施坐于床间,以手抚其膝,问曰:适来‘菀枯’之说,我已略喻,岂非谓曲沃乎?汝必有所闻,可与我详言,不可隐也。
施对曰:久欲告知,因大夫乃曲沃之傅,且未敢直言,恐见怪耳。
里克曰:使我预图免祸之地,是汝爱我也,何怪之有?
施乃俯首就枕畔低语曰:君已许夫人,杀太子而立奚齐,有成谋矣。
里克曰:犹可止乎?
施对曰:君夫人之得君,子所知也;中大夫之得君,亦子所知也。
夫人主乎内,中大夫主乎外。
虽欲止,得乎?
里克曰:从君而杀太子,我不忍也,辅太子以抗君,我不及也,中立而两无所为,可以自脱否?
施对曰:可。
施退,里克坐以待旦,取往日所书之简视之,屈指恰是十年。
叹曰:卜筮之理,何其神也!
遂造大夫丕郑父之家,屏去左右告之曰:史苏、卜偃之言,验于今矣!
丕郑父曰:有闻乎?
里克曰:夜来优施告我曰:‘君将杀太子而立奚齐也。
’
丕郑父曰:子何以复之?
里克曰:我告以中立。
丕郑父曰:子之言,如见火而益之薪也。
为子计,宜阳为不信,彼见子不信,必中忌而缓其谋,子乃多树太子之党,以固其位,然后乘间而进言,以夺君之志,成败犹未有定。
今子曰;‘中立’,则太子孤矣,祸可立而待也。
里克顿足曰:惜哉,不早与吾子商之。
里克别去登车,诈坠于车下,次日遂称伤足不能赴朝。
史臣有诗云:
特羊具享优人舞,断送储君一曲歌。
堪笑大臣无远识,却将中立佐操戈。
优施回复骊姬,骊姬大悦,乃夜谓献公曰:太子久居曲沃,君何不召之,但言妾之思见太子,妾因以为德于太子,冀免旦夕何如?
献公果如其言,以召申生。
申生应呼而至,先见献公,再拜问安,礼毕,入宫参见骊姬,骊姬设飨待之,言语甚欢。
次日,申生入宫谢宴,骊姬又留饭。
是夜,骊姬复向献公垂泪言曰:妾欲回太子之心,故召而礼之,不意太子无礼更甚。
献公曰:何如?
骊姬曰:妾留太子午餐,索饮,半酣,戏谓妾曰:‘我父老矣,若母何?’妾怒而不应,太子又曰:‘昔我祖老,而以我母姜氏,遗于我父,今我父老,必有所遗,非子而谁?’欲前执妾手,妾拒之乃免。
君若不信,妾试与太子同游于囿,君从台上观之,必有睹焉。
献公曰:诺。
及明,骊姬召申生同游于囿,骊姬预以蜜涂其发,蜂蝶纷纷,皆集其鬓,姬曰:太子盍为我驱蜂蝶乎?申生从后以袖麾之。
献公望见,以为真有调戏之事矣。
心中大怒,即欲执申生行诛。
骊姬跪而告曰:妾召之而杀之,是妾杀太子也。
且宫中暧昧之事,外人未知。
姑忍之。
献公乃使申生还曲沃,而使人阴求其罪。
过数日,献公出田于翟桓,骊姬与优施商议,使人谓太子曰:君梦齐姜诉曰:‘苦饥无食。
’必速祭之。
齐姜别有祠在曲沃,申生乃设祭,祭齐姜,使人送胙于献公。
献公未归,乃留胙于宫中。
六日后,献公回宫。
骊姬以鸩入酒,以毒药傅肉,而献之曰:妾梦齐姜苦饥不可忍,因君之出也,以告太子而使祭焉,今致胙于此,待君久矣。
献公取觯,欲尝酒,骊姬跪而止之曰:酒食自外来者,不可不试。
献公曰:然。
乃以酒沥地,地即坟起。
又呼犬,取一脔肉掷之,犬啖肉立死。
骊姬佯为不信,再呼小内侍,使尝酒肉。
小内侍不肯,强之,才下口,七窍流血亦死。
骊姬佯大惊,疾趋下堂而呼曰:天乎!天乎!国固太子之国也。
君老矣,岂旦暮之不能待,而必欲弑之!言罢,双泪俱下,复跪于献公之前,带噎而言曰:太子所以设此谋者,徒以妾母子故也。
愿君以此酒肉赐妾,妾宁代君而死,以快太子之志!即取酒欲饮。
献公夺而覆之,气咽不能出语。
骊姬哭倒在地,恨曰:太子真忍心哉!其父而且欲弑之,况他人乎?始君欲废之,妾固不肯。
后囿中戏我,君又欲杀之,我犹力劝。
今几害我君,妾误君甚矣!
献公半晌方言,以手扶骊姬曰:尔起!孤便当暴之群臣,诛此贼子。
当时出朝,召诸大夫议事,惟狐突久杜门,里克称足疾,丕郑父托以他出不至。
其余毕集朝堂。
献公以申生逆谋,告诉群臣。
群臣知献公畜谋已久,皆面面相觑,不敢置对。
东关五进曰:太子无道,臣请为君讨之。
献公乃使东关五为将,梁五副之,率车二百乘,以讨曲沃。
嘱之曰:太子数将兵,善用众,尔其慎之。
狐突虽然杜门,时刻使人打听朝事,闻二五戒车,心知必往曲沃,急使人密报太子申生,申生以告太傅杜原款。
原款曰:胙已留宫六日,其为宫中置毒明矣。
子必以状自理,群臣岂无相明者,毋束手就死为也。
申生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
我自理而不明,是增罪也。
幸而明,君护姬,
未必加罪,又以伤君之心。
不如我死。
原款曰:且适他国,以俟后图如何?
申生曰:君不察其无罪,而行讨于我,我被弑父之名以出,人将以我为鸱鸮矣!若出而归罪于君,是恶君也。
且彰君父之恶,必见笑于诸侯。
内困于父母,外困于诸侯,是重困也。
弃君脱罪,是逃死也。
我闻之:‘仁不恶君,智不重困,勇不逃死’。
乃为书以复狐突曰:申生有罪,不敢爱死。
虽然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努力以辅国家,申生虽死,受伯氏之赐实多。
于是北向再拜,自缢而死。
死之明日,东关五兵到,知申生已死,乃执杜原款囚之,以报献公曰:世子自知罪不可逃,乃先死也。
献公使原款证成太子之罪,原款大呼曰:天乎,冤哉。
原款所以不死而就俘者,正欲明太子之心也,胙留宫六日,岂有毒而久不变者乎?
骊姬从屏后急呼曰:原款辅导无状,何不速杀之?献公使力士以铜锤击破其脑而死,群臣皆暗暗流涕。
梁五、东关五谓优施曰:重耳、夷吾与太子一体也,太子虽死,二公子尚在,我窃忧之。
优施言于骊姬,使引二公子。
骊姬夜半复泣诉献公曰:妾闻重耳、夷吾,实同申生之谋,申生之死,二公子归罪于妾,终日治兵,欲袭晋而杀妾,以图大事,君不可不察。
献公意犹未信,蚤朝,近臣报:蒲、屈二公子来觐,已至关闻太子之变,即时俱回辕去矣。
献公曰:不辞而去,必同谋也。
乃遣寺人勃鞮率师往蒲,擒拿公子重耳;贾华率师往屈,擒拿公子夷吾。
狐突唤其次子狐偃至前,谓曰:重耳骈胁重瞳,状貌伟异,又素贤明,他日必能成事,且太子既死,次当及之,汝可速往蒲,助之出奔,与汝兄毛同心辅佐,以图后举。
狐偃遵命,星夜奔蒲城来投重耳。
重耳大惊,与狐毛、狐偃方商议出奔之事,勃鞮车马已到,蒲人欲闭门拒守,重耳曰:君命不可抗也。
勃鞮攻入蒲城,围重耳之宅,重耳与毛偃趋后园,勃鞮挺剑逐之,毛偃先逾墙出,推墙以招重耳,勃鞮执重耳衣袂,剑起袂绝,重耳得脱去,勃鞮收袂回报。
三人遂出奔翟国,翟君先梦苍龙蟠于城上,见晋公子来到,欣然纳之。
须臾,城下有小车数乘,相继而至,叫开城甚急。
重耳疑是追兵,便教城上放箭,城下大叫曰:我等非追兵,乃晋臣愿追随公子者!
重耳登城观看,认得为首一人,姓赵,名衰,字子余,乃大夫赵威之弟,仕晋朝为大夫。
重耳曰:子余到此,孤无虑矣。
即命开门放入,余人乃胥臣、魏犨、狐射姑、颠颉、介子推、先轸,皆知名之士。
其他愿执鞭负橐,奔走效劳,又有壶叔等数十人。
重耳大惊曰:公等在朝,何以至此?
赵衰等齐声曰:主上失德,宠妖姬,杀世子,晋国旦晚必有大乱,素知公子宽仁下士,所以愿从出亡。
翟君教开门放入,众人进见。
重耳泣曰:诸君子能协心相辅,如肉傅骨,生死不敢忘德。
魏犨攘臂前曰:公子居蒲数年,蒲人咸乐为公子死,若借助于狄,以用蒲人之众,杀入绛城,朝中积愤已深,必有起为内应者,因以除君侧之恶,安社稷而抚民人,岂不胜于流离道途为逋客哉?
重耳曰:子言虽壮,然震惊君父,非亡人所敢出也。
魏犨乃一勇之夫,见重耳不从,遂咬牙切齿,以足顿地曰:公子畏骊姬辈如猛虎蛇蝎,何日能成大事乎?
狐偃谓犨曰:公子非畏骊姬,畏名义耳。
犨乃不言。
昔人有古风一篇,单道重耳从亡诸臣之盛:
蒲城公子遭谗变,轮蹄西指奔如电。
担囊仗剑何纷纷,英雄尽是山西彦。
山西诸彦争相从,吞云吐雨星罗胸。
文臣高等擎天柱,武将雄夸驾海虹。
君不见,赵成子,冬日之温彻人髓?
又不见,司空季,六韬三略饶经济。
二狐肺腑兼尊亲,出奇制变圆如轮。
魏犨矫矫人中虎,贾佗强力轻千钧。
颠颉昂藏独行意,直哉先轸胸无滞。
子推介节谁与俦,百炼坚金任磨砺。
颉颃上下如掌股,周流遍历秦齐楚。
行居寝食无相离,患难之中定臣主。
古来真主百灵扶,风虎云龙自不孤。
梧桐种就鸾凤集,何问朝中菀共枯?
重耳自幼谦恭下士,自十七岁时,已父事狐偃,师事赵衰,长事狐射姑,凡朝野知名之士,无不纳交,故虽出亡,患难之际,豪杰愿从者甚众。
惟大夫郤芮与吕饴甥腹心之契,虢射是夷吾之母舅,三人独奔屈以就夷吾。
相见之间,告以贾华之兵,旦暮且至。
夷吾即令敛兵为城守计。
贾华原无必获夷吾之意,及兵到故缓其围,使人阴告夷吾曰:公子宜速去,不然晋兵继至,不可当也。
夷吾谓郤芮曰:重耳在翟,今奔翟何如?
郤芮曰:君固言二公子同谋,以是为讨。
今异出而同走,骊姬有辞矣,晋兵且至翟。
不如之梁,梁与秦近,秦方强盛,且婚姻之国,君百岁后,可借其力以图归也。
夷吾乃奔梁国。
贾华佯追之不及,以逃奔复命。
献公大怒曰:二子不获其一,何以用兵?叱左右欲缚贾华斩之。
丕郑父奏曰:君前使人筑二城,使得聚兵为备,非贾华之罪也。
梁五亦奏曰:夷吾庸才无足虚。
重耳有贤名,多士从之,朝堂为之一空,且翟吾世仇,不伐翟除重耳,后必为患。
献公乃赦贾华,使召勃鞮。
鞮闻贾华几不免,乃自请率军伐翟,献公许之。
勃鞮兵至翟城,翟君亦盛陈兵于采桑,相守二月余。
丕郑父进曰:父子无绝恩之理。
二公子罪恶未彰,既已出奔,而必追杀之,得无已甚乎?且翟未可必胜,徒老我师,为邻国笑。
献公意稍转,即召勃鞮还师。
献公疑群公子多重耳、夷吾之党,异日必为奚齐之梗,乃下令尽逐群公子,晋之公族无敢留者。
于是立奚齐为世子,百官自二五及荀息之外,无不人人扼腕,多有称疾告老者。
时周襄王之元年,晋献公之二十六年也。
是秋九月,献公奔赴葵邱之会不果,于中途得疾,至国还宫。
骊姬坐于足,泣曰:君遭骨肉之衅,尽逐公族,而立妾之子,一旦设有不讳,我妇人也,奚齐年又幼,倘群公子挟外援以求入,妾母子所靠何人?
献公曰:夫人勿忧。
太傅荀息,忠臣也,忠不二心,孤当以幼君托之。
于是召荀息至于榻前,问曰:寡人闻,‘士之立身,忠信为本’。
何以谓之忠信?
荀息对曰:尽心事主曰忠,死不食言曰信。
献公曰:寡人欲以弱孤累大夫,大夫其许我乎?
荀息稽首对曰:敢不竭死力?
献公不觉堕泪,骊姬哭声闻幕外。
数日,献公薨。
骊姬抱奚齐以授荀息,时年才十一岁,荀息遵遗命,奉奚齐主丧,百官俱就位哭泣。
骊姬亦以遗命,拜荀息为上卿,梁五、东关五加左右司马,敛兵巡行国中,以备非常。
国中大小事体,俱关白荀息而后行。
以明年为新君元年,告讣诸侯。
毕竟奚齐能得几日为君?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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