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第二十一回:管夷吾智辨俞儿,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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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第二十一回:管夷吾智辨俞儿
《东周列国志》是明末小说家冯梦龙著、清代蔡元放改编的长篇历史演义小说,成书于清代乾隆年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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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写的是西周结束(公元前789年)至秦统一六国(公元前221年),包括春秋、战国五百多年间的历史故事,内容相当丰富复杂。
小说描写了周幽王凶残无道,周平王东迁,诸侯国争霸,士大夫势力日益壮大,最终形成七雄对峙局面;批判了昏庸愚昧的昏君暴君,揭示了战争给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歌颂了赏罚分明的王侯和有胆识的将相勇夫。
小说的布局谋篇主次分明,错落有致。
每一故事既可独立成篇,又可贯穿一体。
人物形象栩栩如生,故事描写引人入胜。
第二十一回管夷吾智辨俞儿齐桓公兵定孤竹
话说山戎乃北戎之一种,国于令支,亦曰离支。
其西为燕,其东南为齐鲁,令支界于三国之间,恃其地险兵强,不臣不贡,屡犯中国。
先时曾侵齐界,为郑公子忽所败。
至是闻齐侯图伯,遂统戎兵万骑,侵扰燕国,欲绝其通齐之路。
燕庄公抵敌不住,遣人走间道告急于齐。
齐桓公问于管仲,管仲对曰:方今为患,南有楚,北有戎,西有狄,此皆中国之忧,盟主之责也。
即戎不病燕,犹思膺之;况燕人被师,又求救乎?桓公乃率师救燕。
师过济水,鲁庄公迎之于鲁济。
桓公告以伐戎之事,鲁侯曰:君剪豺狼,以靖北方,敝邑均受其赐,岂惟燕人?寡人愿索敝赋以从。
桓公曰:北方险远之地,寡人不敢劳君玉趾。
若遂有功,君之灵也。
不然,而借兵于君未晚。
鲁侯曰:敬诺。
桓公别了鲁侯,望西北进发。
却说令支子名密卢,蹂躏燕境,已及二月,掳掠子女,不可胜计。
闻齐师大至,解围而去。
桓公兵至蓟门关,燕庄公出迎,谢齐侯远救之劳,管仲曰:山戎得志而去,未经挫折,我兵若退,戎兵必然又来。
不如乘此伐之,以除一方之患可也。
桓公曰:善。
燕庄公请率本国之兵为前队。
桓公曰:燕方经兵困,何忍复令冲锋?君姑将后军,为寡人声势足矣。
燕庄公曰:此去东八十里,国名无终,虽戎种,不附山戎,可以招致,使为向导。
桓公乃大出金帛,遣公孙隰朋召之。
无终子即遣大将虎儿斑,率领骑兵二千,前来助战。
桓公复厚赏之,使为前队。
约行将二百里,桓公见山路逼险,问于燕伯。
燕伯曰:此地名葵兹,乃北戎出入之要路也。
桓公与管仲商议,将辎重资粮,分其一半,屯聚于葵兹。
令士卒伐木筑土为关,留鲍叔牙把守,委以转运之事。
休兵三日,汰下疲病,只用精壮,兼程而进。
却说令支子密卢闻齐兵来伐,召其将速买计议。
速买曰:彼兵远来疲困,乘其安营未定,突然冲之,可获全胜。
密卢与之三千骑。
速买传下号令,四散埋伏于山谷之中,只等齐兵到来行事。
虎儿斑前队先到,速买只引百余骑迎敌,虎儿斑奋勇,手持长柄铁瓜锤,望速买当头便打。
速买大叫:且慢来。
亦挺大杆刀相迎。
略斗数合,速买诈败,引入林中,一声呼哨,山谷皆应,把虎儿斑之兵,截为二段。
虎儿斑死战,马复被伤,束手待缚。
恰遇齐侯大军已到,王子成父大逞神威,杀散速买之兵,将虎儿斑救出,速买大败而去。
虎儿斑先领戎兵,多有损折,来见桓公,面有愧色。
桓公曰:胜负常事,将军勿以为意。
乃以名马赐之,虎儿斑感谢不已。
大军东进三十里,地名伏龙山,桓公和燕庄公结寨于山上,王子成父、宾须无立二营于山下。
皆以大车联络为城,巡警甚严。
次日,令支子密卢亲自带领速买,引著骑兵万余,前来挑战。
一连冲突数次,皆被车城隔住,不能得入。
延至午后,管仲在山头望见戎兵渐渐稀少,皆下马卧地,口中谩骂,管仲抚虎儿斑之背曰:将军今日可雪耻也。
虎儿斑应诺,车城开处,虎儿斑引本国人马飞奔杀出。
隰朋曰:恐戎兵有计。
管仲曰:吾已料之矣。
即命王子成父率一军出左,宾须无率一军出右,两路接应,专杀伏兵。
原来山戎惯用埋伏之计,见齐兵坚壁不动,乃伏兵于谷中,故意下马谩骂,以诱齐兵。
虎儿斑马头到处,戎兵皆弃马而奔。
虎儿斑正欲追赶,闻大寨鸣金,即时勒马而回。
密卢见虎儿斑不来追赶,一声呼哨,招引谷中人马,指望悉力来攻,却被王子成父和宾须无两路兵到,杀得七零八落,戎兵又大败而回,干折了许多马匹。
速买献计曰:齐欲进兵,必由黄台山谷口而入。
吾将木石擂断,外面多掘坑堑,以重兵守之,虽有百万之众,不能飞越也。
伏龙山二十余里皆无水泉,必仰汲于濡水。
若将濡流坝断,彼军中乏水饮,必乱,乱则必溃。
吾因溃而乘之,无有不胜。
一面再遣人求救于孤竹国,借兵助战,此万全之策也。
密卢大喜,依计而行。
却说管仲见戎兵退后,一连三日不见动静,心下怀疑,使谍者探听。
回言:黄台山大路已断塞了。
管仲乃召虎儿斑问曰:尚有别径可入否?虎儿斑曰:此去黄台山不过十五里,便可以直捣其国,若要寻别径,须从西南打大宽转,由芝麻岭抄出青山口,复转东数里,方是令支巢穴。
但山高路险,车马不便转动耳。
正商议间,牙将连挚禀道:戎主断吾汲道,军中乏水,如何?虎儿斑曰:芝麻岭一派都是山路,非数日不到,若无水携载,亦自难往。
桓公传令,教军士凿山取水,先得水者重赏。
公孙隰朋进曰:臣闻蚁穴居知水,当视蚁蛭处掘之。
军士各处搜寻,并无蚁蛭,又来禀复。
隰朋曰:蚁冬则就暖。
居山之阳;夏则就凉,居山之阴。
今冬月,必于山之阳,不可乱掘。
军士如其言,果于山腰掘得水泉,其味清洌。
桓公曰:隰朋可谓圣矣。
因号其泉曰圣泉,伏龙山改为龙泉山。
军中得水,欢呼相庆。
密卢打听得齐军未尝乏水,大骇曰:中国岂有神助耶?速买曰:齐兵虽然有水,然涉远而来,粮必不继。
吾坚守不战,彼粮尽自然退矣。
密卢从之。
管仲使宾须无假托转回葵兹取粮,却用虎儿斑领路,引一军取芝麻岭进发,以六日为期;却教牙将连挚,日往黄台山挑战,以缀密卢之兵,使之不疑。
如此六日,戎兵并不接战。
管仲曰:以日计之,宾将军西路将达矣,彼既不战,我不可以坐守。
乃使士卒各负一囊,实土其中,先使人驾空车二百乘前探,遇堑坑处,即以土囊填满。
大军直至谷口,发声喊,齐将木石搬运而进。
密卢自以为无患,日与速买饮酒为乐。
忽闻齐军杀入,连忙跨马迎敌,未及交锋,戎兵报:西路又有敌军杀到。
速买知小路有失,无心恋战,保著密卢望东南而走。
宾须无追赶数里,见山路崎岖,戎人驰马如飞,不及而还。
马匹器仗,牛羊帐幕之类,遗弃无算,俱为齐有。
夺还燕国子女,不可胜计。
令支国人,从未见此兵威,无不箪食壶浆,迎降于马首,桓公一一抚慰,吩咐不许杀戮降夷一人,戎人大悦。
桓公召降戎问曰:汝主此去,当投何国?降戎曰:我国与孤竹为邻,素相亲睦,近亦曾遣人乞师未到,此行必投孤竹也!桓公问孤竹强弱并路之远近,降戎曰:孤竹乃东南大国,自商朝便有城郭。
从此去约百余里,有溪名曰卑耳,过溪便是孤竹界内,但山路险峻难行耳。
桓公曰:孤竹党山戎为暴,既在密迩,宜前讨之。
适鲍叔牙遣牙将高黑运干糒五十车到,桓公即留高黑军前听用。
于降戎中挑选精壮千人,付虎儿斑帐下,以补前损折之数,休兵三日,然后起程。
再说密卢等行至孤竹,见其主答里呵,哭倒在地,备言:齐兵恃强,侵夺我国,意欲乞兵报仇。
答里呵曰:俺这里正欲起兵相助,因有小恙,迟这几日,不意你吃了大亏。
此处有卑耳之溪,深不可渡。
俺这里将竹筏尽行拘回港中,齐兵插翅亦飞不过。
俟他退兵之后,俺和你领兵杀去,恢复你的疆土,岂不稳便?大将黄花元帅曰:恐彼造筏而渡,宜以兵守溪口,昼夜巡行,方保无事。
答里呵曰:彼若造筏,吾岂不知?遂不听黄花之言。
再说齐桓公大军起程,行不十里,望见顽山连路,怪石嵯峨,草木蒙茸,竹箐塞路,有诗为证:
盘盘曲曲接青云,怪石嵯岈路不分。
任是胡儿须下马,还愁石窟有山君。
管仲教取硫黄焰硝引火之物,撒入草树之间,放起火来,咇咇剥剥,烧得一片声响,真个草木无根,狐兔绝影,火光透天,五日夜不绝。
火熄之后,命凿山开道,以便进车,诸将禀称:山高且险,车行费力!管仲曰:戎马便于驱驰,惟车可以制之!乃制上山下山之歌,使军人歌之。
上山歌曰:
山嵬嵬兮路盘盘,木濯濯兮顽石如栏。
云薄薄兮日生寒,我驱车兮上山元。
风伯为驭兮俞儿操竿,如飞鸟兮生羽翰,
跋彼山巅兮不为难!
下山歌曰:
上山难兮下山易,轮如环兮蹄如坠。
声辚辚兮人吐气,历几盘兮顷刻而平地。
捣彼戎庐兮消烽燧,勒勋孤竹兮亿万世!
人夫唱起歌来,你唱我和,轮转如飞。
桓公与管仲隰朋等,登卑耳之巅,观其上下之势。
桓公叹曰:寡人今日知人力可以歌取也!管仲对曰:臣昔在槛车之时,恐鲁人见追,亦作歌以教军夫,乐而忘倦,遂有兼程之功!桓公曰:其故何也?对曰:凡人劳其形者疲其神,悦其神者忘其形!桓公曰:仲父通达人情,一至于此!
于是催趱车徒,一齐进发,行过了几处山头,又上一岭,只见前面大小车辆,俱壅塞不进。
军士禀称:两边天生石壁,中间一径,止容单骑,不通车辆!桓公面有惧色,谓管仲曰:此处倘有伏兵,吾必败矣!
正在踌躇,忽见山凹里走出一件东西来,桓公睁眼看之,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约长一尺有余,朱衣玄冠,赤著两脚,向桓公面前再三拱揖,如相迓之状,然后以右手抠衣,竟向石壁中间疾驰而去。
桓公大惊,问管仲曰:卿有所见乎?管仲曰:臣无所见!桓公述其形状,管仲曰:此正臣所制歌词中‘俞儿’者是也!桓公曰:俞儿若何?管仲曰:臣闻北方有登山之神,名曰‘俞儿’,有霸王之主则出见,君之所见,其殆是乎!拱揖相迓者,欲君往伐也;抠衣者,示前有水也;右手者,水右必深,教君以向左也!髯翁有诗论管仲识俞儿之事,诗云:
《春秋》典籍数而知,仲父何从识俞儿
岂有异人传异事,张华《博物》总堪疑。
管仲又曰:既有水阻,幸石壁可守,且屯军山上,使人探明水势,然后进兵!探水者去之良久,回报:下山不五里,即卑耳溪,溪水大而且深,虽冬不竭,原有竹筏以渡,今被戎主拘收矣,右去水愈深,不啻丈余,若从左而行,约去三里,水面虽阔而浅,涉之没不及膝!桓公抚掌曰:俞儿之兆验矣!燕庄公曰:卑耳溪不闻有浅处可涉,此殆神助君侯成功也!
桓公曰:此去孤竹城,有路多少?燕庄公曰:过溪东去,先团子山,次马鞭山,又次双子山,三山连络,约三十里,此乃商朝孤竹三君之墓;过了三山,更二十五里,便是无棣城,即孤竹国君之都也。
虎儿斑请率本部兵先涉,管仲曰:兵行一处,万一遇敌,进退两难,须分两路而行。
乃令军人伐竹,以藤贯之,顷刻之间,成筏数百,留下车辆,以为载筏,军士牵之。
下了山头,将军马分为两队:王子成父同高黑引着一军,从右乘筏而渡为正兵;公子开方、竖貂随著齐桓公亲自接应。
宾须无同虎儿斑引著一军,从左涉水而渡为奇兵,管仲同连挚随著燕庄公接应。
俱于团子山下取齐。
却说答里呵在无棣城中,不知齐兵去来消息,差小番到溪中打听,见满溪俱是竹筏,兵马纷纷而渡,慌忙报知城中,答里呵大惊,即令黄花元帅率兵五千拒敌,密卢曰:俺在此无功,愿引速买为前部。
黄花元帅曰:屡败之人,难与同事。
跨马径行。
答里呵谓密卢曰:西北团子山,乃东来要路,相烦贤君臣把守,就便接应,俺这里随后也到。
密卢口虽应诺,却怪黄花元帅轻薄了他,心中颇有不悦之意。
却说黄花元帅兵未到溪口,便遇了高黑前队,两下接住厮杀。
高黑战黄花不过,却待要走,王子成父已到,黄花撇了高黑,便与王子成父厮杀,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
后面齐侯大军俱到,公子开方在右,竖貂在左,一齐卷上,黄花元帅心慌,弃军而走。
五千人马,被齐兵掩杀大半,余者尽降。
黄花单骑奔逃,将近团子山,见兵马如林,都打著齐、燕、无终三国旗号,乃是宾须无等涉水而渡,先据了团子山了。
黄花不敢过山,弃了马匹,扮作樵采之人,从小路爬山得脱。
齐桓公大胜,进兵至团子山,与左路军马做一处列营,再议征进。
却说密卢引军刚到马鞭山,前哨报道:团子山已被齐兵所占。
只得就马鞭山屯扎。
黄花元帅逃命至马鞭山,认做自家军马,投入营中,却是密卢。
密卢曰:元帅屡胜之将,何以单身至此?黄花羞惭无极,索酒食不得,与以炒麦一升,又索马骑,与之漏蹄。
黄花大恨,回至无棣城,见答里呵,请兵报仇。
答里呵曰:吾不听元帅之言,以至如此。
黄花曰:齐侯所恨,在于令支,今日之计,惟有斩密卢君臣之首,献于齐君,与之讲和,可不战而退。
答里呵曰:密卢穷而归我,何忍卖之。
宰相兀律古进曰:臣有一计,可以反败为攻。
答里呵问:何计?兀律古曰:国之北有地名曰旱海,又谓之迷谷,乃砂碛之地,一望无水草,从来国人死者,弃之于此,白骨相望,白昼常见鬼;又时时发冷风,风过处,人马俱不能存立,中人毛发辄死;又风沙刮起,咫尺不辨。
若误入迷谷,谷路纡曲难认,急不能出,兼有毒蛇猛兽之患。
诚得一人诈降,诱至彼地,不须厮杀,管取死亡八九,吾等整顿军马,坐待其敝,岂非妙计?答里呵曰:齐兵安肯至彼乎?兀律古曰:主公同宫眷暂伏阳山,令城中百姓,俱往山谷避兵,空其城市。
然后使降人告于齐侯,只说:‘吾主逃往砂碛借兵。
’彼必来追赶,堕吾计矣。
黄花元帅欣然愿往,更与骑兵千人,依计而行。
黄花元帅在路思想:不斩密卢之首,齐侯如何肯信?若使成功,主公亦必不加罪。
遂至马鞭山来见密卢。
却说密卢正与齐兵相持未决,且喜黄花救兵来到,欣然出迎。
黄花出其不意,即于马上斩密卢之首。
速买大怒,绰刀上马来斗黄花。
两家军兵,各助其主,自相击斗,互有杀伤。
速买料不能胜,单刀独马,径奔虎儿斑营中投降,虎儿斑不信,叱军士缚而斩之。
可怜令支国君臣,只因侵扰中原,一朝俱死于非命,岂不哀哉?史官有诗云:
山有黄台水有濡,周围百里令支居。
燕山卤获今何在,国灭身亡可叹吁!
黄花元帅并有密卢之众,直奔齐军,献上密卢首级,备言:国主倾国逃去砂碛,与外国借兵报仇。
臣劝之投降不听,今自斩密卢之首,投于帐下,乞收为小卒。
情愿率本部兵马为向导,追赶国主,以效微劳。
桓公见了密卢首级,不由不信,即用黄花为前部,引大军进发,直抵无棣,果是个空城,益信其言为不谬。
诚恐答里呵去远,止留燕庄公兵一支守城,其余尽发,连夜追袭。
黄花请先行探路,桓公使高黑同之,大军继后。
已到砂碛,桓公催军速进。
行了许久,不见黄花消息。
看看天晚,但见
白茫茫一片平沙,黑黯黯千重惨雾,
冷凄凄数群啼鬼,乱飒飒几阵悲风。
寒气逼人,毛骨俱悚,
狂飙刮地,人马俱惊。
军马多有中恶而倒者。
时桓公与管仲并马而行,仲谓桓公曰:臣久闻北方有旱海,是极厉害之处,恐此是也,不可前行。
桓公急教传令收军,前后队已自相失。
带来火种,遇风即灭,吹之不燃。
管仲保着桓公,带转马头急走。
随行军士,各各敲金击鼓,一来以屏阴气,二来使各队闻声来集。
只见天昏地惨,东西南北,茫然不辨。
不知走了多少路,且喜风息雾散,空中现出半轮新月,众将闻金鼓之声,追随而至,屯扎一处。
挨至天晓,计点众将不缺,止不见隰朋一人,其军马七断八续,损折无数。
幸而隆冬闭蛰,毒蛇不出;军声喧闹,猛兽潜藏。
不然,真个不死带伤,所存无几矣!
管仲见山谷险恶,绝无人行,急教寻路出去。
奈东冲西撞,盘盘曲曲,全无出路。
桓公心下早已著忙。
管仲进曰:臣闻老马识途,无终与山戎连界,其马多从漠北而来,可使虎儿斑择老马数头,观其所往而随之,宜可得路也。
桓公依其言,取老马数匹,纵之先行,委委曲曲,遂出谷口。
髯翁有诗云:
蚁能知水马知途,异类能将危困扶。
堪笑浅夫多自用,谁能舍己听忠谟?
再说黄花元帅引齐将高黑先行,径走阳山一路,高黑不见后队大军来到,教黄花暂住,等候一齐进发,黄花只顾催趱,高黑心疑,勒马不行,被黄花执之,来见孤竹主答里呵。
黄花瞒过杀密卢之事,只说:密卢在马鞭山兵败被杀,臣用诈降之计,已诱齐侯大军,陷于旱海,又擒得齐将高黑在此,听凭发落。
答里呵谓高黑曰:汝若投降,吾当重用。
高黑睁目大骂曰:吾世受齐恩,安肯臣汝犬羊哉?又骂黄花:汝诱吾至此,我一身死不足惜,吾主兵到,汝君臣国亡身死,只在早晚,教你悔之无及!黄花大怒,拔剑亲斩其首。
真忠臣也!答里呵再整军容,来夺无棣城。
燕庄公因兵少城空,不能固守,令人四面放火,乘乱杀出,直退回团子山下寨。
再说齐桓公大军出了迷谷,行不十里,遇见一枝军马,使人探之,乃公孙隰朋也,于是合兵一处,径奔无棣城来。
一路看见百姓扶老携幼,纷纷行走,管仲使人问之,答曰:孤竹主逐去燕兵,已回城中,吾等向避山谷,今亦归井里耳。
管仲曰:吾有计破之矣!乃使虎儿斑选心腹军士数人,假扮做城中百姓,随著众人,混入城中,只待夜半举火为应。
虎儿斑依计去后,管仲使竖貂攻打南门,连挚攻打西门,公子开方攻打东门,只留北门与他做走路,却教王子成父和隰朋分作两路,埋伏于北门之外,只等答里呵出城,截住擒杀。
管仲与齐桓公离城十里下寨。
时答里呵方救灭城中之火,招回百姓复业,一面使黄花整顿兵马,以备厮杀。
是夜黄昏时候,忽闻炮声四举,报言:齐兵已到,将城门围住。
黄花不意齐兵即至,大吃一惊,驱率军民,登城守望。
延至半夜,城中四五路火起,黄花使人搜索放火之人,虎儿斑率十余人,径至南门,将城门砍开,放竖貂军马入来。
黄花知事不济,扶答里呵上马,觅路奔走,闻北路无兵,乃开北门而去,行不二里,但见火把纵横,鼓声震地,王子成父和隰朋两路军马杀来,开方、竖貂、虎儿斑得了城池,亦各统兵追袭,黄花元帅死战良久,力尽被杀。
答里呵为王子成父所获,兀律古死于乱兵之中。
至天明,迎接桓公入城,桓公数答里呵助恶之罪,亲斩其首,悬之北门,以警戎夷。
安抚百姓,戎人言高黑不屈被杀之事,桓公十分叹息,即命录其忠节,待回国再议恤典。
燕庄公闻齐侯兵胜入城,亦自团子山飞马来会。
称贺已毕,桓公曰:寡人赴君之急,跋涉千里,幸而成功,令支、孤竹,一朝殄灭,辟地五百里,然寡人非能越国而有之也,请以益君之封。
燕庄公曰:寡人借君之灵,得保宗社足矣,敢望益地?惟君建置之!桓公曰:北陲僻远,若更立夷种,必然复叛,君其勿辞,东道已通,勉修先召公之业,贡献于周,长为北藩,寡人与有荣施矣。
燕伯乃不敢辞。
桓公即无棣城大赏三军,以无终国有助战之功,命以小泉山下之田畀之,虎儿斑拜谢先归。
桓公休兵五日而行,再渡卑耳之溪,于石壁取下车辆,整顿停当,缓缓而行。
见令支一路荒烟余烬,不觉惨然,谓燕伯曰:戎主无道,殃及草木,不可不戒。
鲍叔牙自葵兹关来迎,桓公曰:饷馈不乏,皆大夫之功也!又吩咐燕伯设戍葵兹关,遂将齐兵撤回。
燕伯送桓公出境,恋恋不舍,不觉送入齐界,去燕界五十余里,桓公曰:自古诸侯相送,不出境外,寡人不可无礼于燕君。
乃割地至所送之处畀燕,以为谢过之意。
燕伯苦辞不允,只得受地而还,在其地筑城,名曰燕留,言留齐侯之德于燕也。
燕自此西北增地五百里,东增地五十余里,始为北方大国。
诸侯因桓公救燕,又不贪其地,莫不畏齐之威,感齐之德。
史官有诗云:
千里提兵治犬羊,要将职贡达周王。
休言黩武非良策,尊攘须知定一匡。
桓公还至鲁济,鲁庄公迎劳于水次,设飨称贺。
桓公以庄公亲厚,特分二戎卤获之半以赠鲁。
庄公知管仲有采邑,名曰小谷,在鲁界首,乃发丁夫代为筑城,以悦管仲之意。
时鲁庄公三十二年,周惠王之十五年也。
是年秋八月,鲁庄公薨,鲁国大乱。
欲知鲁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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