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阁第五回:背福海三妖丧命 遇不情七窍迷心,洞外红梅一株,大可合抱,每到十月,花开甚艳,香气逼人,而且花盛开时,洞口云霞飞腾百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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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云阁第五回:背福海三妖丧命 遇不情七窍迷心
《绣云阁》是清代魏文中创作的白话长篇神魔小说。
一名《绣云仙阁》。
八卷一百四十三回,成书于清同治八年(1869)。
小说叙紫霞真人弟子虚无子受命下凡,投生尘世为李三缄,云游天下,除恶布善,教导世人,以复大道本体;紫霞另一门人虚心子因妒忌虚无子,亦投生尘世,是为常七窍;情节沿着两条线索发展,至结尾时,李三缄与其六十九位弟子均因道心坚定,飞升仙界,入居紫霞真人所造之绣云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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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阳东百里许,有石壁数仞,埋没于茂林之内,崖半一洞深遽难窥。
洞外红梅一株,大可合抱,每到十月,花开甚艳,香气逼人,而且花盛开时,洞口云霞飞腾百丈。
往来樵子见此奇异,有谓为狐怪所化者,有谓为蟒精所化者。
不知老梅得日月精华,成一妖姑,自号宅女,常住洞内苦苦修炼,不贪尘世荣华。
炼道多年,飞升未获,暗自恨曰:吾自炼道不辞艰苦,此身究不能飞升碧落,朝见上皇,封为仙真,殊不满乎吾意。
今日愁闷更甚,何妨驾动风车,四境闲游,或得一同类以相参,而飞升有时,未可知也。
意计已定,将袖一展,妖风微起,其身摇摇,竟至半空。
游倦欲归,忽见西南隅上黑云一缕,直投东角,宅女谛视良久,奈云黑如漆,不见内面之仙。
心恐上界仙真闲游天外,如一触犯不利,乃躬急将妖风拔下七分,向洞府奔回。
约奔数里途程,回视黑云亦从而至。
宅女暗计:吾将风车扭转,以阻其路,视彼云内究是何仙?挺立片时,黑云已至,中所立者,乃一女仙也。
宅女呼曰:云里仙姑,其来何从?其去奚往?女仙曰:尔欲询吾行止,须将车驾品立,以便相谈。
宅女果然摇动风车,两相品立于云表。
见礼毕,低声询曰:仙姑道号何名,所居何a?女仙曰:妾贱号意淫,所居洞府名曰意马。
宅女曰:炼道多年?意淫曰:已数百春秋矣。
宅女曰:尚未飞升耶?意淫曰:未得同人参厥元机,故至今尚在妖部。
宅女曰:尔言妖部何物所成?意淫曰:杜侍郎次子名号美仙,俊秀非常,生平意念好淫,以此殒命。
侍郎恨甚,命仆舁至五牛山下,草草安厝。
未逾三载,圹崩躯出,被虎吞食。
因心隐圹底,未露其形,得日月照临,能化人形貌,后遇吾师福海,教以炼道方儿,数百年来,始克驾雾乘风遍游四境。
此愚妹出身之丑,不堪为姊告也。
而姊又属何妖部乎?宅女曰:妹属红梅所化,炼道有日,未能飞升,故驾风车访求同志,不意与姊相晤,是修道有缘也。
可诉造修之多寡,以定少长之称呼。
意淫闻而喜甚,争先诉之。
宅女曰:如是,则我居长矣。
遂相拜舞,结为姊妹。
拜舞后,宅女曰:既已结盟,须朝夕共处,以炼大道,妹归姊洞乎,姊归妹洞乎?意淫曰:姊妹之道尚未深得,不如同拜福海,时聆训诲,则道易入而仙易成焉。
宅女曰:尔师福海居于何洞?意淫曰:洞名皮象,历此不过百里。
言已,各乘风车,向皮象洞而来。
行至中途,忽闻腥风卷动,宅女惊曰:此何风也?如是之狂?意淫曰:此恶心蟒也,常于是地害诸百姓,所食男女,实繁有徒,吾妖部中无不畏其酷烈。
宅女曰:吾姊妹避向何地?意淫迟迟言曰:暗从东去,可以避之。
殊意恶心蟒早知二妖女路过于兹,直向前来,持戟挺立,大声吼曰:二女妖将向何往?意淫曰:皮象洞中师参福海耳。
恶心蟒笑曰:有其师参福海,不若投吾之为愈。
二女不服,驱风而行,恶蟒从后逼迫,不离不即。
二女掉身相斗,斗未数合,势不能敌,向北逃奔。
正危急间,当头绿云卷动,青光按下,一红眉大汉凛凛威风,谓二女曰:尔为何妖所逐?二女曰:恶心蟒耳。
大汉曰:尔隐吾后,蟒来吾自伏之。
移时恶心蟒追至,突见大汉,俯首逃去。
大汉驰追数里,不及而归。
二女询曰:恶心蟒何畏子之甚?大汉曰:毒甚于恶。
蟒名恶心,不过得一恶名,心犹未毒,吾乃毒心蛇所化,彼乌能敌乎?二女曰:果尔,既承君救,切毋起毒意于我辈。
毒心蛇曰:尔师福海,吾辈常被其恩,毒尔何对尔师。
尔速去之,不然恐意外发生,无有救之如我者。
二女唯唯。
拜罢大汉,真向皮象洞而趋。
趋至洞前,将风车按下,入见福海。
福海问意淫曰:与尔同行者何人?意淫曰:梅妖,宅女也。
福海曰:彼来何为?意淫曰:拜师为徒,祈传炼道之方耳。
福海曰:吾道甚浅,安能为人师?宅女曰:闻得妹妹言师道高法妙,故倾心羡慕,特来洞府,一沾化雨之施。
福海笑曰:此皆意淫弟子一番虚誉,其实吾有何能。
意淫曰:宅女姊姊求道甚诚,吾师何妨收入门下。
言已,目视宅女。
宅女会意,恭身下拜。
礼毕,福海曰:妖部成道不比乎人,妖部学道亦不同乎人,尔可将平日所能者显之,俾吾视其未能者而教之。
宅女闻言,向师拜舞,复向意淫一礼。
度出洞外,将身化作厉鬼,行走如飞;异时又化为兽、为禽、为马、为牛、为犬豕之属。
化已,仍向师拜舞,立于其旁。
福海曰:尔欲求道,尚属禽兽居心,无怪至今不能飞升天府。
宅女曰:何为禽兽居心?福海曰:心者,皮之象也,心在禽兽。
故所化无不禽兽。
尔等若欲飞升,可向后洞苦读《黄庭》。
待读熟时,为师次第指陈,然后由浅入深,由深入妙,金丹大道方能成焉。
二女领师教谕,果读《黄庭》于后洞。
读至数月,不得入道之方。
一日,宅女独至洞前,跪向师座询曰:弟子诵读《黄庭》已数月矣,而乃毫无进境,其故何哉?福海曰:读《黄庭》而不得其道,皆由于心之多杂,故膈膜如是。
尔速归洞,以清心为务。
心清后,便日有以进之。
宅女遵命,复与意淫静坐月余,不堪纳闷。
二人商议曰:如此拘执,实难安身,今日辞师前后山中游玩片时,有何不可?计定,辞别福海。
福海曰:学道人心宜活泼,不可执拘,但山水之间,头头是道,尔欲游玩,须入目即悟,毋徒作山水观也。
二女曰:然。
将移步矣,福海又曰:毋得久游,别洞亦毋得滥入。
二女谨遵师教,各逞妖风而去。
游至山后,突遇坏肠洞枯腑么姑乘风前来。
二女见之,各相拜舞。
么姑询意淫曰:与尔偕行者,其梅妖乎?意淫曰:是矣。
么姑曰:如是,请入吾坏肠洞中,共谈妙道。
二女喜,拥风随往。
片时至洞,么姑导入,煮酒畅饮。
饮至半酣,宅女曰:闻得么姑道甚高妙,何居尘世久未飞升?么姑曰:妖部飞升,必先炼道,道将炼成,不得男子阳元为之一助,难以得道。
宅女曰:世间男子多矣,么姑胡不盗之。
么姑曰:人无仙骨,阳元何用?如有仙子临凡,得盗其精,飞升可立望耳。
宅女曰:安得此人而助道乎?么姑曰:不患不得,特患不求,吾三人且结为姊妹,遍游天下以寻之。
意淫曰:其奈背师何?么姑曰:尔师之道练习甚难,不如就此捷途,得道最易。
三妖言毕,游行空际,四境观望。
忽然清气一股,若隐若现,若远若近,若有若无,绕于天半,旋转不定。
三妖云头高上伫立谛视,见得前面大道之中,一弱稚书生扬鞭而至。
么姑曰:此书生姊姊知否?二女曰:不知。
么姑曰:是人系虚无子,奉紫霞真人命临凡阐道,名曰三缄。
今游此地者,为访七窍也。
宅女曰:七窍又属何仙所化?么姑曰:虚心子耳。
宅女曰:此人元阳可盗乎?么姑曰:正欲觅之,何不可盗?宅女曰:盗之如何?么姑曰:男子所悦者美色,吾与汝化为绝色佳人,在于前途化一朱门大第,待其将至,吹气成雨,彼必借大第以避之。
姊妹于是媚献,乘机盗彼元阳,何难之有?宅女曰:阳元既盗,彼得生乎?么姑曰:人世妇女盗精产子,盗之甚,生且不得,况吾妖部?宅女曰:何日盗之?么姑曰:此日可也。
言已,吹雾迷天,隐身而去。
三缄自别五常,策马加鞭,望山北进发。
正思访求七窍不得,口里吁嗟。
青衣小童曰:公子急行,天将雨矣,恐如大梓树下抱膝而卧,安知此地又有五常其人乎?三缄方欲加鞭,雨已当头,转过山坳,见一大第,未闭首门。
主仆皇皇,避于其内。
忽一老仆出而惊曰:尔盗耶,胡弗通问主人,而遽入室耶?小童曰:吾主仆途中遇雨,避身天地,偶尔门首暂为避之,尔即以盗视吾,何不情也!老仆转怒为喜,曰:不识公子主仆临此,言词误触,须高见焉。
然天已傍晚,公子贵人宿此何堪,吾家主翁极贤,待吾禀知,自请入室止宿一宵。
小童曰:如是承情多矣。
老仆入,未逾片刻,果一老叟扶杖而出,问罢里居名号,即请升堂。
香茗献余,邀至西廊,设筵相待。
酒罢,导入卧室,牀榻帐被,精华可爱。
老翁语言三两,辟归寝所。
三缄一人独坐榻中,不知小童又卧何处,身倦欲寝,突然帘钩响亮,一美携瓶而入,笑谓之曰:吾父恐公子口焦思饮,特遣妾身送茗一瓯,与君解渴。
三缄俯首羞涩不答。
美女曰:公子何诚笃乃尔。
妾家男儿无几,父遣妾携茗者,是心爱公子也。
妾未羞而公子羞之,岂男子尚欲避女子耶?三缄愈俯首不答。
美人置瓶案上,坐榻而戏。
戏未一刻,又入二美,并坐身侧,媚献百般,三缄心中毫不一动。
三美无奈,搴帘出室。
宅女曰:此子至诚若是,将如之何?么姑曰:现形以毒,纵弗能盗精,亦必能噬其肉焉。
二女曰:妙,妙。
遂转身进内各现丑形。
紫霞默会得知,持麈化为丈八金身,六臂三头,吼声入室。
三妖各持器械,相斗紫霞。
紫霞以雷诀震之,三妖避之不及,同丧于此。
紫霞去,三缄苏转,举目一视,铜钲挂树,大第茫然,主仆二人同卧老松树下。
三缄呼仆,仆醒,见无大第,诧异不已,遂禀三缄曰:公子远游,为访良友,然天下良友多矣,何必定在七窍?况异地又多妖属,倘被吞噬,主公主母畴奉百年?以仆思之,不若仍返里闾缓缓访寻,未为晚也。
三缄以昨夜遇妖故,心犹恐惧,即依小童所说,向梓里而归。
七窍因访三缄,亦作长途之客,遇名山则登山观望,遇古剎则居剎流连,行无定方,止无定所,已不知几经日月。
时至檐飞冬雪,山外梅开。
仆曰:冬尽腊来,岁将除矣,公子不归,主母在家必倚闾而望。
徒以一友之故而抛弃老母,孝于何有乎?况读书士子,无友不可以交,何必听疯道一言,奔走风尘,受尽雪夜霜天之苦,试心扪午夜,恐为公子所不取耳。
七窍曰:仆言金玉,吾深德之。
但历除夕,尚有月余,再向山北一游,或得幸遇良朋,亦未可卜。
仆曰:游更远矣,归期何时?七窍曰:准以冬尽为度。
仆曰:公子毋以遨游之乐,而流连不返也。
七窍曰:吾言不逛,尔可随吾向北山而投焉。
仆诺。
七窍策马前征,游到山北,宿于旅舍,暂止征车。
山北之西,有一巨潭,潭内一猿,能飞行半空,千里程途,顷刻可至。
凡有来潭捕鱼者,必先祝告,然后敢下网罟;不然,则波兴浪起,多丧潭中。
此猿之名,渔人无不知之。
潭上崖列如屏,中有老狐,修道千载,能知未来过去。
一日,猿游潭外,老狐见而言曰:近日山北有仙子来游,宅女三妖欲盗其精,而皆死于紫霞手内。
吾甚不服,以其视吾妖部如草芥也。
猿曰:如何报之?狐曰:紫霞命虚无子投生阐道,常有仙真护卫,毒之甚难。
今来游此地者,亦紫霞门徒虚心子所化,但彼心中不服虚无子负此大任,其临凡者原欲坏道而来也。
吾与尔可先将虚心子迷弄,以使彼为坏道倡。
猿曰:如何?狐曰:彼妻能守闺门正道,夫妇居室,毫无媚态,彼常以不情呼之。
言甫及此,猿曰:是妇正大如斯,又将何以为迷弄为法?狐曰:尔性多淫,暗入彼宅,将此妇吞却,像形化之。
待彼归来,迷以酒色,则他日坏道,不患无人。
猿曰:如是,一则盗彼元阳,以助成功之务,一则竦彼坏道,以复三妖之仇。
狐曰:事不宜迟,虚心子刻日将归,可先设罗网以待。
猿曰:吾去,此潭谁人摄守?狐曰:吾自代尔兼摄焉。
猿闻此言,与狐别去。
是夜不情卧榻,猿毙而吞,仍化其形,家人无有知者。
七窍来至山北访寻三缄不遇,残冬已将过矣,又被仆人催促,只得扬鞭策马,向桑梓而遄征。
路由白翠山边,一道长唱偈前来,见七窍而揖之。
七窍下马回拜,与老道并坐松下。
老道曰:于今归里,妻可弃黜。
七窍曰:夫妇居乎五伦,况又娶之老母,焉敢轻弃?老道曰:如不弃之,必为子迷。
七窍曰:吾妻绝无媚色,吾常呼为不情,真巾帼丈夫,女中君子也。
何以黜也?老道曰:不情者前日之态,不情而反以多情者,不意之遭。
子得多情,岂不为多情误乎?七窍曰:老道劝人黜妻,正所谓不情矣。
劝人弗黜,而剌剌不休,不情也,而又多情矣。
老道曰:其中妙理,子不能识,然吾不忍见于迷于不情,赐尔符篆一道,佩而归家,自有感应。
但恐长舌迷子将符焚之,则坠其术,无可救药矣。
言罢,飘然竟去。
七窍收得符篆,佩身而行。
路过芒山,山有老獐,亦知七窍为仙子所化,欲噬其脐以补精,欲吞其髓以凝神,故见七窍,潜于山麓。
七窍乘马至此,獐精方欲举口,忽现金光万道,畏而他逃。
七窍尚未知觉,仆人见之,谓七窍曰:山麓黑气一团,直扑公子,公子身侧金光突现而黑气消散,不知何为?七窍曰:恐尔目昏,误为见耳。
仆以为然。
行约旬余,已抵闾里。
老母喜甚,呼媳捧茗。
猿精将近其身,见灿灿金光,却而退步者再。
母以为媳羞见其子,亦不深究。
是夜,七窍入室,不情嫣然展笑,媚献多端。
七窍神疲,解衣入榻,不情娇声问曰:丈夫身旁所佩何物?七窍曰:符篆耳。
不情曰:难怪郎入室时,有鬼物相随,此符久佩其躬恐不利也,胡弗焚之。
七窍曰:然。
自是猿精愈无忌惮,七窍为彼所惑,朝日共乐兰房。
访友求道之心,亦几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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