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第九十回:乘酒意醉诵凄凉句,后半部写了武则天科举选才女,由百花仙子托生的唐小山及其他各花仙子托生的一百位才女考中,并在朝中有所作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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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第九十回:乘酒意醉诵凄凉句
《镜花缘》,清代文人李汝珍创作的长篇小说,共计一百回,是与《西游记》《封神演义》《聊斋志异》齐名的作品。
作者以神幻诙谐的笔法描绘出了一幅绚丽斑斓的天伦彩图,故事情节生动曲折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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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一百回分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描写了唐敖、多九公等人乘船在海外游历的故事,包括他们在女儿国、君子国、无肠国等国的经历史。
后半部写了武则天科举选才女,由百花仙子托生的唐小山及其他各花仙子托生的一百位才女考中,并在朝中有所作为的故事。
其神幻诙谐的创作手法数经据典,奇妙地勾画出一幅绚丽斑斓的天轮彩图, 也在一定程度上讨论了妇女问题。
第九十回乘酒意醉诵凄凉句警芳心惊闻惨淡词
话说紫芝听了再芳之言,不觉冷笑道:这诗倒象只讲善卜之人;至于姐姐初学起课,似乎不在其内。
道姑道:
只因胸磊落,屡晰貌嵚巇。
闺臣道:这两句不独赞兰言姐姐风鉴之精,连磊落性情也描写出来,真是传神之笔。
道姑道:
盘走珠勤拨,筹量算傎持。
来除归揣测,默运计盈亏。
紫芝道:此言素精算法几位姐姐。
但我昨日曾要学算,不知可在其内?再芳道:够了!
莫刻薄了!
道姑道:
爨致焦桐惜,弦兴改缦悲。
紫芝道:这个大家都知,就只再芳姐姐一心只想学课,只怕是听而不闻。
再芳道:对牛弹琴,中不入耳,骂的狠好,咱们一总再算帐!
道姑道:
繁音闻李峤,翕响媲桓伊。
闺臣道:此是品萧吹笛诸位姐姐考语。
道姑道:
庭院深沉处,秋千荡漾时。
彩绳微雨湿,绛袖薄晖移。
紫芝道:这四句只好去问‘老蛆’、‘小蛆’,他们昨日都瞻仰过的。
众人不懂。
施艳春把黄食笑话说了,无不发笑。
道姑道:
斗草蜂声闹。
春辉道:昨日我们在百药圃摘花折草,引的那些蜂蝶满园飞舞,真是蝶乱蜂狂。
今观此句,古人所谓‘诗中有画’,果真不借。
道姑道:
评花猿意知。
闺臣道:此句对的既甚工稳,而且这个仙猿非比泛常,此时点出,断不可少。
道姑道:
经纶收把握,竿笠弄涟漪。
博弃连排遣,樗蒲属戏嬉。
含羞撕片叶,……
青钿道:这几句所讲生钓、博弈都切题,就只丽辉姐姐‘撕牌’二字未免不切。
紫芝道:妹妹:你那里晓得,那时他虽满嘴只说未将剪子带来,其实只想以手代剪。
这个‘撕’字乃诛心之论,如何不切!丽辉道:此时我一心在诗,无暇细辩,随你们说去。
道姑道:
角胜夺枯萁。
闺臣笑道:连他们夺状元筹也在上面,可谓无一不备了。
紫芝道:岂但夺筹,只怕还有夺车哩。
小春道:断无此事。
道姑笑道:何能断其必无?
门后争车觅,樽前赌砚贻。
小春道:真是‘怕鬼有鬼’!你这仙姑不是好人,我敬一杯。
青钿道:下句是玉芝妹妹同老师赌东以砚为赠的话,且不必管他。
此诗我不喜别的,只喜这个‘觅’字用的得神。
小莺道:何以见得?青钿道:桌上只见棋盘,并不见人,及至找到门背后,才知他们夺车,岂不得神么?小春道:你且慢些笑人,安知诗中就无飞鞋那出戏呢?青钿道:这样好诗,如何有这腌臜句子!
道姑笑道:
他只知做诗,那里还管腌臜;就是有些屁臭,亦有何妨。
鞋飞罗袜冷,……
小春道:这个‘冷’字用的虽佳,但当时所飞之鞋只得一只,必须改为‘鞋飞一足冷’才妙。
道姑道:
枰散斧柯糜。
校射肩舒臂,烹茶乳沁脾。
宰玉蟾道:这三句含著三个典故:一是馨、香二位姐姐观棋,一是凤雏姐姐射鹄,一是紫琼姐姐品茶。
妹子素口虽有好茶之癖,可惜前者未得躬逢其盛,至今犹觉耿耿。
紫芝道:你既如此羡慕,将来燕府少不得要送茶与你,何必著急!
玉蟾登时羞得满面通红。
道姑听了,不觉暗暗点头道:
藏钩猜哑谜,隔席叠芳词。
抵掌群倾倒,濡唇众悦怡。
紫芝道:这是猜谜、行令以及笑话之类。
但为何缺了剔牙一件韵事?再芳道:
你拿镜子照照,满鼻子都是鼻烟,若编在诗里还更好哩。
紫芝道:若把鼻烟也编成诗句,我真服他是个神仙。
道姑道:我虽非神仙,曾记诗中却有一句:
指禅参郢鼻,……
众人听了,莫不发笑。
闵兰荪道:这句自然是闻鼻烟了。
请教‘郢鼻’二字是何出处?闺臣道:妹子记得《庄子》曾有‘郢人漫垩鼻端’之说,大略言:
郢人以石灰如蝇翼之大,抹在鼻尖上,使匠人轮起斧斤,运斤成风,照著鼻尖用力砍去,把灰削的干干净净,鼻子还是好好,毫无损伤。
今紫芝妹妹鼻上许多鼻烟,倒象郢人漫垩光景,所以他用‘郢鼻’二字。
紫芝道:仙姑只顾用这故典,我看你下句怎么对?果真对的有趣,我才服哩。
道姑道:那得好对,无非也是本地风光:
牙慧剔丰颐。
紫芝拍手笑道:这句真对的神化!我敬一杯。
再芳道:郢是地名,丰是丰满之意,以郢对丰,似乎欠稳。
春辉道:难道姐姐连《书经》‘王来自商至于丰’也不记得么?况如今沛郡就有丰县,此是借对极妙句子,姐姐说他欠稳,未免孟浪。
道姑道:
嘲说工蟾吊,诙谐任蝶欺。
闺臣道:此句大约又是紫芝妹妹公案。
他是座中趣人与众不同,所以‘郢鼻’之外,又有这个考语。
道姑道:
聪明颦黠婢,绰约艳诸姬。
毕全贞正在打盹,忽听此句,不觉醉眼矇眬道:为何又闹出丫环,这是何意?
丽蓉同妩儿只管望著小莺,小莺只急的满面通红。
林书香道:据我看来:这句或者说的是玉儿也未可知。
道姑道:
倦每嗤休矣,……
紫芝道:此句描写座中磕睡光景,却是对景挂画;但这‘矣’字是个虚字,颇不易对,仙姑:你可晓得,他们不但爱睡,还爱吐哩。
道姑点头道:
哇恒鄙出而。
众人听了,忍不住一齐发笑。
紫芝道:这个‘而’字对的虽密密可圈,就只他们哇的还有一个虾仁儿,可惜不曾表出,未免缺典。
道姑道:
白圭原乏玷,碧珷忽呈疵。
紫芝道:这两句我最明白,大约上句说的是诸位姐姐美玉无瑕,下句是我丑态百出了。
花再芳道:座中就只你爱骂人。
闵兰荪道:而且你又满嘴乱说。
毕全贞道:这句说的不是你是谁!真有自知之明!
道姑道:
戌鼓连宵振,……
青钿道:为何忽要擂鼓?莫非要行‘击鼓催花’之令么?若果如此,这个‘戌’字只怕错了,还请另改一字。
道姑点头道:贫道只顾多饮几杯,那知却已醉了。
军笳彻晓吹。
宝云道:这句更古怪,莫非要打仗么?可谓奇谈了!其中是何寓意,尚望仙姑指示。
道姑道:此诗语句莫不明明白白,何须指示。
况暗寓仙机,谁敢泄漏!
将骁单守隘,卒劲尽登陴。
纛竖妖氛黑,……
闺臣道:仙姑既言仙机不敢泄漏,我们也不必苦人所难。
况这诗句明明说著军前之事,何必细问。
据我拙见,大约将来总有几位姐姐要到军营走走。
就只末句‘妖氛’二字,只怕其中还有妖术邪法之类,这倒不可不防,请教仙姑:这话可是?
道姑道:刚才有言在先,此诗虚虚实实,渺渺茫茫,贫道何能深知。
好在所剩无几,待我念完,诸位才女再去慢慢参详,或者得其梗概,也未可知。
旗招幻境奇。
短帘飘野店,古像塑丛伺。
炙热陶朱宅,搓酥燕赵帷。
冲冠徒尔尔,横槊亦蚩蚩。
花再芳道:据这几句细细参详,却含著‘酒色财气’四字,莫非军前还有这些花样么?
道姑道:若元这些花样,下句从何而来:
裂帛凄环颈,……
众才女听到此句,个个毛骨惊然,登时都变色道:据这五字,难道还有投环自缢之惨么?
道姑叹道:岂但如此!
雕鞍惨抱尸。
寿阳梅碎骨,……
众人都惊慌战粟道:这竟是伤筋动骨,军前被害,不得全尸了!何至如此之惨!
一面说著,都滴下泪来。
道姑道:你道这就惨么?还有甚于此的!此时连贫道也不忍朝下念了:
姑射镞攒肌。
染碛模糊血,埋尘断缺胔。
小春、婉如、青钿诸人听了,都垂泪道:这个竟是死于乱箭之下,体无完肤了!
莫讲日后自己不知可遭此阨,就是别位姐姐如此横死,令人何以为情,能不肝肠痛碎!说著,都哽咽起来。
道姑道:
甫为携帚妇,遽作易茵嫠。
毕全贞道:这是合欢未已,离愁相继。
若由上文看来,大约必是其大军前被害,以致折散鸳鸯,做为嫠妇了。
道姑道:
泪滴天潢胄,魂销梵宇尼。
锦云道:我们这里那有皇家支派?这个尼姑又是何人?真令人不解。
洛红蕖惟有暗暗嗟叹不已。
道姑道:
井几将入井,……
玉芝道:若以‘入井’二字而论,岂不又是一位孀妇?以此看夹:那碑记所说‘薄命谁言座上无’,这话果真不错。
井尧春道:请教仙姑:此句莫非是我休咎么?道姑道:此诗虚虚实实,何能逆料就是才女。
总而言之:此皆未来之事,是是非非,少不得日后自然明白。
青钿道:这两个‘井’字不知下句怎对,请仙姑念来,我们也长长见识。
道姑道:
缁却免披缁。
闺臣叹道:据这‘缁’字,除了瑶钗姐姐再无第二人。
但彼时他虽侥幸入场,何以竟至‘免披缁’?难道那时竟要身入空门么?缁瑶钗乳母在旁叹道:那时若非老身再三解劝,他久已躲入尼庵了。
这位仙姑果真猜的不错。
众人听了,这才明白,都道:这两句竟是天生绝对,若非仙笔,何能如此。
道姑道:
瑟瑟葩俱发,萎萋蕊易萎。
小春道:刚才仙姑说‘百卉’二字系指我们而言;若果如此,你们听这下句,岂不令人鼻酸么!请教仙姑:据这诗句看来,我们众姊妹将来死于非命的不一而足,难道都是生平造了大孽而遭此报么?道姑摇头道:如果造了大孽,又安能名垂千古。
小春道:既如此,为何又遭那样惨死呢?道姑道:惨莫惨于剖腹剜心,难道当日比干也造甚么孽?这总是秉著天地间一股忠贞之气,不因不由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小春道:世上每有许多好人倒不得善终,那些坏人倒好好结果,这是何意?
道姑道:‘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岂在于此。
若只图保全首领,往往遗臭万年。
即以比干而论,当日他若逢迎君上,纣必甚喜,比干亦必保其天年;今日之下众人一经说起,莫不唾骂。
因其不肯逢迎,遇事强谏,以致不得其死;今日之下,众人一经说起,莫不起敬。
岂非不得善终反强于善终么?所以世间孽子、孤臣、义夫、节妇,其贤不肖往往只在一念之差。
只要主意拿得稳,生死看得明,那遗臭万年,流芳百世,登时就有分别了。
总之:人活百岁,终有一死。
当其时与其忍耻贪生,遗臭万年,何如含笑就死,流芳百世。
贫道为何忽发此言?只因内中颇有几位要应‘含笑就死’这句话哩。
但世事变迁莫定,总须临时方见分晓。
下面还有两段结句,待我念来:
卞家分主客,孟氏列埚篪。
凡此根牵蒂,奚殊铁引磁。
兰言道:据这几句,可见大家连日聚会,果非偶然。
玉芝道:若据‘根蒂’二字,岂非把我们认真当作花卉么?
道姑道:
武功宣近域,儒教骋康逵。
巾帼绅联笏,钗钿弁系緌。
史幽探道:幸而还有这几句,毕竟闺中添了若干荣耀,可以稍快人意。
道姑道:
四关犹待阵,万里径寻碑。
琐屑由先定,穷通悉合宜。
小春道:也不知四关所摆何阵;若请教仙姑,大约又是不肯说的。
自从‘戍鼓连宵振’一连几十句,闹的糊里糊涂,只怕还是‘迷魂阵’哩。
融春道:上文明明说著妖氛幻境,如何不是迷魂阵。
若据第二句,只怕还有人到泣红亭走走哩。
道姑道:诸位才女,你看后两句,岂非凡事都不可勉强么?下面贫道也有几句妄语。
因伸出长指道:总要搔著他的痛痒,才能惊醒这一场春梦哩。
爪长搔背痒,口苦破情痴。
积毁翻增誉,交攻转益訾。
朦胧嫌月姊,跋扈逞风姨。
镜外埃轻拭,……
贫道今日幸而把些尘垢全都拭净,此后是皓月当空,一无渣滓,诸位才女定是无往不利。
但此中误事之由,谁得而知。
待我再续一句,以足百韵之戮,以明此梦总旨:
纷纷误局棋。
闺臣听了,猛然想起碑记一局之误,连忙问道:请教仙姑:何以误在棋上?
道姑道:其中奥妙,固不可知;但以管窥之见:人生在世,千谋万虑,赌胜争强,奇奇幻幻,死死生生,无非一局围棋。
只因参不透这座迷魂阵,所以为他所误。
此时贫道也不便多言,我们后会有期。
当即作别而去。
众人送过,各自归席,重整杯盘。
玉芝道:被这道姑疯疯颠颠,隐隐跃跃,说得心里七上八下。
起初听见那几个惨死的,心中好不害怕,惟恐将来轮到自己身上;及至听到名垂千古、流芳百世几句话,登时令人精神抖抖,生死全置度外,却又惟恐日后轮不到自己身上。
只要流芳百世,就是二十四分惨死,又有何妨!
不知区区日后可有这股福气。
花可芳道:妹子情愿无福,宁可多活几时,那怕遗臭万年都使得,若教我自己朝死路走,就是流芳百世,我也不愿。
闵兰荪、毕全贞听了,莫不点头称善道:现成的真快活倒不日,倒去顾那死后虚名,非痴而何!
题花听见这些不入耳之言,心中著实不快,只得用言把他们话头打断道:他这百韵诗虽不能字字工稳,其中佳句却也不少。
刚才我一面写著,细细看,去,共总一千字,并无一个重字,倒是绝调。
兰荪鼻中哼了一声道:就只‘遽作易茵嫠’、‘萋萋蕊易萎’,重了两个‘易’字。
春辉扑嗤笑道:姐姐既不明白,不该乱说。
‘萋萋蕊易萎’之易列在四寘,‘遽作易茵嫠’之易列在十一陌。
一是去声,一是入声,迥然不同,如何却是重字?若是这样,难道那两个‘从’字也算重字么?紫芝道:姐姐说他无重字,我同你赌个东道。
题花道:如有,我吃三杯;若无,你吃三杯。
何如?紫芝道:既如此,你先吃六杯,若无重字,照样罚我。
题花著实诧异,只得饮了六杯道:快说,快说!紫芝道:‘泣红亭寂寂,流翠浦澌澌’,这是两个重字。
还有……题花不等说完,忙走过道:原来是这重字,若不好好吃六杯,大家莫想行令!紫芝只得照数饮了道:姐姐请人接令罢。
兰芝道:还有两个笑话未曾交卷哩。
众人道:
才听道站‘寿阳梅碎骨’那些话,虽说无妨,毕竟心里还跳个不住,莫若此时再掣一二十签,略把心神定定,一总再说。
如不能说的,照例饮三杯。
锦云道:如此甚好。
刚才掣的是天文,妹子交卷了:
云芽魏伯阳《参同契》阴阳之始,元合黄芽。
‘阴阳’、‘合黄’俱双声,敬兰芬姐姐并普席一杯。
米兰芬掣了禽名叠韵道:
‘杜宇《尸子》天地四方曰宇。
‘曰宇’双声,敬沉鱼姐姐一杯。
沉鱼掣了百谷双声道:
大豆崔豹《古今注》宣帝元康四年,南阳雨豆。
紫芝道:上天雨豆,虽是祥瑞之象,不知那时可曾雨过虾仁儿?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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