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第二十回:丹桂岩山鸡舞镜,后半部写了武则天科举选才女,由百花仙子托生的唐小山及其他各花仙子托生的一百位才女考中,并在朝中有所作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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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第二十回:丹桂岩山鸡舞镜
《镜花缘》,清代文人李汝珍创作的长篇小说,共计一百回,是与《西游记》《封神演义》《聊斋志异》齐名的作品。
作者以神幻诙谐的笔法描绘出了一幅绚丽斑斓的天伦彩图,故事情节生动曲折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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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一百回分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描写了唐敖、多九公等人乘船在海外游历的故事,包括他们在女儿国、君子国、无肠国等国的经历史。
后半部写了武则天科举选才女,由百花仙子托生的唐小山及其他各花仙子托生的一百位才女考中,并在朝中有所作为的故事。
其神幻诙谐的创作手法数经据典,奇妙地勾画出一幅绚丽斑斓的天轮彩图, 也在一定程度上讨论了妇女问题。
第二十回丹桂岩山鸡舞镜碧梧岭孔雀开屏
话说那些妇人俱以丝绵缠身,栖在林内,也有吃桑时的,也有口中吐丝的。
唐敖道:请教九公:这些妇人,是何种类?多九公道:此处近于北海,名叫‘呕丝之野’。
古人言这妇人都是蚕类。
此地既无城郭,这些妇人都以桑林为居,以桑为食,又能吐丝,倒象‘鲛人泣珠’光景。
据老夫愚见:就仿鲛人之意,把他叫作‘蚕人’。
鲛人泣珠,蚕人吐经,其义倒也相合。
林之洋道:这些女子都生的娇娇滴滴,俺们带几个回去作妾,又会吐丝,又能生子,岂不好么?多九公道:你把他作妾,倘他性子发作,吐出丝来,把你身子缠住,你摆脱不开,还把性命送了哩!你去问问,那些男子,那个不是死在他们手里!
这日到了囗跂踵国。
有几个国人在海边取鱼。
一个个身长八尺,身宽也是八尺,竟是一个方人。
赤发蓬头,两只大脚,有一尺厚、二尺长,行动时以脚指行走,脚跟并不著地,一步三摇,斯斯文文,竟有宁可湿衣,不可乱步光景。
唐敖因这方人过于拘板,无甚可观,不曾上去。
这日到了一个大邦,远远望见一座城池,就如峻岭一般,好不巍峨。
原来却是长人国。
林之洋自去卖货。
唐敖同多九公上去,见了几个长人,吓的飞忙走回道:九公!吓杀小弟了!当日我见古人书中,言长人身长一二十丈,以为必无这事,那知今日见的,竟有七八丈高,半空中晃晃荡荡,他的脚面比我们肚腹还高,令人望著好不害怕!幸亏早早逃走,他若看见,将我们用手提起,放在面前望望,我们身子已在数丈之外了!
多九公道:今日所见长人并不算长。
若以极长的比较,他也只好算个脚面。
老大向在外洋同几位老翁闲谈,各说生平所见长人。
内中有位老翁道:‘当日我在海外,曾见一个长人,身长千余里,腰宽百余里;好饮天酒,每日一饮五百斗。
当时看了,甚觉诧异。
后来因见古书,才知名叫无路。
’又一老翁道:‘老朽向在丁零之北,见一长人,卧在地下,其高如山,顿脚成谷,横身塞川,其长万余里。
’又一老翁道:‘我曾见一极长之人,若将无路比较,那无路只好算他脚面。
莫讲别的,单讲他身上这件长衫,当日做时,不但天下的布都被他买绝,连天下的裁缝也都雇完,做了数年才能做成。
那时布的行情也长了,裁缝工价也贵了,人人发财。
所以布店同裁缝铺至今还在那里祷告,但愿长人再做一件长衫,他们又好齐行了。
彼时有一个裁缝,在那长衫底襟上偷了一块布,后来就将这布开了一个大布店,回此弃了本行,另做布行交易。
你道这个长人身长若干?原来这人连头带脚,不长不短,恰恰十九万三千五百里!’众老翁都问道:‘为何算的这样详细?’老翁道:‘古人言由天至地有如此之高,此人恰恰头顶天、脚踹地,所以才知就是这个里数。
他不独身子长的恁高,并且那张大嘴还爱说大话,倒是身口相应。
’众老翁道:‘闻得天上刚风最硬,每每飞鸟过高,都被吹的化为天丝。
这位长人头既顶天,他的脸上岂不吹坏么?’老翁道:‘这人极其脸厚,所以不怕风吹。
’众老翁道:‘怎晓他的脸厚?’老翁道:‘他脸如果不厚,为何满嘴只管说大话,总不怕人耻笑呢?’旁边有位老翁道:‘老兄以为这人头顶天、脚踹地就算极长了,那知老汉见过一个长人,较之刚才所说还长五百里。
’众老翁道:‘这人比天还大,不知怎能抬起头来?’老翁道:‘他只顾大了,那知上面有天,因此只好低头混了一世。
’又一老翁道:‘你们所说这些长人,何足为奇!当年我见一人,睡在地下就有十九万三千五百里之高,脊背在地,肚腹顶天,这才大哩!’众者翁道:‘此人肚腹业已顶天,毕竟怎样立起?倒要请教。
’老翁道:‘他睡在那里,两眼望著天,真是目空一切,旁若无人。
如此之大,莫讲不能立起,并且翻身还不能哩!’说著闲话,回到船上。
林之洋卖了两样货物,并替唐敖卖了许多花盆,甚觉得利。
郎舅两个,不免又是一番痛饮。
林之洋笑道:俺看天下事只要凑巧:素日俺同妹夫饮酒存的空坛。
还有向年旧坛,俺因弃了可惜,随他撂在舱中,那知今日倒将这个出脱;前在小人国,也是无意卖了许多蚕茧。
这两样都是并不值钱的,不想他们视如至宝,倒会获利;俺带的正经货物,倒不得价。
人说买卖生意,全要机会,若不凑巧,随你会卖也不中用。
唐敖道:
他们买这蚕茧、酒坛,有何用处?林之洋未曾回答,先发笑道:若要说起,真是笑话!……正要讲这缘故,因国人又来买货,足足忙了一日,到晚方才开船。
这日到了白民国交界。
迎面有一危峰,一派清光,甚觉可爱。
唐敖忖道:如此峻岭,岂无名花?于是请问多九公是何名山?多九公道:此岭总名鳞凤山,自东至西,约长干余里,乃西海第一大岭。
内中果木极盛,鸟兽极繁。
但岭东要求一禽也不可得,岭西要求一兽也不可得。
唐敖道:这却为何?多九公道:此山茂林深处,向有一麟一凤。
麟在东山,凤在西山。
所以东面五百里有兽无禽,西面五百里有禽无兽,倒象各守疆界光景。
因而东山名叫麒鳞山,上面桂花甚多,义名丹桂岩;西山名叫凤凰山,上面梧桐甚多,又名碧梧岭。
此事不知始于何时,相安已久。
谁知东山旁有条小岭名叫狻猊岭,西山旁有条小岭名叫鷫鹴岭。
狻猊岭上有一恶兽,其名就叫‘狻猊’,常带许多怪兽来至东山骚扰;鷫鹴岭上有个恶鸟,其名就叫‘鷫鹴’,常带许多怪鸟来至西山骚扰。
唐敖道:东山有麟,麟为兽长,西山有凤,凤为禽长,难道狻猊也不畏麟,鷫鹴也不怕凤么?多九公道:当日老夫也甚疑惑。
后来因见古书,才知鷫鹴乃西方神鸟,狻猊亦可算得毛群之长,无怪要来抗横了。
大约略为骚扰。
麟凤也不同他计较;若干犯过甚,也就不免争斗。
数年前老夫从此路过,曾见凤凰与鷫鹴争斗,都是各发手下之鸟,或一个两个,彼此剥啄撕打,倒也爽目。
盾来又遇麒麟同狻猊争斗,也是各发手下之兽,那撕打迸跳形状,真可山摇地动,看之令人心惊。
毕竟邪不胜正,闹来闹去,往往狻猊、鷫鹴大败而归。
正在谈论,半空中倒象人喊马嘶,闹闹吵吵。
连忙出舱仰观,只见无数大鸟,密密层层,飞向山中去了。
唐敖道:看这光景,莫非鷫鹴又来骚扰了我们何不前去望望?多九公道:如此甚好。
于是通知林之祥,把船拢在山脚下,三人带了器械,弃舟登岸,上了山坡。
唐敖道:今日之游,别的景致还在其次,第一凤凰不可不看:他既做了一山之主,自然另是一种气概。
多九公道:唐兄要看凤凰,我们越过前面峰头,只检梧桐多处游去,倘缘分凑巧,不过略走几步,就可遇见。
大家穿过峻岭,寻找桐林,不知不觉,走了数里。
林之洋道:俺们今日见的都是小鸟,并无一只大鸟,不知甚故?难道果真都去伺侯凤凰么?唐敖道:今日听见各鸟,毛色或紫或碧,五彩灿烂,兼之各种娇啼,不啻笙簧,已足悦耳娱目,如此美景,也算难得了。
忽听一阵鸟鸣之声,宛转嘹亮,甚觉爽耳,三人一闻此音,陡然神清气爽。
唐敖道:《诗》言:‘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
今听此声,真可上彻霄汉。
大家顺著声音望去,只当必是鹤鹭之类。
看了半晌,并无踪影,只觉其音渐渐相近,较之鹤鸣尤其洪亮。
多九公道:这又奇了!安有如此大声,不见形象之理?唐敖道:九公,你看:那边有颗大树,树旁围著许多飞蝇,上下盘旋,这个声音好象树中发出的。
说话间,离树不远,其声更觉震耳。
三人朝著树上望了一望,何尝有个禽鸟。
林之洋忽然把头抱住,乱跳起来,口内只说:震死俺了!二人都吃一吓,问其所以。
林之洋道:俺正看大树,只觉有个苍蝇,飞在耳边。
俺用手将他按住,谁知他在耳边大喊一声,就如雷鸣一般,把俺震的头晕眼花。
俺趁势把他捉在手内。
话未说完,那蝇大喊大叫,鸣的更觉震耳。
林之洋把手乱摇道:俺将你摇的发昏,看你可叫!那蝇被摇,旋即住声。
唐、多二人随向那群飞蝇侧耳细听,那个大声果然竟是不啻若自其口出。
多九公笑道:若非此鸟飞入林兄耳内,我们何能想到如此大声,却出这群小鸟之口。
老夫目力不佳,不能辨其颜色。
林兄把那小鸟取出,看看可是红嘴绿毛?如果状如鹦鹉,老夫就知其名了。
林之洋道:这个小鸟,从未见过,俺要带回船去给众人见识见识。
设或取出飞了,岂不可惜?于是卷了一个纸桶,把纸桶对著手缝,轻轻将小鸟放了进去。
唐敖起初见这小鸟,以为无非苍蝇、蜜蜂之类,今听多九公之话,轻轻过去一看,果然都是红嘴绿毛,状如鹦鹉。
忙走回道:他的形状,小弟才去细看,果真不错,请教何名?多九公道:此鸟名叫‘细鸟’。
元封五年,勒毕国曾用玉笼以数百进贡,形如大蝇,状似鹦鹉,声闻数里。
国人常以此鸟候日,又名‘候日虫’。
那知如此小鸟,其声竟如洪钟,倒也罕见!
林之洋道:妹夫要看凤凰,走来走去,遍山并无一鸟。
如今细鸟飞散,静悄悄连声也不闻。
这里只有树木,没甚好顽,俺们另向别处去罢。
多九公道:此刻忽然鸦雀无闻,却也奇怪。
只见有个牧童,身穿白衣,手拿器械,从路旁走来。
唐敖上前拱手道:请问小哥:此处是何地名?牧童道:此地叫做碧梧岭,岭旁就是丹桂岩,乃白民国所属。
过了此岭,野兽最多,往往出来伤人,三位客人须要仔细!说罢去了。
多九公道:此处既名碧梧岭,大约梧桐必多,或者凤凰在这岭上也未可知。
我们且把对面山峰越过,看是如何。
不多时,越过高峰,只见西边山头无数梧桐,桐林内立著一只凤凰,毛分五彩,赤若丹霞;身高六尺,尾长丈余;蛇颈鸡喙,一身花文。
两旁密密层层,列著无数奇禽:或身高一丈,或身高八尺;青黄赤白黑,各种颜色,不能枚举。
对面东边山头桂树林中也有一个大鸟:浑身碧绿,长颈鼠足,身高六尺,其形如雁。
两旁围著许多怪鸟:也有三首六足的,也有四翼双尾的,奇形怪状,不一而足。
多九公道:东边这只绿鸟就是鷫鹴。
大约今日又来骚扰,所以凤凰带著众鸟把去路拦住,看来又要争斗了。
忽听鷫鹴连鸣两声,身旁飞出一鸟,其状如凤,尾长丈余,毛分五彩;撺至丹桂岩,抖擞翎毛,舒翅展尾,上下飞舞,如同一片锦绣;恰好旁边有块云母石,就如一面大镜,照的那个影儿,五彩相映,分外鲜明。
林之洋道:这鸟倒象凤凰,就只身材短小,莫非母凤凰么?
多九公道:此鸟名‘山鸡’,最爱其毛,每每照水顾影,眼花坠水而死。
古人因他有凤之色,无风之德,呼作‘哑凤’。
大约鷫鹴以为此鸟具如许彩色,可以压倒凤凰手下众鸟,因此命他出来当场卖弄。
忽见西林飞出一只孔雀,走至碧梧岭,展开七尺长尾,舒张两翅,朝著丹桂岩盼睐起舞,不独金翠萦目,兼且那个长尾排著许多圆文,陡然或红或黄,变出无穷颜色,宛如锦屏一般。
山鸡起初也还勉强飞舞,后来因见孔雀这条长尾变出五颜六色,华彩夺目。
金碧辉煌,未免自渐形秽;鸣了两声,朝著云母石一头撞去,竟自身亡。
唐敖道:这只山鸡因毛色比不上孔雀,所以羞忿轻生。
以禽鸟之微,尚有如此血性,何以世人明知己不如人,反腼颜无愧?殊不可解。
林之洋道:世人都象山鸡这般烈性,那里死得许多!据掩看来:只好把脸一老,也就混过去了。
孔省得胜退回本林。
东林又飞出一鸟,一身苍毛,尖嘴黄足,跳至山坡,口中卿卿咋咋,鸣出各种声音。
此鸟鸣未数声,西林也飞出一只五彩鸟,尖嘴短尾,走到山冈,展翅摇翎,口中鸣的娇娇滴滴,悠扬宛转,甚觉可耳。
唐敖道:小弟闻得‘鸣鸟’毛分五彩,有百乐歌舞之风,大约就是此类了。
那苍鸟不知何名?多九公道:此即‘反舌’,一名‘百舌’。
《月令》‘仲夏反舌无声’,就是此鸟。
林之洋道:如今正是仲夏,这个反舌与众不同,他不按月令,只管乱叫了。
忽听东林无数鸟鸣,从中撺出一只怪鸟,其形如鹅。
身高二丈,翼广丈余,九条长尾,十颈环簇,只得九头。
撺至山冈,鼓翼作势,霎时九头齐鸣。
多九公道:原来‘九头鸟’出来了。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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