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缘第二十一回:逢恶兽唐生被难,后半部写了武则天科举选才女,由百花仙子托生的唐小山及其他各花仙子托生的一百位才女考中,并在朝中有所作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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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第二十一回:逢恶兽唐生被难
《镜花缘》,清代文人李汝珍创作的长篇小说,共计一百回,是与《西游记》《封神演义》《聊斋志异》齐名的作品。
作者以神幻诙谐的笔法描绘出了一幅绚丽斑斓的天伦彩图,故事情节生动曲折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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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一百回分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描写了唐敖、多九公等人乘船在海外游历的故事,包括他们在女儿国、君子国、无肠国等国的经历史。
后半部写了武则天科举选才女,由百花仙子托生的唐小山及其他各花仙子托生的一百位才女考中,并在朝中有所作为的故事。
其神幻诙谐的创作手法数经据典,奇妙地勾画出一幅绚丽斑斓的天轮彩图, 也在一定程度上讨论了妇女问题。
第二十一回逢恶兽唐生被难施神枪魏女解围
话说多九公指著九头鸟道:此鸟古人谓之‘鸧鸹’,一身逆毛,甚是凶恶。
不知凤凰手下那个出来招架?登时西林飞出一只小鸟,白颈红嘴,一身青翠,走至山冈,望著九头鸟鸣了几声,宛如狗吠。
九头鸟一闻此声,早已抱头鼠窜,腾空而去。
此鸟退入西林,林之洋道:这鸟为甚不是禽鸣,倒学狗叫?俺看他油嘴滑舌,南腔北调,到底算个甚么!可笑这九头鸟枉自又高又大,听得一声狗叫,它就跑了,原来小鸟这等利害!多九公道:此禽名叫‘鴟鸟’。
又名‘天狗’。
这九头鸟本有十首,不知何时被犬咬去一个,其项至今流血。
血滴人家,最为不祥。
如闻其声,须令狗叫,他即逃走。
因其畏犬,所以古人有‘捩狗耳禳之’之法。
只见鷫鹴林内撺出一只驼鸟,身高八尺,状似橐驼,其色苍黑,翅广丈余,两只驼蹄,奔至山冈,吼叫连声,四林也飞出一鸟,赤眼红嘴,一身白毛,尾长丈二,身高四尺,尾上有勺,其大如斗,走至山冈,与驼鸟斗在一处。
林之洋道:这尾上有勺的倒也异样。
俺们捉几个送给无肠国,他必欢喜。
唐敖道:何以见得?林之洋道:他们得了这鸟,既可当菜大嚼,再把尾子取下作为盛饭盛粪的勺子,岂不好么?唐敖道:怪不得古人言:‘驼鸟之卵,其大如瓮。
’原来其形竟有如许之大!这尾上有勺的,他比驼鸟,一个身高八尺,一个身高四尺,大小悬殊,何能争斗?岂非自讨苦么?多九公道:此鸟名唤‘鹦勺’。
他既敢与驼鸟相斗,自然也就非凡。
鹦勺斗未数合,竖起长尾,一连几勺,打的驼鸟前撺后跳,声如牛吼。
东林又跳出一只秃鹜,身高八尺,长颈身青,头秃无毛,撺至山冈。
林之洋道:忽然闹出和尚来了。
西边林内也飞出一鸟,浑身碧绿,一条猪尾,长有丈六,身高四尺,一只长足,跳跃而出,撺至山冈,抡起猪尾,如皮鞭一般,对着秃鹜一连几尾,把个秃头打的鲜血淋漓,吼叫连声。
林之洋道:这个和尚今日老大吃亏,怪不得大人国的和尚不肯削发,他们秃头吃苦。
多九公道:原来‘跂踵,出来争斗。
他这猪尾,随你勇鸟也敌他不过,看来鷫霜又要大败了。
那边百舌敌不住鸣鸟,早已飞回东林;秀鹜被打不过,腾空而去;鸵鸟两翅受伤,逃回本林。
只听鷫鹴大叫几声,带著无数怪鸟,奔至山冈;西林也有许多大鸟飞出:登时斗成一团。
那鹦勺抡起大勺,囗跂踵舞起猪尾,一起一落,打的落花流水。
正在难解难分,忽听东边山上,犹如千军万马之声,尘土飞空,山摇地动,密密层层,不知一群甚么,狂奔而来。
登时众马飞腾,凤凰鷫鹴,也都逃窜。
三人听了,忙躲桐林深处,细细偷看。
原来是群野兽,从东奔来:为首其状如虎,一身青毛,钩爪锯牙,弭耳昂鼻,目光加电,声吼如雷;一条长尾,尾上茸毛,其大如斗;走到凤凰所栖林内,吼了两声,带著许多怪曾,浑身血迹,撺了进去。
随后一群怪兽赶来,也是血迹淋漓,走至鷫鹴所栖林内,也都撺入。
为首一兽:浑身青黄,其体似囗[外鹿内囷],其尾似牛,其足似马,头生一角。
唐敖道:请教九公:这个独角兽自然是麒麟,西边那头青兽可是狻猊?多九公道:西林正是狻猊,大约又来骚扰,所以麒麟带著众兽赶来。
只见狻猊喘息片时,将身立起,口中叫了两声。
旁边撺出一只野猪,扇著两耳,一步三摇,倒象奉令一般,走到跟前,将头伸出,送到狻猊口边;狻猊嗅了一嗅,吼了一声,把嘴一张,咬下猪头,随将野猪吃入腹中。
林之洋道:这个野猪,据俺看来:生的甚觉悭吝,那是真心请客,他的意思,不过虚让一让,那知狻猊并不推辞,竟自啖了。
原来狻猊腹饥,大概吃饱就要争斗了。
正自指手画脚,谈论狻猊,不意手中那个细鸟,忽又鸣声震耳,连忙伸手乱摇,那肯住声。
狻猊听了,把头扬起,顺著声音望了一望,只听大吼一声,带著许多野兽,一齐奔来。
三人吓的四处奔逃。
多九公喊道:林兄!还不放枪救命,等待何时!林之洋跑的气喘嘘嘘,弃了细鸟,迎著众兽放了一枪。
虽然打倒两个,无奈众兽密密层层,毫无畏惧,仍旧奔来。
多九公道:我的林兄!难道放不得第二枪么!林之洋战战兢兢,又放一枪;好象火上浇油,众兽更都如飞而至。
林之洋不觉放声哭道:只顾要看撕斗,那知狻猊腹饥,要吃俺肉!无晵国以上当饭,他是以人当饭!俺闻秀才穷酸,狻猊如怕酸物倒牙,九公同妹夫还可躲这灾难,就只苦杀俺了!顷刻就到跟前,只要大口一张,就吞到腹中!这狻猊肚肠不知可象无肠国?但愿吞了随即通过,俺还有命:若不通过,存在里面,就要闷杀了!唐敖正朝前奔,只觉身后鸣声震耳,回头一看,狻猊正离不远,竟向身后扑来。
不由手慌脚乱,无计可施,说声不好,一时著急,将身一纵,就如飞舞一般,撺在空中。
众兽都向多、林二人扑去。
二人惟有叫苦,左右乱跑,忽听山顶上呱刺刺如雷鸣一般,响了一声,一道黑烟,比箭还急,宜奔狻猊;狻猊将身纵起,方才避过;转眼间,又是一声响亮,狻猊躲避不及,登时打落山上。
众兽撤了多、林二人,都来保护狻猊。
只听呱刺刺、呱刺刺、……响亮连声,黑烟乱冒,尘土飞空,满山响声不绝,四周烟雾迷漫。
那个响声,如雨点一般,滚将出来,把些怪兽打的尸横遍地,四处奔逃,霎时无踪。
麒麟带著众兽,也都逃窜了。
唐敖落下。
林之洋跑来道:妹夫当日吃了蹑空草,撺的高高的,有处躲避;竟把俺们撤了!幸亏俺有枪神救命;若不遇著枪神,只怕俺同九公久已变成狻猊的浊气了。
唐敖道:当日小弟在东口山,手捧石碑,还能撺空,今日若将二位驼中肩上,大约也可撺高;无奈你们相离过远,狻猊紧跟身后,那里还敢迟延。
舅兄只顾要将细鸟带回船去,刚才被他这阵乱叫,以致众兽闻风而至,几乎性命不保。
多九公也走来道:这阵连珠枪好不利害!
若非打倒狻猊,众兽岂能散去。
此时烟雾渐散,我们前去找那放枪之人,以便拜谢。
只见山冈走下一个猎户,身穿青布箭衣,肩上担著鸟枪,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年纪不过十四五岁。
虽是猎户打扮,举止甚觉秀雅。
三人忙上前下拜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请教尊姓?贵乡何处?猎户还礼道:小子姓魏,天朝人氏,因避难寄居于此。
请教三位老丈尊姓?从何到此?多、林二人把名姓说了。
唐敖忖道:当初魏思温、薛仲璋二位哥哥都以连珠枪出名,自从敬业兄弟兵败,闻得俱逃海外。
此人莫非思温哥哥之子?待我问他一声。
因说道:当日天朝有位姓魏的,官名思温,惯用连珠枪,天下驰名,壮士可是一家?
猎户道:这是先父。
老丈何以得知?唐敖道:谁知壮士却是思温哥哥之子!不意竟于此处相会!于是将名姓说明,又把当日结盟及被参各话细说一遍。
猎户忙下拜道:原来却是唐叔叔到此,侄女不知,万望恕罪!唐敖还礼道:贤侄请起。
为何自称侄女?这是何故?猎户道:侄女名唤紫樱,哥哥名魏武。
因敬业叔叔遇难,父亲无处存身,带领家眷,逃至此地。
本山向有狻猊,常与麒麟争斗,伤损田苗,甚至出来伤人,附近居民,屡受其害。
向来虽有猎户,奈此兽极其狡猾,目力甚远,一闻枪声,即撺高逃避,非连珠枪不能捉获。
因此聘请父亲,在此驱除野兽。
历来打死狻猊不计其数。
前岁父亲去世,虽将哥哥阻旧延请,奈身弱多病,不能辛苦;若将此业弃了,无以为生。
幸侄女幼年学得此枪,只得男装,权承此业,以养寡母。
连日固众兽争斗,惟恐伤人,正要擒拿狻猊,不想得遇叔叔。
刚才狻猊紧在叔叔身后,我看著只管着急,不敢动手。
亏得叔叔朝上一撺,这才得空,放了一枪;若再稍迟一步,只怕叔叔性命难保。
但是将身一纵,就能撺高,若非神灵护佑,何能如此?真是吉人天相!当日父亲临危有遗书一封,命我兄妹日后投奔岭南托叔叔照应,此书现在家中,就请叔叔过去一看,以便献茶。
唐敖道:多年未见万氏嫂嫂之面,今在海外,自应前去拜见。
不意思温哥哥今已去世,竟不能一见,好不令人心酸。
当时三人同魏紫樱越过山头,向魏家而来。
唐敖忖道:我自到海外,凡遇各山异域,莫不上去浏览。
原想遵著梦神之话,寻访名花:谁知至今一无所见,倒与这些女子有缘,每每歧路相逢,却也奇怪。
不多时,到了魏家,只见四处安设强弓弩箭。
齐进客厅,魏紫樱进内通知万氏夫人同魏武出来,彼此见礼。
唐敖看那魏武,虽然满面病容,生的倒也清秀,魏紫樱把父亲遗书呈出。
唐敖拆开,上面写的无非丁嘱俯念结义之情,诸事照应的话。
看罢,叹息一番,将书收过。
万氏道:贱妾自从丈夫去世,原想携了遗书,带著儿女,投奔叔叔。
因本地乡邻惧怕野兽,再三挽留;兼之家乡近来不知可还辑捕余党,惟恐被害,不敢前去。
今幸叔叔到此。
我家现在六亲无靠,故乡举目无亲,除叔叔外,别无可托之人。
将来尚恳俯推丈夫结义之情,务望携带,倘能仍回故土,就是我丈夫在九泉之下,也感大德了。
唐敖道:缉捕之事,相隔十余年,久已淡了。
日后小弟海外回来,自然奉请嫂嫂并侄儿侄女同回故乡;况今日侄女如此大德,岂敢相忘!嫂嫂只管放心!。
于是又问问日用薪水。
原来此处民人因魏家父子驱除野兽,感念其德,供应极厚,每年除衣食外,颇有盈余。
唐敖听了,这才放心。
随将身边带著散碎银子,送给魏紫樱为脂粉之用。
又嘱魏武带至魏思温灵前,拈香下拜恸哭一场,辞别回船。
次日,到了白民国。
林之洋发了许多绸缎海菜去卖。
唐敖来邀九公上去游玩。
多九公道:此处人烟甚广,地方富厚,语言也与我们相同。
无如老夫与他无缘,每到此地,不是有事,就是抱病。
今日叨光同去走走,却也难得。
一齐登岸,走了数里,只见各处俱是白壤,远远有几座小岭,都是一色矾石,田中种著荞麦,遍地开著白花;虽有几个农人在那里耕田,因离的过远,面貌看不明白,惟见一色白衣。
不多时,进了玉城,步过银桥,四处房舍店面接连不断,俱是粉壁高墙;人来人往,作买作卖,热闹非凡。
那些国人,无老无少,个个面白如玉,唇似涂朱,再映著两道弯眉,一双俊目,莫不美貌异常。
而且俱是白衣白帽,一概绫罗打扮极其素净;腕上都戴著金镯,手中拿著香珠;身上挂著玳瑁小刀、戳纱荷包、打子儿的扇套、双飞燕的汗巾,还有许多翡翠玛瑙玩器。
所穿衣服,大约都用异香熏过,远远就觉芳馨扑鼻。
唐敖此时如入山阴道上,目不暇给一面看著,一面赞不绝口道:如此美貌,再配这些穿戴,真是凤流盖世!海外各国人物,大约以此为最了。
再看两边店面,接接连连,都是酒肆、饭馆、香店、银局。
绸缎绫罗,堆积如山;衣冠鞋袜,摆列无数。
其余羊牛猪犬,鸡鸭鱼虾,诸般海菜,各种点心,不一而足。
真是:吃的,喝的,穿的,戴的,无一不精,无一不备。
满街满巷,那股酒肉之香,竟可上彻霄汉。
只见林之洋同一水手从绸缎店出来。
多九公迎著问道:林兄货物可曾得利?林之洋满面欢容道:俺今日托二位福气,卖了许多货物,利息也好。
少刻回去,多买酒肉奉请。
如今还有几样腰巾、荷包零星货物,要到前面巷内找个大户人家卖去。
俺们何不一同走走?
唐敖道:如此甚好。
林之洋随命水手把所卖银钱先送上船,顺便买些酒肉带去,自己提了包袱,同唐、多二人进了前面巷子。
林之洋道:好了,前面那个高大门楼,想是大户人家。
走到门前,适值里面走出一个绝美后生。
林之洋说知来意,那后生道:既有宝货,何不请进,我家先生正要买哩。
三人刚要举步,只见门旁贴著一张白纸,上写学塾两个大字。
唐敖一见,不觉吃了一吓道:九公!原来此处却是学馆!多九公看了,也吓一跳,又不好退回,只得走进。
那后生见他们进来,先到里面通信去了。
唐敖向多九公道:此处国人生的清俊,其天姿聪慧,博览群书,可想而知。
我们进去,须比黑齿国加倍留神才好。
林之洋道:何必留神。
据俺愚见:总是给他‘弗得知’。
三人进内,来到厅堂。
里面坐著一位先生,戴著玳瑁边的眼镜,约有四甸光景。
还有四五个学生,都在二旬上下,一个个品貌绝美,衣帽鲜明,那先生也是一个美丈夫。
里面诗书满架,笔墨如林。
厅堂当中悬一玉匾,上写学海文林四个泥金大字。
两旁挂一副粉笺对联,写的是:
研六经以训世,括万妙而为师。
唐敖同多九公见了这样规模,不但脚下轻轻举步,并且连鼻子气也不敢出。
唐敖轻轻说道:这才是大邦人物!一切气概,与众不同。
相形之下,我们又觉有些俗气了。
走进厅堂,也不敢冒昧行礼,只好侍立一旁。
先生坐在上面,手里拿著香珠,把三人看了一看,望着唐敖招手道:来,来,来!那个书生走进来!唐敖听见先生把他叫作书生,不知怎样被他看作形藏,这一惊吃的不小!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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