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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英雄传第二十九回(下篇):证同心姊妹谈衷曲

来源:达达搜探索 时间:2022-09-05 12:55 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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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文康所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揭露了封建官场吏治的腐朽,道尽科举文化的丑态,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写实侠义小说。

  小说语言生动幽默,绘声绘色,问世以来一直为人们所称道。

  读者莫为我燕北闲人所欺。

  我燕北闲人作第十二回" 安大令骨肉叙天伦" 、" 佟孺人姑媳祝侠女" 的时候,偶然高兴,写了那么一个十三妹的长生禄位牌儿,不过觉得是新色花样,醒人耳目。

  及至写到这回,十三妹是娶到安家来了,这个长生牌儿不提一句罢,算漏一笔;提一句罢,没处交代。

  替她算算,何玉凤竟看不见这件东西,断无此理;看见不问,更无此理;看见问了,照旧供着,尤其无此理;除是劈了烧火,那便无理而又无理,无理到那头儿了。

  就让想空了心,把那个长生牌儿,给它送到何公祠去,天下还有比那样没溜儿的书吗?我燕北闲人,也是收拾不来这一笔,没了招儿,掳了汗了,就搜索枯肠,造了这一片娓娓的谎话,成了这段赚人的文章;虽是苦了我作者,却便宜了读者。

  假如有这桩事,却当得未曾有;便是没这桩事,何妨作如是观。

  何小姐听了这话,不由得赶着张姑娘叫了声:" 好妹妹!

  怎的你这见识,就和我的意思一样?可见我这双眼,姐姐不曾错认你了。

  我正有段话要和你说。

  " 才说到这句,戴妈妈回道:" 舅太太过来了。

  " 二人便把这话掩住,连忙迎出来让座。

  舅太太道:" 我不坐了,我那里给你们烙的滚热的饸子,我才叫人给褚大姑奶奶和那两位少奶奶送过去了。

  咱们娘儿们一块儿吃,我给你们作个和合会。

  " 说着,拉了二人过南屋去了。

  她姐妹二个一同在舅太太屋里吃了饽饽,便同到公婆跟前来。

  安老爷正在外面陪邓、褚诸人畅饮;安太太正和褚大娘子、张太太并两个侄儿媳妇闲话,又引逗着褚家那个孩子玩了会子。

  那天已是晚饭时候,二人伺候了婆婆晚饭。

  安太太因她们还不曾过得十二日,便忙叫张姑娘和了何小姐回到新房,同公子夫妻们共桌而食。

  饭罢,晚间安公子随着父亲进来,阖家团聚,提了些往日世事之难,叙了些现在天伦之乐。

  安老爷便和太太说道:" 如今咱们的事情是完了;大后日可就是乌老大家的喜事。

  他临走再三求下太太,给他送送亲。

  他也为家里没个长辈儿,我们自然要去帮帮他才是。

  " 安太太道:" 我也正在这里算计着呢!这天一定是得在城里头住下的了,就着这一趟儿,各处看看亲戚,道个乏去。

  " 安老爷道:" 岂止太太要去,我也正打算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

  咱们娶这两个媳妇儿,都不曾惊动人,事情过了,到得见着了,都当面提一句,应当该带去磕头的地方,太太还得走一趟,不要惹人怪。

  只是你我两个人都出了门,褚大姑奶奶没个人陪,不是礼呀!" 褚大娘子道:" 这又从那里说起?二叔真个还是拿外人瞧待我。

  你位老人家只管去。

  这天我正有事,我要赴席去呢!" 舅太太道:" 姑奶奶那里去呀?" 褚大娘子道:"我们大哥大嫂子要请我去坐坐儿。

  又不敢回二叔二婶儿,要弄了吃的给我送进来。

  我说我是借着我们老爷子分儿上,二叔二婶才把我当个儿女待。

  咱们各亲儿,各眷儿,你们要这么闹起来,那可就是作践我了。

  如今我就定下那天,吃他们去。

  " 安太太道:" 很好么!这他们又有甚么不敢说的呢?" 安老爷道:" 既如此,就求舅太太和亲家给我们看家罢。

  " 安太太道:" 果然的,我又想起件事来了。

  " 因向何小姐道:" 你不说要给你妈开斋么?这天正是个好日子,这一席我同老爷又不好陪,倒是你三口儿好好儿的弄点儿吃的。

  早上先在佛堂烧了香,先通个诚,算了还了愿。

  把她二位请到你们屋里吃去,这就算你们给她二位顺了斋了岂不好?" 张太太听了,先说:" 怎么呀!亲家。

  你家那顿饭不吃肉,喂我吃上箸子,就算开了斋了,还用叫姑娘姑奶奶这么花钱费事。

  " 安老爷道:" 事虽如此,亦得叫他们小孩子们心里过得去。

  " 舅太太听着说完了,傻笑道:" 你们站着,咱们商量商量这么一对哪!你们行人情的行人情,认亲戚的认亲戚,女儿女婿给开斋的开斋,这天算都有了吃儿了。

  我呢?" 问得大家连安老爷也不禁大笑起来。

  安太太道:" 你无论他们谁家,有剩汤剩水的拣点儿就吃了,要不,我给你留两饽饽。

  " 舅太太道:" 可不是呢!我有办法儿。

  " 因和张太太道:" 亲家母,到了那天,你早上同亲家老爷赴了女儿女婿的席。

  晚上等我弄点儿吃的请你。

  我可不管亲家公。

  " 张太太道:" 他还敢惊动舅太太咧!他在外头,那儿不吃了饭哪!" 大家又谈了一刻,才各各回房安歇。

  金玉姐妹,这里候公公进了屋子,服侍婆婆摘了簪子,两个才扶了丫头,面前仆妇打着一对手把灯引着回家。

  又到舅太太屋里闲谈了片刻。

  舅太太便催着他三个归房。

  何小姐这日,正是善饮的朋友入席第三杯,有名色的,叫作新来的第二晚。

  安老爷、安太太一家向来睡得早,起得早。

  次日清晨,儿女早来问安。

  大家正在闲谈,人回邓九老爷过来了。

  安老爷迎出去,一路说笑进来,到上房坐下。

  邓九公一一的应酬了一阵,便道:" 老弟、老弟妇,我今日特来道谢道乏。

  咱们的正事也完了。

  过了明日,后日是个好日子,收拾收拾,我可要告辞了。

  " 这话褚大娘子听了,先有些不愿意。

  她本是个活跃热闹人,在这里住了几日,处得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不合式的,内中金、玉姐妹尤其打得火热。

  更兼正要去赴华妈妈家的请,如今忽然热剌剌的说声要走,她如何肯呢?只是自己不好开口,早听安老爷说道:" 九哥,你忙甚么?虽说你在这里几天,正遇着舍间有事,你我究竟不曾好好儿的喝两场。

  " 安太太也是在旁款留。

  褚大娘子便道:" 人家二叔二婶儿既这么留,咱们就多住两天不好。

  你老人家家里又有些甚么惦着的呀?" 九公道:" 倒不是惦着家。

  在这里,你二叔二婶儿过于为我操心,忙了这一阵子了,也该让他老公母俩歇歇儿。

  " 安老爷听了,那里肯放,便道:" 老哥哥,来不来由你,放不放可就得由我了。

  " 邓九公听了,哈哈大笑说:" 那么着,咱们说开了。

  我也难得到京一趟,往回来了,又身上有事,不得自在。

  如今老弟你要留下我,你可别管我,我要到前三门外头,热热闹闹的听两天戏。

  这西山我也没逛够。

  还有海淀、万寿山、昆明湖我都要去见识见识;一直逛到香山,再看看燕台八景。

  从盘山一路绕回来撒和撒和,也不要你老弟陪我。

  我瞧你们那位老程师爷,有说有笑的,我们倒合得来。

  还有宝珠洞那个不空和尚,这东西敢是酒肉变来,他好大量,问了问他这些地方,他都到过。

  再带上女婿,我们就走下去了。

  我回家我就喝,我出去我们就逛。

  是这么着,我就住些日子。

  不,我可就不敢从命了。

  " 安老爷连说:" 就是这样。

  " 当下他父女各各欢喜。

  邓九公谈了几句,又到公子新房望了一望,才高高兴兴的出去。

  安老夫妻连日在家,便把邓九公帮着的那分盛奁归着起来,接着就找补开箱清给帐目,收拾家伙,打扫屋子。

  安太太先张罗着,打发两个侄儿媳妇进城。

  安老又吩咐人张罗,把张老俩那所房子,打扫糊裱起来,好预备他搬家。

  诸事粗定,他老夫妻才各各出门,进城谢客。

  安公子便预先吩咐了厨房,预备了一席盛馔,又叫备了桌午酒。

  这日先在天地佛堂,摆了供,烧了香,请张老夫妻磕过头,然后请到新房,给他二位顺斋。

  两个老儿倍常欢喜,这日打扮得衣饰鲜明,一同过来。

  张老是足登缎靴,里面趁着鱼白漂布,上身儿油绿绉绸,下身儿两截夹袄,宝蓝亮花儿缎袍子,钉着双白朔鼠儿袖头儿,石青哈喇寒羊皮四不露的褂子,绵羊帽子,戴着个金顶儿。

  原来安老爷因家中办喜事,亲家老爷没个顶带,不好着石青褂子,虑到众亲友错敬了,非待亲戚之道。

  适逢其会,顺天府开着捐班例,便给他捐了个七缺后的候选未入流。

  头上便有了这个朝廷名器。

  他自己却以为虽是身家清白,究竟世业农桑,不图这虚好看,因此遇着有事,便顶带荣身,没事的日子便把顶子拔下来,搁在钱袋儿里。

  这日也因是叩谢佛天,所以才戴上的。

  张太太又是一番气象了。

  除了绸裙儿缎衫儿不算外,头上是金烘烘黄块块。

  莫讲别的,只那根烟袋,比旧日长了足有一尺多。

  烟荷包用的绛色毡子的,里头装的是六百四一斤的湖广叶子,还是成斤的买了来,家里存着,随吃随装。

  这两个老儿,也叫作" 孤始愿不及此,今及此岂非天乎?" 他夫妻两个到了女婿房里,安公子、金玉姐妹先让到西间客座坐下。

  公子同何小姐亲自捧茶,张姑娘装过一袋烟来,仍是照前那等装法。

  这个当儿,张太太已经念过七八声佛了。

  不一时,戴妈妈回饭摆齐了,三个人让他二位出来,分东西席坐好。

  何小姐送了酒退下去,向着二人便拜。

  慌得个张老说道:" 姑奶奶,你这是怎么说?"连忙出席还揖不迭。

  张太太说声:" 了不得了。

  " 站起来赶着过来,就要搀起来。

  不想袖子一带,把双筷子掼在地下,把杯酒也掼倒了,洒了一桌子。

  幸而那杯子不曾掉在地下。

  仆妇们连忙上前拣筷子,擦桌子,重新斟酒,闹成一团。

  她那里还拉着何小姐说:" 姑奶奶,你,这是咋儿说?你留我多吃几年大米饭罢!别价尽着折受我咧!" 何小姐道:" 慢讲爹妈为我吃这一年的斋,我该磕个头的。

  我自从在能仁寺受了你二位老人家那个头,到今日想起来,便觉得罪过。

  何况今日之下妹妹是谁,我是谁呢!" 他两者也谦不出个甚么儿来。

  公子便让着归了座。

  那老头儿倒着实吃了两三个饽饽,一声儿不言语的就着菜吃了三碗半饭。

  张太太先前还是干啖白饽饽。

  何小姐说:" 妈,倒是吃点儿菜呀!" 她见那桌子上摆着,也有前日筵席上的那小鸡蛋儿熬干粉,又是清蒸刺猬皮似的一碗,和那一碗黑漆漆的一条子,一条子上面有许多小肉锥儿的,不知甚么东西。

  若论张太太到了安老爷家也一年之久了,难道连燕窝鱼翅海参还没见过不成?只因安老爷家,虽是个世族大家,却守定了那老辈的节俭家风,不比那小人乍富,枉花那些无味的钱,混作那等不着要的阔。

  家中除了有个喜事,以至请个远客之外,等闲不用海菜这一类的东西。

  因此张太太虽然也见过几次,知道名儿,只不知那个名儿是那件上的,所以不敢轻易上筷子。

  如今经何小姐拣样的让着给夹过来,她便忒儿喽、忒儿喽的吃了些。

  不想那肚子有冒冒的一年不曾见过油水儿了,这个东西下去,再搭上方才那口黄酒,敢是肚子里就不依了,竟咕噜噜的叫唤起来,险些儿弄到老廉颇一饭三遗矢。

  幸亏她是个羊脏,咕噜了一会子,竟不曾响动。

  一时大家吃完了饭,两个丫鬟用长茶盘儿送上漱口水来。

  张老摆了摆手,说:" 不要。

  " 因叫这女孩儿道:" 你倒是揭起炕毡子来,把那席篾儿给我撅一根来罢!" 柳条儿一时摸不着头脑。

  公子说:" 拿牙签儿来。

  " 柳条儿才连忙拿过两张双折儿手纸,上面托着根柳木牙签儿,张老剔了会子牙。

  又从腰里拉下一条没撬边儿大长的白布手巾来擦了擦嘴,又喝了两口茶,便站起来道:" 姑爷、两位姑奶奶费心,我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可得到前头招护招护去了。

  " 公子道:" 晌午还预备着果子呢。

  " 张老道:" 姑爷,你知道的,我不会喝酒,又不吃那些零碎东西。

  再说今日亲家老爷太太都不在家,他们伴儿们倒跟了好几个去,在家里的呢,也熬了这么几天了,谁不偷空儿歇歇儿。

  我帮他们前头照应着去。

  " 说着,便出去了。

  公子一直送出二门方回。

  这里张太太吃了一袋烟,也忙着要走。

  何小姐道:" 妈,可忙甚么呢?没事就在这里坐一天,说说话儿不好!" 她道:" 喂!姑奶奶,你婆婆托付了我会子,咱把人家舅太太一个人儿丢了,不是话!再说她晚上还给我弄下吃的了,我更不会吃那些果子呀酒的呀。

  你们自家吃罢。

  " 说着,自己攥上烟袋荷包绸子也去了。

  他三个跟到上房,只见舅太太吃完了饭,正看着老婆子们那里拌锯末子扫地。

  见了张太太站起来,道:" 偏了我们了,赴了女儿的席来了。

  " 张太太道:" 可吃饱咧,斋也开咧。

  我们姑奶奶这就不用惦记着咧!" 舅太太便让她姐妹两个也坐下,因和公子道:" 这里不要你,你去罢!" 公子正一心的事由儿,想着回家,便答应了一声,笑着先走了。

  这里姐妹两个,便在旁边的小杌子上坐下。

  那个大丫头长姐儿便从柳条儿手里接过烟袋荷包来,给张姑娘装了袋烟,回身又给何小姐倒过碗茶来。

  何小姐连日见这个丫头,在婆婆跟前十分得用,便欠了欠身说:" 长姐姐,你叫她们倒罢。

  " 随即站起来同张姑娘走到排插儿背后,一长一短的和她说话儿。

  因见她是个旗装,却又有些外路口音,问了问,方知她爹娘是贵州苗人的叛党,老祖太爷手里的分赏功臣为奴的罪人,她爹娘到这里才养的她。

  她从小儿便陪着公子一处玩耍,到了十二岁,太太才叫上来的。

  何小姐见她说话儿干净,性情儿柔和,从此便待她十分亲近。

  她姐妹两个坐了片刻,舅太太便道:" 今日婆婆不在家,你们姐儿俩也歇歇儿去。

  我要和亲家太太凑上人斗牌呢!" 因和何小姐道:" 你这位公公啊,我告诉你讨人嫌着的呢!他最嫌人斗牌,他看见人斗牌,却也不言语,等过了后儿提起来,你可听么?不说他拙笨嫩儿全不会,又是甚么这桩事最是消磨岁月了,最是耽误正经了,又是甚么此非妇人本务家道所宜了,绷着个脸儿嘈嘈个不了,偏偏儿的姑太太和我又都爱斗个牌儿,等他不在家偷着斗,今日我可要蠃我们亲家太太两钱儿了。

  " 何小姐道:" 娘就斗牌,我们也该在这里伺候。

  " 你只听可再没舅太太那么会疼人的了,说:" 不用,你们两家去屋里,是说且不动呢,零零碎碎也偷空儿归着归着。

  以至公婆欢喜的是甚么呀,家里的事儿啊,你们爷的脾气性格儿啊,随身的话计啊,姐姐也该说说,妹妹也该说说,今日不是个空儿吗?去罢!" 何小姐本是不肯定,被舅太太这一提,倒赶起她心里一桩事来。

  正待要走,张姑娘道:" 姐姐,舅母既这么吩咐,不如咱们就走罢。

  家里坐坐儿再来。

  " 二人便携手同行而去。

  作者

  这回书一开场,就交代此后便要入安龙媒正传,如今一回书完了,请教那一句是安龙媒正传?况且何玉凤到了安家才得两三天,和张金凤姐妹初聚,这一位自然该入门问讳,有许多紧要正经话要说,那一位自然也该旧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有许多紧要正经语要说,才是情理;怎的便谈到这些闺阁闲情和琐屑笔墨,作这等一回没气力的文章,莫非我燕北闲人写到" 宝砚雕弓完成大礼" ,有些江郎才尽起来了?读者!

  待浮海而后知水,非善观水者也;待登山而后见云,非常观云者也。

  金玉姐妹两个到了今日之下,没得紧要正经话可说了。

  甚么缘故呢?我燕北闲人早轻轻的把位舅太太放在中间,这文章须够着了。

  至于这回节的文章,没一个字没气力,也没一处不是安龙媒的正传,这正是:定从正面认庐山,那识庐山真面目。

  金玉姐妹两个回家,又有些甚的枝节?下回书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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