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英雄传第二十六回(上篇):灿舌如花立消侠气,要是方才伯父和九公说的那套,我都听见了,也明白了,免开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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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英雄传第二十六回(上篇):灿舌如花立消侠气
清朝文学家文康创作的《儿女英雄传》主要描写了清朝康熙雍正年间的一桩公案,书中的主人公十三妹,其父亲遭朝廷大员纪献唐杀害,十三妹无处申冤,浪迹天涯,学得一身武艺,欲报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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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玉凤听得张金凤对她说," 另有几句肺腑之谈,要和姐姐从长细讲" ,她便把那一脸怒气,略略的放缓了三分,依旧搭撒着眼皮儿说道:" 你若果然有成全我的心,惠顾我的话,就请说。
要是方才伯父和九公说的那套,我都听见了,也明白了,免开尊口。
" 张金凤笑道:" 姐姐又来了,难道姐姐没听见公婆怎的吩咐我,我怎的回禀公婆?妹子此时除了这话,还有甚么和姐姐说的?只是妹子说的虽是这套话,却和公公说的有些不同。
先头公公说的,姐姐永不出嫁断使不得的这句话,妹子此时更不必向姐姐再问原故,和姐姐再讲道理。
只知这事是断使不得,得遵着公公的话定了。
至于妹子又晓得些甚么,说起来,可不能象公公讲的那样圆和婉转。
这里头,万一有一句半句不知深浅的话,还得姐姐原谅妹子个糊涂,耽待妹子的年小;便是姐姐不原谅妹子,不耽待妹子,那怕姐姐就打两下子,骂两句,都使得。
可不许装糊涂,不言语。
就让姐姐装糊涂不言语,我可也打破砂锅,到底问明白了,我好去回我公婆的话。
这话先得讲在头里。
" 姑娘这么一听,觉她这话来得比自己还狡猾,只得绷着个脸儿说道:" 既如此,请教。
" 张金凤道:" 姐姐既要我说,你我这些繁文散话都收起来,我们只讲实在的。
第一,姐姐得顾着九公这位老人家。
姐姐要知人家是九十岁的老人家,他老人家要不为给姐姐提这桩的事,大约从今日到他庆二百岁;也不肯大远的往京里跑这趟。
就算褚大姐姐夫妻二位和你我同辈,为姐姐都是该的;他两个自然也为这九十岁的老人家跑上千里的地,作儿女的不放心,所以才跟了他老人家来。
姐姐,替他两个想想,一路服侍这么一位老人家,晓行夜住,渴饮饥飧,人家得悬多少心,费多大神!通共算起来,人家都是为姐姐一个人儿呀!再说姐姐就得看我公婆,我公公去年遭了那等不顺的事,无原无故,只为不会巴结上司,丢了官,惹了气,变了产,破了财,还在县监里坐了两个月出来,依然是满面精神,无烦无恼。
据婆婆说,脸面儿比在外面倒胖了;自从心里有了姐姐这件事,今年剧清减了许多。
腰里的带子,是我新近缝的,比去年撙进一寸多去了。
我婆婆去年这时候,和姐姐初次见面的时候,姐姐还该记得真,说起时四鬓刀裁的;自从心里有了姐姐这件事,这些日子,左右鬓角儿上,竟有十几根白头发了,这也都是为姐姐。
讲到我爹妈,却不曾在姐姐跟前有甚么大好处。
只我妈从去中一口白斋直吃到今日,近来更添了半夜里起来烧子时香,这个样儿的冷天,直橛橛的跪在风地里,举着棵香,一面烧香,一面磕头,一直等手里的香尽了才站起来;姐姐在里间屋里跟着舅母睡,大约就未必知道。
姐姐只想我心疼不心疼?我爹是每月初一一遍前门关帝庙,十五一遍前门菩萨庙。
只要在内城住,出遍前门,可费甚么呢?姐姐想从这里去,这是多远道儿,他老人家是风雨无阻,步行前去,不吃一口东西,不喝一口儿水,嘴里不住声儿的念着,这也都是为姐姐。
我只想着,姐姐,万事都不必讲,只看这五位老人家分上,无论有甚么样的为难,是怎么的受屈,不必等妹子求,姐姐也该没的说了。
姐姐若果然没的说,妹子往下千言万语,都不必提,只给姐姐磕头,回复了公婆就完了事了。
" 张金凤这一段话主意就来得不弱,只因她一眼看定了姑娘是个性情中人,所以只把性情话打动她。
要说何玉凤不会被打动,绝无此理。
只是她心里的劲儿一时背住扣子了,转不过磨盘儿来,只听见说道:" 这话,妹子你就不讲,我岂不知?讲到这几位老人家,待我的光景虽是不同,同一恩深义重,须放着我何玉凤不死,我今生能报,便是今生;来世能报,便是来世。
天地鬼神,都听得见这句话,我何玉凤绝不食言。
要说妹妹你一定叫我把我的终身大事,去在人跟前报恩,这可断断不能从命。
至于你我,我虽说是施恩不望报,你也切莫是受恩便忘报。
你可记得你我在能仁寺庙内初会的时候,我待你也有小小一点人情的!今日之下,你不想个方儿帮我罢了,怎的倒拿这话儿挤起我来?妹妹,你莫非也略差了些儿?" 说着,便把那眉头儿一斗,眼神儿一足,就有个待要发作的样子。
张金凤不等她发作,说话比先前高了一调。
这个当儿,安太太和褚大娘子只低言俏语在那边闲谈,绝不来管。
张太太忽然接上话了说:" 奶奶,你好好的和她说,别要和她着急变脸的啊!" 张金凤一面回答她母亲说:" 这事不与妈相干,不用你老人家管。
" 一面和姑娘说道:"我张金凤只道姐姐把从前能仁寺的事忘了呢!原来姐姐还没忘,这话倒好说了。
只是妹子断想不到,落得姐姐说我不帮姐姐、倒挤姐姐的这句话。
姐姐既这样说,大约今日这亲事,妹子在姐姐跟前断说不进去,我也不必枉费唇舌再求姐姐,磨姐姐,央及姐姐了。
只是妹子还有几句不知进退的话不得不交代明白。
为件么呢?
此时假如妹子说了,姐姐始终执意不从,日后姐姐万无后悔的,妹子也无抱愧的。
倘然不说,日后姐姐想过滋味儿
后悔起来,说道:' 哎!原来如此!不过当日别人不肯多句话儿罢了,怎的张金凤她也不提补我一声儿?' 那时妹子可就对不住姐姐了。
" 她说着,把座儿向前挪了一挪,身子向前凑了一凑,问着何玉凤道:" 妹子先要请教姐姐。
当初一日,我同姐姐的妹夫玉郎,两个人在黑风岗能仁寺庙里,双双落难,他的一条命,离见阎王爷就剩了一层纸儿了;我的一条身子,离掉在靛缸里,也只差着一根丝儿了。
那时亏了谁,全亏了姐姐!
姐姐非亲非故横身出来,弹打了和尚,刀劈了众僧,救了我两个的性命,便是救了我两家的性命,我两家生生世世也感激不尽,报答不完。
" 张金凤才说到这里,何玉凤便拦她说:" 这是已往之事,与今日何干,要你讲这些没紧要的闲话?" 张金凤道:" 怎么闲话呢?姐姐,盐从那么咸,醋打怎么酸,不有当初,怎得今日?只是我想着当初,姐姐既救了我两家性命,姐姐的心是尽了,事算完了。
那时候我替姐姐计算,就该尘土不沾,拍腿一走。
那怕玉郎他再撞见几个骡夫,我再撞见几个和尚,那是我两个的定数难逃,姐姐于心无愧。
我不懂姐姐,无端的把我两个强扯作夫妻,这是怎么个意思?" 何玉凤听了这话,大是诧异,忙说道:" 你这话问得奇呀!那时我见你两个,末路穷途,彼此无靠,是我一片好心,一团热念,难道我有什么贪图不成?" 张金凤笑道:" 可又来,谁又说姐姐有甚么贪图来着呢?但是我想我那时候,虽说无靠,到底还有我的爹妈;他虽无靠,和我还算得上个彼此。
姐姐如今只剩了孤鬼似的一个人儿,连个彼此都讲不到,是算有靠啊?是不算末路穷途啊?还是姐姐当日给我两个作合,是一片好心,一团热念;我公婆今日给你两个作合,是一片歹心,一团冷念呢?怎么倒招出姐姐一无这个、二无那个这许多累赘来了?请教。
" 何玉凤道:" 这个又当别论。
" 张金凤道:" 唉!一样的人,一样的事,你还是当日的你,我还是当日的我,他还是当日的他,怎么又当别论呢?姐姐,你方才开口便道是一无父母之命。
姐姐和妹子都算不得读过书,父母之命这句话,也还该记得一个明白。
这句书的下文是' 钻穴隙相窥,窬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此乃原是作官的话,本与女孩儿出嫁无干。
就让扣着字面儿讲说俗话,也说的是一个女孩儿家有爹娘在头上,要是不等着爹娘许人家儿,自己就在墙上挖个窟窿儿,和人家的男子偷着相看,相看准了,跳过墙去就跟了人家走了,连她的爹娘和世上的人可就都把她看得轻贱了。
这是盂夫子当日和周霄打了一个' 莺莺跳过粉皮墙' 的反西厢反磕儿;不是说爹娘没了,没有爹娘说给人家的了,这一辈子就该永远不出嫁。
要都照姐姐这等讲起来,世界之大,何止数万万人,少说这里头也有一停儿没爹娘的女孩儿,只好都当姑子去罢,那里给她找这些座姑子庵儿呀?要讲到姐姐身上,并且说不得无父母之命。
这话怎么讲呢?假如我公婆在不曾替姐姐给叔父婶娘立这座祠堂以前,便和姐姐提到亲事,那无怪姐姐作难。
如今既有了这座祠堂,可是姐姐说的,便算姐姐的家了。
这座龛,也可就算得是叔父婶娘的住房了。
我公婆亲自到姐姐家,在二位老人家跟前,跪在地下求这门亲,怎么叫无父母之命?姐姐要算一定得二位老人家应了,才算父母之命,诚则灵,许我公婆诚求,就许他二位老人家有个显应。
虽然万事是假的,但只看方才玉郎同你奉主安位的时候那阵风儿,不是个显应吗?方才我公婆行礼的时候,那香烛的一派喜气,不又是个显应吗?" 何玉凤听了这话只管摇头。
张金凤道:" 姐姐你必又是不信这些,请问到了你我三个人下拜的时候,那一缕香烟,忽然的转成那个大圆圈儿,凝结不散,把你我三个团团的围住,还要神气灵感到甚么分儿上去?那个工夫儿就短了两位神主真个的说一句:'姑爷请起了。
' 这是屋里这上上下下三四十人亲眼见的,难道是我张金凤无中生有的造谣言?那是独姐姐你没看见呢,还是你也看见了不信呢?要说你,又讲到你那些甚么英雄豪杰不信鬼神的话,要知道虽圣人尚且讲得' 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
' 就让姐姐是个英雄,也不能不信圣人,不信你的父母。
" 何玉凤道:"你到底那里来的这些没影儿的话?" 张金凤道:" 就算我这话没影儿,等我说句有影话几。
姐姐,我曾听见公婆说过,当日你家祖太爷临危的时候,你家婶娘正怀着你。
你家祖太爷,把我公公和你家叔父叫到跟前,亲口嘱咐说,倘得生个男孩儿,便叫他跟着我公公读书;即或生个女孩儿,长大也要许个书香人家,配个读书子弟。
这话我公公在青云山庄也曾和姐姐说过,姐姐也该记得,难道这也没影儿的?细想那老人家当日的意思,未必不就指的是今日的事,只是不好明说。
老辈子的心思见识,断不得错。
便是叔父婶娘,现在今日之下,我公婆上门求这门亲,他二位老人家想起你祖太爷的话来,只怕还没个不欢天喜地的应许的。
然则方才那些显应,怎见得不是他二位神灵有知,来完成这桩好事?照这等说起来,姐姐不但有父母之命,还多着一层祖父之命呢!这话方才我公公指点得明白,姐姐不耐烦往下听,就算定是无父母之命了。
姐姐可记得你在能仁寺给我同玉郎联姻的时候,人家辞婚,开口第一句说的就是无父母之命啊。
人家可是父母现在,只因不在眼前,婚姻大事,不奉父母之命,自己不敢作主。
人家的话却比姐姐说得响,理也比姐姐讲得足。
那时姐姐不依,三句话不合,扬起刀来就讲砍人家的脑袋。
请问一个人有个不怕砍脑袋的吗!及至人家没法儿了,跪下求姐姐开恩,姐姐这才喜欢了,就在那希脏温臭的和尚屋子里,桌子上搁了盏灯,说这就算你父母之命,叫我们俩朝上磕头罢。
姐姐的话,敢不听么!我两个连忙就朝着那盏灯磕了头,算领了父母之命。
究竟说起来,他的父母,我的公公,还在山陽县县监里;他的母亲,我的婆婆,还在淮安城饭店里呢!纵说那时候,我的父母算在跟前,到底这是他的父母之命啊!这样看起来,人家不奉父母之命,姐姐就可以硬作主张。
姐姐站在自家祠堂屋里,守在父母神主跟前,又有这等如见如闻、有凭有据的显应,还道是无父母之命。
一般儿大的人,怎么姐姐的父母之命就该这等认真,人家的父母之命就该那等将就,这是个甚么道理?姐姐讲给我听。
" 姑娘还是平日那不服输不让话的脾味儿,把眉儿一挑,说道:" 这个不想!" 只说了这四个字,底下却一时抓不住话头儿。
张金凤便问着她道:" 这个那个呀!姐姐听听着罢,我还有话呢。
姐姐方才又道是二无媒妁之言,我请教姐姐,到底怎么是媒,怎么是妁呀?我知道男家的媒人叫作媒,女家的媒人叫作纳。
这是个大礼。
到了如今的时候儿,或者两家儿本是至亲相好,请一位媒人的也尽有。
再讲到我们旗人的老规矩,我听婆婆说起来,甚至还有不用媒人,亲身拿柄如意,跪门求亲的呢!讲到姐姐今日这喜事,不但有媒有妁,并且还请的是成双成对的媒妁,余外更多着一位月下老人。
姐姐不信,只看今日祠堂里这行礼的次序就知道了。
今日这个礼节,讲远近儿,讲岁数儿,讲亲友,讲甚么,也该让九公和褚大姐姐夫妻二位先行礼才是。
为什么大家倒先尽我公婆行礼,我公婆怎么不谦不让,就先行起礼来了?姐姐心里明白不明白?" 何玉凤道:" 这因伯父母替我家立的祠堂,所以先请他二位通诚告祭,你难道不知,要来问我?" 张金凤道:" 我知道是通诚。
我知道通的不是告祭的诚,通的却是求亲的诚,等我告诉明白了。
姐姐,我公婆第一起行礼,就是求亲。
我父母第二起行礼,便是男家请来问名的大媒。
九公和褚家姐姐夫妻,第三起行礼,便是你女家的主婚大媒。
现放着媒妁双双,大礼全备,怎么叫作无媒妁之言!这话,方才公公分明指点给姐姐,姐姐也不耐烦往下听。
姐姐想想,姐姐当日把我配给玉郎的时候,除了姐姐和姐姐那把刀,那是他的媒,那是我的妁呀?可倒别的人家作媒,是拿把蒲扇;姐姐作媒,是拿把刀。
一手托两家,当面鼓,对面锣,不问男家要不要,先问女家给不给。
那个当儿,我家敢说不给吗?姐姐是恩人呀!及至把我家问得牙白口清,千肯万肯,人家这才不要了。
姐姐一怒,可就耍起刀来了。
姐姐,可记得姐姐耍刀的那个当儿,可是已经当面把我许给人家了。
那时我只怕他那个死心眼儿,姐姐这个天性,一时两下里合不拢来,姐姐认真把他伤了,姐姐想我该怎么好?我焉得不急!没法儿也顾不得那叫羞臊,跟着他跪在地下,求姐姐吩咐,怎么说,怎么好,姐姐这才没得说了。
手里放着把刀,奚落了我们一阵,说:' 你们俩媒都谢了,还闹的甚么假惺惺儿。
' 这是我张金凤当日经过的大媒!姐姐,姐姐强煞是个黄花女儿呀!今日之下,我公婆恭恭敬敬,给姐姐请了一堂的媒人来,就算我爹妈不能说甚么,不能作甚么,也算一片诚心。
褚家姐姐夫妻三位又是成双成对,再加上九公多福多寿的一位老人家,大伙儿跪起八拜的,朝上磕头求亲,姐姐还不认是媒妁之言。
请教,这比我们叫人拿着把刀逼着成亲的何如?一般儿大的人,怎么姐姐给我作媒就那样霸道!他众位给姐姐作媒,就这等烦难!这是个其么讲究?姐姐说给我听!" 何玉凤听了这话,渐渐低垂粉颈,索性连那" 这个" 两字也没了,只抬起眼皮儿来,恶恶实实的瞪了人家一眼。
张金凤道:" 姐姐!说话呀,瞪甚么?我呕姐姐一句,不用瞪了,连汤儿吃罢,等着我还声话呢。
姐姐方才又道是三无庚帖。
这庚帖姐姐讲究的自然就是男女两家的八字儿了。
要讲玉郎的八字儿,就让公婆立刻请媒人送到姐姐跟前,请问交给谁?还是姐姐自己会算命啊,会合婚呢?讲到姐姐的八字儿,从姐姐噶拉的一声,我公公婆婆就知道,不用再向你家要庚帖去。
姐姐要说不放心,此时必得把两八字儿合一合,老实告诉姐姐,我家合了不算外,连你家也早已合过了。
" 何玉凤道:" 今日你怎的清醒白醒,说的都是些白话?" 张金凤道:" 我一点儿也不是梦话。
我听见说,你家叔父婶娘,从你小时候给你算命。
就说你这八字儿,四个' 辰' 字,叫作地支一气,土星重重,将来是个有钱使的命,要再配个属马的姑爷,合成天马云龙的格局,将来还要作一品夫人呢!这话姐姐要不知道,只问你家戴妈妈。
大约姐姐不用问,也不是不知道。
要果然知道,更用不着装糊涂。
至于那些算命瞎子的奉承话儿,原不足信。
只讲叔父婶娘当日给你算命,可可儿的那瞎子就说了这等一句话。
你可可儿的在悦来店遇着的是这个属马的,在能仁寺救了的也是这个属马的,你两个只管南北分飞,到底同归故里。
姐姐,你算这里头,岂不是有个命定么?你同邓九公、褚大姐姐扭得过去,又同我公婆扭得过去,你难道还同你的命扭得过去不成?
公公方才说:' 你要问庚帖,只问他二位老人家。
' 说的正是这句话。
姐姐不甚解,只说是无庚帖。
可怜我张金凤,说婆婆家的时候儿,我知道甚么叫个庚铜啊,庚铁呀!单讲我还承姐姐问了问我的岁数儿,也就没管我那月那日那时生的;到了玉郎,要不是我方才提他是属马的,大约直到今日,姐姐还不知道他是属飞鹰呢?属骆驼呢?便没庚帖,我们受姐姐的好处,也作了夫妻了。
况且姐姐的庚帖不是没有,只是此时就请姐姐看略早些儿;姐姐如果一定要见个真章儿,少一时自然看得见。
我只问姐姐,一般儿大的人,怎么姐姐给我说人家儿,这庚帖就可有可无;九公和褚大姐姐给你说人家儿,两头儿合婚,有了庚帖还不依,这话怎么说?姐姐请讲给我听。
" 张金凤说话的这个当儿,她母亲只愁眉苦脸的,一声儿不言语,坐在那里噗哧噗哧,一袋的一袋的吃那老叶子烟儿。
安太太和褚大娘子二人只管说些闲话,却是留神细听张金凤的话,细看何玉凤的神情,只见何玉凤听了这段话,低首寻思,默默不语。
你道她这是甚么原故?原来姑娘被张金凤一席话,把她久已付之度外的一肚子事由儿,给提起魂儿来,一时摆布不开了。
她只在那里口问心,心问口的盘算道:" 且住!要讲算命圆梦这些不经之谈,我可自来不信。
只是父母给我算命的这几句话,却是的确有的。
纵说这话不足为凭,前番我在德州作那个梦,梦见那匹马,及至梦中遇着了他,那马匹就不见了,并且我父母明明白白吩咐我的那个甚么' 天马行空,名花并蒂' 的四句偈言,这可真而且真的。
我那时便想到他的名字是个' 骥' ,所以才留心回避。
还不曾晓得他是属马。
要照张金凤方才这话听起来,再合上父母给我托的那个梦,算的那个命,莫非万事果然有个命定么?天哪!我何玉凤怎的这等命苦,要想寻条清净路走走,都不能够!" 想到这里,不禁长叹了口气。
张金凤道:" 姐姐叹气也当不了说话,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姐姐不用胡思乱想,好好儿的听着罢。
姐姐方才又道是四无红定。
讲到这层,这个话就可久了。
在姐姐想着,自然也该照着外省那礼法儿,说定了亲,婆婆家先给送匹红绸子挂红,那叫红定在先,我也知道是那么着。
及至我跟了婆婆来,听婆婆说起,敢则他们旗人家不是那么桩事,说也有用如意的,也有用个玉玩手串儿的,甚至随身带的一件活计都使得。
讲究的是一丝片纸,百年为定。
要论姐姐的定礼,不但比这些东西还贵重、还吉祥,并且两下里早放过定了。
说不得四无红定。
" 何玉凤听到这里,心里道:" 张姑娘今日只怕是疯了,满算我叫你们装了罢。
我也是个带气儿的活人,难道叫人定了我去,我会不知道,这不是新样儿的吗?" 她只顾这么想,却不由得口里要问,又苦于问不出口,说:" 我的定礼在那里呢?" 只急得两只小眼睛儿,来回的旋转。
张金凤知道她心里有些诧异,笑道:" 这话姐姐大概又是不信。
方才公公说你要问红定,只问你的父母,分明指的是神龛旁边两个红匣子。
姐姐不信,不耐烦,不往下听了,可叫公公有甚么法儿呢!" 原来姑娘自从邓九公和她开口提亲,一时事出意外,这半日只顾撕掳这桩事,更顾不及别的闲事。
如今听了这话,猛然想起,愣了一愣,心里说道:" 是啊。
方才我见捧进那两个匣子来,我还猜道是画像,及至闹了这一阵,始终没得斟酌这句话。
他说,这两个匣子就是红定,莫非那长些的匣子里装的是尺头,短些的匣子里放的是钗钏?说明之后,他们竟硬放起插戴来,那可益发是生作蛮来不循礼法,我可也就讲不得他两家的情义,只得破着我这条身子性命,和他们大作一场了。
" 读者必然以为,这两个红匣子我们也料得到,定是那张雕弓,那块宝砚,岂有何玉凤那等一个聪明机警女子,倒会想不到此?还用这等左疑右猜,这不叫作不对卯榫儿了么?但这位姑娘虽是细针密缕的一个心思,却是海阔天空的一个性气。
平日在一切琐屑小节上,本就不大经心。
即如她当日第一次的借弓,一心只知保护安龙媒、张金凤的性命资财;第一次的留砚,只知这桩东西是他安家一件世传之物,也如自己的雕弓一般,更兼那时庙里闹了那等一个大案,也虑到那上面款识分明的砚台落在他人手里,倘然追究起来,不免倒叫安家受累,此外并无一毫私意。
第二回借弓,在她以为是已经转赠邓九公的东西了。
至于褚大娘子又把那块砚台,随手放在她衣箱里,也只道是匆忙之际,情理之常,不足为怪。
却不是这位姑娘没心眼儿,她本无那些无来由的私意,叫她从那里用那些不着己的闲心去呢?这却和那薛宝钗心里的通灵宝玉,史湘云手里的金麒麟,小红口里的相思帕,甚至袭人的茜香罗,尤二姐的九龙佩,司棋的绣香囊,并那椿龄笔下的" 蔷" 字,茗烟身边的万儿,迥乎是两桩事。
况且诸家小说,大半是费笔墨,谈婬欲,这《儿女英雄传》却是借题目写性情,从通部以至一回,乃至一句一字,都是从龙门笔法来的,安得有此败笔?我们也只看得个热闹,倒还不容易看出他的意旨在那里呢!原来这两件东西,在案上放了这半日,姑娘也不曾开口问问,打开瞧瞧。
从五更头进门起,五官并用,片刻不闲,安好神位,行过礼,谢了安老夫妻站起来,不曾转身,邓九公劈面开口第一句就是提亲的这桩事,大家一直嘈嘈到此时,甚么功夫儿容她去说这句话,看这两桩东西?
张金凤见何玉凤虽是在那里默坐不语,眉宇之间却露着一团怒气,知她定为着这两个匣子说得含糊,猜不透彻,有些不耐烦。
在平日的张金凤,见了姑娘这个神情,那里还敢和她抗衡;到了今日的张金凤,却同往日大不相同,这又是何故呢?
一来,她自己打定主意,定要趁今日这个机缘背城一战,作成姑娘这段良缘,为的是好答报她当日作成自己这段良缘的一番好处。
便因此受她的委屈,也甘心情愿。
二来,这桩事任大贵重,方才一口气许了公婆,成败在此一举,所以不敢一步放松。
三来,她的那点聪明,本不在何玉凤姑娘以下,况又受了公婆的许多锦囊妙计,此时转比何玉凤来得气壮胆粗,更加上公婆口里不好和她说的话,自己都好说,无可碍口,便是把她惹翻了,今昔的情形不同,也不怕她远走高飞,拿刀动杖,这事便有几分可操必胜之券。
主意已定,趁那何玉凤不得主意,她转拉了她一把道:" 姐姐,你且和我看看你那红定再讲。
" 不想这一拉,却正合了何玉凤的式了,暗想道:" 她既拉我去同看,料想安伯母不至拿着钗钏,硬来插戴,这事还有辗转。
" 她便跟着张金凤走到东边案上那个长匣子跟前。
张金凤也不和她说长道短,忙忙的揭开匣盖,只见里边还包着一层红绸子包袱,系着个连环扣儿。
及至解了扣儿,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放的,便是她自己那张镶金镂银、铜胎铁背,打二百步开外那弹弓儿,周身用大红采线扎了个精致,两弓梢头儿上还垂着一对绣球流苏。
此时她早悟到那一匣不必讲,装的定是那块砚台了。
忙同张金凤过去一看,果然不错。
先急得她自己说了一句道:" 我说如何。
" 她此时待有千言万语,要发作出来,明一明白己的心,只是不知从那句说起是头一句。
重新纳下气去一盘算,这事当日本是我自己多事,然而我却是一片光明磊落,事出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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