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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晚期小品文集呻吟语:卷三射集应务

来源:达达搜探索 时间:2022-11-09 11:40 阅读

  明代晚期小品文集呻吟语:卷三射集应务,胡乱支吾,任其成败,或悔或不悔,事过后依然如昨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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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晚期小品文集呻吟语:卷三射集应务

明代晚期小品文集呻吟语:卷三射集应务

  《呻吟语》是明代晚期著名学者吕坤(1536—1618)所著的语录体、箴言体的小品文集,刊刻于1593(明万历二十一年),时吕坤在山西太原任巡抚。

  《呻吟语》是吕坤积三十年心血写成的著述。

  全书共分六卷,前三卷为内篇;后三卷为外篇,一共有大约数百则含意深刻、富有哲理的语录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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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暇时留心不成,仓卒时措手不得。

  胡乱支吾,任其成败,或悔或不悔,事过后依然如昨世之人。

  如此者,百人而百也。

  凡事豫则立,此五字极当理会。

  道眼在是非上见,情眼在爱憎上见,物眼无别白,浑沌而已。

  实见得是时,便要斩钉截铁,脱然爽洁,做成一件事,不可拖泥带水,靠壁倚墙。

  人定真足胜天。

  今人但委于天,而不知人事之未定耳。

  夫冬气闭藏不能生物,而老圃能开冬花,结春实;物性蠢愚不解人事,而鸟师能使雀奕棋,蛙教书,况于能为之人事而可委之天乎?

  责善要看其人何如,其人可责以善,又当自尽长善救失之道。

  无指摘其所忌,无尽数其所失,无对人,无峭直,无长言,无累言,犯此六戒,虽忠告,非善道矣。

  其不见听,我亦且有过焉,何以责人?

  余行年五十,悟得五不争之味。

  人问之。

  曰:不与居积人争富,不与进取人争贵,不与矜饰人争名,不与简傲人争礼,不与盛气人争是非。

  

  众人之所混同,贤者执之;贤者之所束缚,圣人融之。

  做天下好事,既度德量力,又审势择人。

  专欲难成,众怒难犯。

  此八字者,不独妄动人宜慎,虽以至公无私之心,行正大光明之事,亦须调剂人情,发明事理,俾大家信从,然后动有成,事可久。

  盘庚迁殷,武王伐纣,三令五申犹恐弗从。

  盖恒情多暗于远识,小人不便于己私;群起而坏之,虽有良法,胡成胡久?自古皆然,故君子慎之。

  辨学术,谈治理,直须穷到至处,让人不得,所谓宗庙朝廷便便言者。

  盖道理,古今之道理,政事,国家之政事,务须求是乃已。

  我两人皆置之度外,非求伸我也,非求胜人也,何让人之有?只是平心易气,为辨家第一法。

  才声高色厉,便是没涵养。

  五月缫丝,正为寒时用;八月绩麻,正为暑时用;平日涵养,正为临时用。

  若临时不能驾御气质、张主物欲,平日而曰我涵养,吾不信也。

  夫涵养工夫岂为涵养时用哉?故马蹷而后求辔,不如操持之有常;辐拆而后为轮,不如约束之有素。

  其备之也若迂,正为有时而用也。

  肤浅之见,偏执之说,傍经据传也近一种道理,究竟到精处都是浮说陂辞。

  所以知言必须胸中有一副极准秤尺,又须在堂上,而后人始从。

  不然,穷年聚讼,其谁主持耶?

  纤芥众人能见,置纤芥于百里外,非骊龙不能见,疑似贤人能辨,精义而至入神,非圣人不解辨。

  夫以圣人之辨语贤人,且滋其感,况众人乎?是故微言不入世人之耳。

  理直而出之以婉,善言也,善道也。

  因之一字妙不可言。

  因利者无一钱之费,因害者无一力之劳,因情者无一念之拂,因言者无一语之争。

  或曰:不几于徇乎?曰:此转入而徇我者也。

  或曰:不几于术乎?曰:此因势而利导者也。

  故惟圣人善用因,智者善用因。

  处世常过厚无害,惟为公持法则不可。

  天下之物纡徐柔和者多长,迫切躁急者多短。

  故烈风骤雨无祟朝之威,暴涨狂澜无三日之势,催拍促调非百板之声,疾策紧衔非千里之辔。

  人生寿夭祸福无一不然,褊急者可以思矣。

  干天下事无以期限自宽。

  事有不测,时有不给,常有馀于期限之内,有多少受用处!

  将事而能弭,当事而能救,既事而能挽,此之谓达权,此之谓才;未事而知其来,始事而要其终,定事而知其变,此之谓长虑,此之谓识。

  凡祸患,以安乐生,以忧勤免;以奢肆生,以谨约免;以觖望生,以知足免;以多事生,以慎动免。

  任难任之事,要有力而无气;处难处之人,要有知而无言。

  撼大摧坚,要徐徐下手,久久见功,默默留意,攘臂极力,一犯手自家先败。

  昏暗难谕之识,优柔不断之性,刚慎自是之心,皆不可与谋天下之事。

  智者一见即透,练者触类而通,困者熟思而得。

  三者之所长,谋事之资也,奈之何其自用也?

  事必要其所终,虑必防其所至。

  若见眼前快意便了,此最无识,故事有当怒,而君子不怒;当喜,而君子不喜;当为,而君子不为,当已,而君子不已者,众人知其一,君子知其它也。

  柔而从人于恶,不若直而挽人于善;直而挽人于善,不若柔而挽人于善之为妙也。

  激之以理法,则未至于恶也,而奋然为恶;愧之以情好,则本不徙义也,而奋然向义。

  此游说者所当知也。

  善处世者,要得人自然之情。

  得人自然之情,则何所不得?

  失人自然之情,则何所不失?不惟帝王为然,虽二人同行,亦离此道不得。

  察言观色,度德量力,此八字处世处人一时少不得底。

  人有言不能达意者,有其状非其本心者,有其言貌诬其本心者。

  君子现人与其过察而诬人之心,宁过恕以逃人之情。

  人情天下古今所同,圣人防其肆,特为之立中以的之。

  故立法不可太极,制礼不可太严,责人不可太尽,然后可以同归于道。

  不然,是驱之使畔也。

  天下之事,有速而迫之者,有迟而耐之者,有勇而劫之者,有柔而折之者,有愤而激之者,有喻而悟之者,有奖而歆之者,有甚而谈之者,有顺而缓之者,有积诚而感之者,要在相机。

  因时舛施,未有不败者也。

  论眼前事,就要说眼前处置,无追既往,无道远图,此等语虽精,无裨见在也。

  我益智,人益愚;我益巧,人益拙。

  何者?相去之远而相责之深也。

  惟有道者,智能谅人之愚,巧能容人之拙,知分量不相及,而人各有能不能也。

  天下之事,只定了便无事。

  物无定主而争,言无定见而争,事无定体而争。

  至人无好恶,圣人公好恶,众人随好恶,小人作好恶。

  仆隶下人昏愚者多,而理会人意,动必有合,又千万人不一二也。

  后上者往往以我责之,不合则艴然怒,甚者继以鞭答,则被愈惶惑而错乱愈甚。

  是我之过大于彼也,彼不明而我当明也,彼无能事上而我无量容下也,彼无心之失而我有心之恶也。

  若忍性平气,指使而面命之,是两益也。

  彼我无苦而事有济,不亦可乎?《诗》曰:匪怒伊教。

  《书》曰:无忿疾于顽。

  此学者涵养气质第一要务也。

  或问:士大夫交际礼与?曰:礼也。

  古者,睦邻国有享礼,有私觌士大夫相见各有所贽,乡党亦然,妇人亦然,何可废也?曰:近者严禁之,何也?曰:非禁交际,禁以交际行贿赂者也。

  夫无缘而交,无处而馈,其馈也过情,谓之贿可也。

  岂惟严禁,即不禁,君子不受焉。

  乃若宿在交,知情犹骨肉,数年不见,一饭不相留,人情乎?数千里来,一揖而告别,人情乎?则彼有馈遗,我有赠送,皆天理人情之不可已者也。

  士君子立身行己自有法度,绝人逃世,情所不安。

  余谓秉大政者贵持平,不贵一切。

  持平则有节,一切则愈溃,何者?势不能也。

  

  古人爱人之意多,今日恶人之意多。

  爱人,故人易于改过;而视我也常亲,我之教常易行;恶人,故人甘于自弃,而视我也常仇,我之言益不入。

  观一叶而知树之死生,观一面而知人之病否,现一言而知识之是非,现一事而知心之邪正。

  论理要精详,论事要剀切,论人须带二三分浑厚。

  若切中人情,人必难堪。

  故君子不尽人之情,不尽人之过,非直远祸,亦以留人掩饰之路,触人悔悟之机,养人体面之馀,亦天地涵蓄之气也。

  父母在难,盗能为我救之,感乎?曰:此不世之恩也,何可以弗感?设当用人之权,此人求用,可荐之乎?曰:何可荐也?天命有德,帝王之公典也,我何敢以私恩奸之?设当理刑之职,此人在狱,可纵之乎?曰:何可纵也?天讨有罪,天下之公法也,我何敢以私恩骫之?曰:何以报之?曰:用吾身时,为之死可也;用吾家时,为之破可也。

  其它患难与之共可也。

  

  凡有横逆来侵,先思所以取之之故,即思所以处之之法,不可便动气。

  两个动气,一对小人一般受祸。

  喜奉承是个愚障。

  彼之甘言、卑辞、隆礼、过情,冀得其所欲,而免其可罪也,而我喜之,感之,遂其不当得之欲,而免其不可已之罪。

  以自蹈于废公党恶之大咎;以自犯于难事易悦之小人。

  是奉承人者智巧,而喜奉承者愚也。

  乃以为相沿旧规,责望于贤者,遂以不奉承恨之,甚者罗织而害之,其获罪国法圣训深矣。

  此居要路者之大戒也。

  虽然,奉承人者未尝不愚也。

  使其所奉承而小人也,则可果;君子也,彼未尝不以此观人品也。

  疑心最害事。

  二则疑,不二则不疑。

  然则圣人无疑乎?曰,圣人只认得一个理,因理以思,顺理以行,何疑之有?贤人有疑惑于理也,众人多疑惑于情也。

  或曰:不疑而为人所欺奈何?曰:学到不疑时自然能先觉。

  况不疑之学,至诚之学也,狡伪亦不忍欺矣。

  

  以时势低昂理者,众人也;以理低昂时势者,贤人也;推理是视,无所低昂者,圣人也。

  贫贱以傲为德,富贵以谦为德,皆贤人之见耳。

  圣人只看理当何如,富贵贫贱除外算。

  成心者,见成之心也。

  圣人胸中洞然清虚,无个见成念头,故曰绝四。

  今人应事宰物都是成心,纵使聪明照得破,毕竟是意见障。

  凡听言,先要知言者人品,又要知言者意向,又要知言者识见,又要知言者气质,则听不爽矣。

  不须犯一口说,不须着一意念,只恁真真诚诚行将去,久则自有不言之信,默成之孚,熏之善良,遍为尔德者矣。

  碱蓬生于碱地,燃之可碱;盐蓬生于盐地,燃之可盐。

  世人相与,非面上则口中也。

  人之心固不能掩于面与口,而不可测者则不尽于面与口也。

  故惟人心最可畏,人心最不可知。

  此天下之陷阱,而古今生死之衢也。

  余有一拙法,推之以至诚,施之以至厚,持之以至慎,远是非,让利名,处后下,则夷狄鸟兽可骨肉而腹心矣。

  将令深者且倾心,险者且化德,而何陷阱之予及哉?不然,必予道之未尽也。

  处世只一恕字,可谓以已及人,视人犹己矣。

  然有不足以尽者。

  天下之事,有已所不欲而人欲者,有己所欲而人不欲者。

  这里还须理会,有无限妙处。

  宁开怨府,无开恩窦。

  怨府难充,而恩窦易扩也;怨府易闭,而恩窦难塞也。

  闭怨府为福,而塞恩窦为祸也。

  怨府一仁者能闭之,思窦非仁、义、礼、智、信备不能塞也。

  仁考布大德,不干小誉;义者能果断,不为姑息;礼者有等差节文,不一切以苦人情;智者有权宜运用,不张皇以骇闻听;信者素孚人,举措不生众疑,缺一必无全计矣。

  君子与小人共事必败,君子与君子共事亦未必无败,何者?

  意见不同也。

  今有仁者、义者、礼者、智者、信者五人焉,而共一事,五相济则事无不成,五有主,则事无不败。

  仁者欲宽,义者欲严,智者欲巧,信者欲实,礼者欲文,事胡以成?此无他,自是之心胜,而相持之势均也。

  历观往事,每有以意见相争至亡人国家,酿成祸变而不顾。

  君子之罪大矣哉!然则何如?

  曰:势不可均。

  势均则不相下,势均则无忌惮而行其胸臆。

  三军之事,卒伍献计,偏裨谋事,主将断一,何意见之敢争?然则善天下之事,亦在乎通者当权而已。

  万弊都有个由来,只救枝叶成得甚事?

  与小人处,一分计较不得,须要放宽一步。

  处天下事,只消得安详二字。

  虽兵贵神速,也须从此二字做出。

  然安详非迟缓之谓也,从容详审养奋发于凝定之中耳。

  是故不闲则不忙,不逸则不劳。

  若先怠缓,则后必急躁,是事之殃也。

  十行九悔,岂得谓之安详?

  果决人似忙,心中常有馀闲;因循人似闲,心中常有馀累。

  君子应事接物,常赢得心中有从容闲暇时便好。

  若应酬时劳扰,不应酬时牵挂,极是吃累的。

  为善而偏于所向,亦是病。

  圣人之为善,度德量力,审势顺时,且如发棠不劝,非忍万民之死也,时势不可也。

  若认煞民穷可悲,而枉巳徇人,便是欲矣。

  分明不动声色,济之有馀,却露许多痕迹,费许大张皇,最是拙工。

  天下有两可之事,非义精者不能择。

  若到精处,毕竟只有一可耳。

  圣人处事,有变易无方底,有执极不变底,有一事而所处不同底,有殊事而所处一致底,惟其可而已。

  自古圣人,适当其可者,尧、舜、禹、文、周、孔数圣人而已。

  当可而又无迹,此之谓至圣。

  圣人处事,如日月之四照,随物为影;如水之四流,随地成形,己不与也。

  使气最害事,使心最害理,君子临事平心易气。

  昧者知其一。

  不知其二,见其所见而不见其所不见,故于事鲜克有济。

  惟智者能柔能刚,能圆能方,能存能亡,能显能藏,举世惧且疑,而彼确然为之,卒如所料者,见先定也。

  字到不择笔处,文到不修句处,话到不检口处,事到不苦心处,皆谓之自得。

  自得者与天遇。

  无用之朴,君子不贵。

  虽不事机械变诈,至于德慧术知,亦不可无。

  神清人无忽语,机活人无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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