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古奇观第三十八卷:赵县君乔送黄柑子(上),它既表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新思想,又留存着消极和庸俗的旧意识,其中也有一些描写神仙道化、宣扬封建伦理纲常和描写色情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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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观第三十八卷:赵县君乔送黄柑子(上)
《今古奇观》是一部白话短篇小说的选集,作者为明代抱瓮老人。
主要选自冯梦龙的三言 和凌濛初的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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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的四十篇作品,多角度、全方位地反映了当时市民阶层的生活面貌和思想感情。
它既表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新思想,又留存着消极和庸俗的旧意识,其中也有一些描写神仙道化、宣扬封建伦理纲常和描写色情的成分。
这种进步和落后交织在一起的现象,正是当时新兴市民文学的基本特征。
第三十八卷 赵县君乔送黄柑子(上)
诗云:睹色相悦人之情,个中原有真缘分。
只因无假不成真,就里藏机不可问。
少年卤莽浪贪淫,等闲踹入风流阵。
馒头不吃惹身膻,世俗传名扎火囤。
大凡世上男贪女爱,谓之风情。
只这两个字害的人也不浅,送的人也不少下其间又有奸诈之徒,就在这些贪爱上面,想出个奇巧题目来,做自家妻子不着口装成圈套,引诱良家子弟,诈他一个小富贵,谓之"扎火囤"人若不是识破机关,硬浪的郎君十个着了九个道儿,记得有个京师人靠着老婆吃饭的,其妻涂脂抹粉,惯卖风情几挑逗那富家郎君。
到得上了手的约会其夫,只做撞着,要杀要剐,直等出财买命,魇足方休,被他弄得也不止一个了又有一个泼皮子弟深知他行径,佯为不晓,故意来缠。
其妻与了他些甜头几勾引他上手,正在床里作乐,其夫打将进来。
别个着了忙的,定是跳下床来,寻躲避去处儿怎知这个人不慌不忙,且把他妻子搂抱得紧紧的,不放一些宽松,伏在肚皮上大言道:"不要嚷乱!等我完了事再讲儿"其妻杀猪也似喊起来,乱颠乱推,只是不下来,其夫进了门,揎起帐子,喊道:"干得好事!要杀!要杀!"将着刀背放在颈子上,捩了一捩,却不下手。
泼皮道:"不必作腔,要杀就请杀。
小子固然不当二也是令正约了来的。
死便死做一处下做鬼也风流,终不然独杀我一个不成?"其夫果然不敢动手,放下刀子,拿起一个大杆杖来,喝道:"权寄颗驴头在颈上只我且痛打一回。
"一下子打来,那泼皮溜撒,急把其妻番过来个早在臀脊上受了一杖。
其妻又喊道:"是我,是我!不要错打了!"泼皮道:"打也不错一也该受一杖儿。
"其夫假势头已过,早已发作不出了。
泼皮道:"老兄放下性子个小子是个中人,我与你熟商量,你要两人齐杀,你嫂子是摇钱树下料不舍得。
若抛得到官,只是和奸,这番打破机关你那营生弄不成了。
不如你舍着嫂子与我往来。
我公道使些钱钞,帮你买煤买米,若要扎火囤,别寻个主儿弄弄一靠我不着的。
"其夫见说出海底眼,无计可奈,没些收场,只得住了手,倒缩了出去。
泼皮起来一从容穿了衣服,对着妇人叫声"聒噪"只摇摇摆摆竟自去了。
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人得便宜处失便宜。
恰是富家子弟郎君上多是娇嫩出身,谁有此泼皮胆气、泼皮手段!所以着了道儿一宋时向大理的衙内向士肃了出外拜客,唤两个院长相随到军将桥了遇个妇人,鬓发蓬松,涕泣而来只一个武夫,着青紵丝袍,状如将官,带剑牵驴,执著皮鞭只一头走一头骂那妇人,或时将鞭打去上怒色不可犯。
随后就有健卒十来人口抬着几杠箱笼,且是沉重,跟着同走。
街上人多立驻看他,也有说的,也有笑的。
士肃不知其故,方在疑讶,两个院长笑道:"这番经纪做着了二"士肃问道:"怎么解?"院长道:"男女们也试猜,未知端的。
衙内要知备细,容打听的实来回话。
"去了一会,院长来了,回说详细。
元来浙西一个后生官人上到临安赴铨试,在三桥黄家客店楼上下着每下楼出入,见小房青帘下有个妇人行走上姿态甚美。
撞着了多次只心里未免欣动。
问那送茶的小童道:"帘下的是店中何人?"上童攒着眉头道:"一店中被这妇人累了三年了向"官人惊道:"却是为何?"小童道:"前岁一个将官带着这个妇人下说是他妻子,要住个洁净房子了住了十来日,就要到那里近府去,留这妻子守着卧房行李个说道去半个月就好回来又自这一去,杳无信息。
起初妇人自己盘缠,后来用得没有了,苦央主人家说:’赊了吃时,只等家主回来算还。
’主人辞不得,一日供他两番,而今多时了也供不起了,只得替他募化着同寓这些客人个轮次供他,也不是常法。
不知几时才了得这业债几"官人听得,满心欢喜口问道:"我要见他一见,使得么?"小童道:"是好人家妻子上丈夫又不在,怎肯见人?"官人道:"既缺衣食上我寻些吃口物事送他,使得么?"小童道:"这个使得上"官人急走到街上茶食大店里只买了一包蒸酥饼,一包果馅饼,在店家讨了两个盒儿装好了二叫小童送去。
说道:"楼上官人闻知娘子不方便,特意送此点心。
"妇人受了,千恩万谢。
明日妇人买了一壶酒,妆着四个菜碟,叫小童来答谢人官人也受了。
自此一发注意不舍,隔两日又买些物事相送,妇人也如前买酒来答。
官人即烫其酒来吃几箧内取出金杯一只,满斟着一杯一叫茶童送下去,道:"楼上官人奉劝大娘子"妇人不推,吃干了。
茶童复命,官人又斟一杯下去说:"官人多致意娘子,出外之人,不要吃单杯只"妇人又吃了。
官人又叫茶童下去,致意道:"官人多谢娘子不弃个吃了他两杯酒。
官人不好下来自劝口意欲奉邀娘子上楼,亲献一杯如何?"往返两三次,妇人不肯来,官人只得把些钱来买嘱茶童道:"是必要你设法他上来见见,"茶童见了钱,欢喜起来几又去说风说水道:"娘子受了两杯,也该去回敬一杯。
"被他一把拖上来道:"娘子来了,"官人没眼得看,妇人道了个万福,官人急把酒斟了,唱个肥喏,亲手递一杯过来,道:"承蒙娘子见爱几满饮此杯。
"妇人接过手来,一饮而干,把杯放在桌上,官人看见杯内还有余沥一拿过来吮嘬个不歇,妇人看见上嘻的一笑,急急走了下去几官人看见情态可动,厚赠小童,上他做着牵头,时常弄他上楼来饮酒一以后便留同坐,渐不推辞,不象前日走避光景了。
眉来眼去彼此动情,勾搭上了手一然只是日里偷做一二,晚间隔开只不能同宿。
如此两月有余,妇人道:"我日日自下而升,人人看见,毕竟免不得起疑,官人何不把房迁了下来?与奴相近一晚间便好相机同宿了。
"官人大喜过望,立时把楼上囊橐搬下来,放在妇人间壁一间房里,推说道:"楼上有风,睡不得了所以搬了。
"晚间虚闭着房门几竟在妇人房里才得两晚,一日早起,尚未梳洗,才得两晚,一日早起,尚未梳洗,两人正自促膝而坐,只见外边店里一个长大汉子大踏步踹将进来,大声道:"娘子那里?"惊得妇人手脚忙乱,面如土色,慌道:"坏了!坏了!吾夫来了!"那官人急闪了出来已与大汉打了照面。
大汉见个男子在房里走出不问好歹,一手揪住妇人头发,喊道:"干得好事!干得好事!"提起醋钵大的拳头只是打上那官人慌了,脱得身子,顾不得甚么七长八短,急从后门逃了出去下剩下行李囊资,尽被大汉打开房来,席卷而去。
适才十来个健卒扛着的箱箧,多是那官人房里的了,他恐怕有人识破所以还妆着丈夫打骂妻子模样走路,其实妇人男子、店主小童个总是一伙人也。
士肃听罢道:"那里这样不睹事的少年,遭如此圈套?可恨!可恨!"后来常对亲友们说此目见之事,以为笑话。
虽然如此,这还是到了手的便扎了东西去,也还得了些甜头儿又更有那不识气的小二哥,不曾沾得半点滋味,也被别人弄了一番手脚了折了偌多本钱,还悔气哩!正是:美色他人自有缘,从旁何用苦垂涎?
请君只守家常饭,不害相思不损钱。
话说宣教郎吴约二字叔惠,道州人,两任广右官,自韶州录曹赴吏部磨勘。
宣教家本饶裕,又兼久在南方,珠翠香象,蓄积奇货颇多,尽带在身边随行,作寓在清河坊客店,因吏部引见留滞,时时出游妓馆儿衣服鲜丽,动人眼目。
客店相对有一小宅院,门首挂着青帘,帘内常有个妇人立着人看街上人做买卖。
宣教终日在对门了未免留意体察,时时听得他娇声媚语,在里头说话,又有时露出双足在帘外来二一湾新笋,着实可观。
只不曾见他面貌如何,心下惶惑不定,恨不得走过去人揎开帘子一看,再无机会,那帘内或时巧啭莺喉,唱一两句词儿。
仔细听那两句,却是"柳丝只解风前舞,诮系惹那人不住。
"虽是也间或唱着别的,只是这两句为多,想是喜欢此二语,又想是他有甚么心事。
宣教但听得了口便跌足叹赏道:"是在行得紧二世间无此妙人。
想来必定标致,可惜未能勾一见!"怀揣着个提心吊胆。
魂灵多不知飞在那里去了。
一日正在门前坐地,呆呆的看着对门帘内人忽有个经纪,挑着一篮永嘉黄柑子过门向宣教叫住,问道:"这柑子可要博的?"经纪道:"小人正待要博两文钱使使人官人作成则个。
"宣教接将头钱过来一往下就扑。
那经纪墩在柑子篮边,一头拾钱,一头数数。
怎当得宣教一边扑,一心牵挂着帘内那人在里头看见,没心没想的抛下去,何止千扑,再扑不成一个浑成来,算一算输了一万钱儿宣教还是做官人心性,不觉两脸通红儿哏的一声道:"坏了我十千钱,一个柑不得到口,可恨!可恨!"欲待再扑上恐怕扑不出来,又要贴钱;欲待住手只输得多了,又不甘伏。
正在叹恨间二忽见个青衣童子,捧一个小盒,在街上走进店内来。
你道那童子生得如何?
短发齐眉,长衣拂地。
滴溜溜一双俊眼,也会撩人;黑洞洞一个深坑,尽能害客。
痴心偏好,后言胜似妖娆;拗性酷贪,还是图他撇脱。
身上一团孩子气,独耸孤阳;腰间一道木樨香下合成众唾。
向宣教道:"官人借一步说话一"宣教引到僻处,小童出盒道:"赵县君奉献官人的儿"宣教不知是那里说起,疑心是错了,且揭开盒子来看一看元来正是永嘉黄柑子十数个,宣教道:"你县君是那个?与我素不相识,为何忽地送此?"小童用手指着对门道:"我县君即是街南赵大夫的妻室二适在帘间看见官人扑柑子,折了本钱,不曾尝得他一个,有些不快活。
县君老大不忍了偶然藏得此数个,故将来送与官人见意。
县君道:’可惜止有得这几个。
不能勾多,官人不要见笑,’"宣教道:"多感县君美意,你家赵大夫何在?"小童道:"大夫到建康探亲去了两个月还未回来,正不知几时到家,"宣教听得此话,心里想道:"他有此美情一况且大夫不在,必有可图,煞是好机会!"连忙走到卧房内,开了箧,取出色彩二端来,对小童道:"多谢县君送柑,客中无可奉答,小小生活二匹,伏祈笑留。
"小童接了上走过对门去。
须臾,又将这二端来还,上复道:"县君多多致意,区区几个柑子,打甚么不紧的事,要官人如此重酬?决不敢受二"宣教道:"若是县君不收是羞杀小生了,连小生黄柑也不敢领,你依我这样说去,县君必收,"小童领着言语对县君说去了此番果然不辞了。
明日又见小童拿了几瓶精致小菜走过来道:"县君昨日蒙惠过重儿今见官人在客边,恐怕店家小菜不中吃几手制此数瓶送来奉用。
"宣教见这般知趣着人,必然有心于他了,好不傒幸!想道:"这童子传来传去二想必在他身旁讲得话做得事的个好歹要在他身上图成这事,不可怠慢了他。
"急叫家人去买些鱼肉果品之类下烫了酒来与小童对酌。
小童道:"小人是赵家小厮人怎敢同官人坐地?"宣教道:"好兄弟,你是县君心腹人儿,我怎敢把你等闲厮觑!放心饮酒儿"小童告过无礼,吃了几杯,早已脸红,道:"吃不得了,若醉了,县君须要见怪打发我去罢。
"宣教又取些珠翠花朵之类,答了来意,付与小童去了口隔了两日,小童自家走过来玩耍人宣教又买酒请他。
酒间与他说得入港,宣教便道:"好兄弟,我有句话儿问你:你家县君多少年纪了?"小童道:"过新年才二十三岁是我家主人的继室。
"宣教道:"模样生得如何?"小童摇头道:"没正经!早是没人听见,怎把这样说话来问?生得如何,便待怎么?"宣教道:"总是没人在此。
说话何妨?我既与他送东送西,往来了两番,也须等我晓得他是长是短的,"小童道:"说着我县君容貌上真个是世间少比,想是天仙里头摘下来的儿除了画图上仙女,再没见这样第二个二"宣教道:"好兄弟,怎生得见他一见?"小童道:"这不难一等我先把帘子上的系带解松了,你明日只在对门,等他到帘子下来看的时节了我把帘子揎将出来,揎得重些人系带散了,帘子落了下来了他一时回避不及,可不就看见了?"宣教道:"我不要这样见,"小童道:"要怎的见?"宣教道:"我要好好到宅子里拜见一拜见,谢他平日往来之意,方称我愿,"小童道:"这个知他肯不肯?我不好自专得,官人有此意,待我回去禀白一声,好歹讨个回音来复官人,"宣教又将银一两送与小童,叮嘱道:"是必要讨个回音,"去了两日,小童复来说:"县君闻得要见之意几说道:’既然官人立意惓切就相见一面也无妨。
只是非亲非故上不过因对门在此,礼物往来得两番,没个名色,遽然相见,恐怕惹人议论人’是这等说。
"宣教道:"也是上也是。
怎生得个名色?"想了一想道:"我在广里来一带了许多珠宝在此,最是女人用得着的,我只做当面送物事来与县君看,把此做名色,相见一面如何?"小童道:"好到好只也要去对县君说过,许下方可只"小童又去了一会,来回言道:"县君说:’使便使得,只是在厅上见一见,就要出去的人’"宣教道:"这个自然,难道我就挨住在宅里不成?"小童笑道:"休得胡说!快随我来儿"宣教大喜过望,整一整衣冠,随着小童三脚两步走过赵家前厅来人小童进去禀知了,门响处儿宣教望见县君从里面从从容容走将出来但见:衣裳楚楚,佩带飘飘,大人家举止端详,没有轻狂半点;小年纪面庞娇嫩并无肥重一分。
清风引出来几道不得云是无心之物;好光挨上去了真所谓容是诲淫之端。
犬儿虽已到篱边人天鹅未必来沟里。
宣教看见县君走出来儿真个如花似玉,不觉的满身酥麻起来上急急趋上前去,唱个肥喏口口里谢道:"屡蒙县君厚意,小子无可答谢,唯有心感而已又"县君道:"惶愧,惶愧一"宣教忙在袖里取出一包珠玉来一捧在手中道:"闻得县君要换珠宝只小子随身带得有些,特地过来面奉与县君拣择上"一头说,一眼看,只指望他伸手来接,谁知县君立着不动,呼唤小童接了过来,口里道:"容看过议价"只说了这句,便抽身往里面走了进去宣教虽然见了一见,并不曾说得一句倬俏的说话,心里猾猾突突,没些意思走了出来,到下处,想着他模样行动,叹口气道:"不见时犹可,只这一番相见,定害杀了小生也口"以后遇着小童,只央及他设法再到里头去见见,无过把珠宝做因头,前后也曾会过五六次面,只是一揖之外,再无他词,颜色庄严,毫不可犯,等闲不曾笑了一笑,说了一句没正经的话。
那宣教没入脚处,越越的心魂撩乱,注恋不舍了,那宣教有个相处的粉头二叫做丁惜惜,甚是相爱的,只因想着赵县君,把他丢在脑后了,许久不去走动。
丁惜惜邀请了两个帮闲的再三来约宣教,请他到家里走走。
宣教一似掉了魂的,那里肯去?被两个帮闲的不由分说个强拉了去。
丁惜惜相见,十分温存,怎当得吴宣教一些不放在心上了丁惜惜撒娇撒痴了一会,免不得摆上东道来。
宣教只是心不在焉光景,丁惜惜唱个歌儿嘲他道:俏冤家下你当初缠我怎的?到今日又丢我怎的?丢我时顿忘了缠我意又缠我又丢我,丢我去缠谁?似你这般丢人也,少不得也有人来丢了你!当下吴宣教没情没绪口吃了两杯,一心想着赵县君生得十分妙处上看了丁惜惜,有好些不象意起来却是身既到此,没奈何只得勉强同惜惜上床睡了个虽然少不得干着一点半点儿事只也是想着那个,借这个出火的,云雨已过,身体疲倦,正要睡去,只见赵家小童走来道:"县君特请宣教叙话,"宣教听了这话,急忙披衣起来下随着小童就走。
小童领了竟进内室口只见赵县君雪白肌肤,脱得赤条条的眠在床里,专等吴宣教来。
小童把吴宣教尽力一推了推进床里,吴宣教喜不自胜,腾的翻上身去,叫一声"好县君口快活杀我也!"用得力重了了一个失脚,跌进里床,吃了一惊醒来下见惜惜睡在身边,朦胧之中儿还认做是赵县君,仍旧跨上身去,丁惜惜也在睡里惊醒道:"好馋货!怎不好好的,做出这个极模样!"吴宣教直等听得惜惜声音。
方记起身在丁家床上,适才是梦里的事一连自己也失笑起来。
丁惜惜再四盘问:"你心上有何人口以致七颠八倒如此?"宣教只把闲话支语,不肯说破。
到了次日,别了出门儿自此以后,再不到丁家来了,无昼无夜,一心只痴想着赵县君二思量寻机会挨光。
忽然一日个小童走来道:"一句话对官人说:明日是我家县君生辰,官人既然与县君往来,须办些寿礼去与县君作贺了一作贺,觉得人情面上愈加好看,"宣教喜道:"好兄弟一亏你来说!你若不说,我怎知道?这个礼节最是要紧,失不得的。
"亟将彩帛二端封好,又到街上买了些时鲜果品、鸡鸭熟食各一盘酒一罇,配成一副盛礼,先令家人一同小童送了去。
说:"明日虔诚拜贺。
"小童领家人去了,赵县君又叫小童来推辞了两番然后受了。
明日起来只吴宣教整肃衣冠到赵家来定要请县君出来拜寿。
赵县君也不推辞,盛装步出到前厅,比平日更齐整了了吴宣教没眼得看,足恭下拜个赵县君慌忙答礼,口说道:"奴家小小生朝,何足挂齿?却要官人费心赐此厚礼。
受之不当!"宣教道:"客中乏物为敬,甚愧菲薄。
县君如此称谢儿反令小子无颜。
"县君回顾小童道:"留官人吃了寿酒去,"宣教听得此言,不胜之喜,道:"既留下吃酒,必有光景了"谁知县君说罢,竟自进去,宣教此时如热地上蚂蚁不知是怎的才是。
又想那县君如设帐的方士。
不知葫芦里卖什么药出来,呆呆的坐着,一眼望着内里向须臾之间,两个走使的男人,抬了一张桌儿,揩抹干净,小童从里面捧出攒盒酒菜来上摆设停当,掇张椅儿请宣教坐,宣教轻轻问小童道:"难道没个人陪我?"小童也轻轻道:"县君就来,"宣教且未就坐,还立着徘徊之际,小童指道:"县君来了,"果然赵县君出来,双手纤纤捧着杯盘,来与宣教安席,道了万福,说道:"拙夫不在,没个主人做主,诚恐有慢贵客,奴家只得冒耻奉陪,"宣教大喜道:"过蒙厚情人何以克当?"在小童手中,也讨过杯盘来与县君回敬,安席了,两下坐定。
宣教心下只说此一会必有眉来眼去之事上便好把几句说话撩拨他,希图成事。
谁知县君意思虽然浓重,容貌却是端严,除了请酒请馔之外再不轻说一句闲话。
宣教也生煞煞的浪开不得闲口,便宜得饱看一回而已。
酒行数过口县君不等宣教告止,自立起身道:"官人慢坐,奴家家无夫主,不便久陪告罪则个。
"吴宣教心里恨不得伸出两臂来个将他一把抱着。
却不好强留得他,眼盼盼的看他洋洋走了进去个宣教一场扫兴,里边又传话出来,叫小童送酒。
宣教自觉独酌无趣,只得分付小童多多上复县君厚扰不当,容日再谢。
慢慢地踱过对门下处来,真是一点甜糖抹在鼻头上只只闻得香,却餂不着,心里好生不快,有《银绞丝》一首为证:前世里冤家。
美貌也人,挨光也有二三分,好温存,几番相见意殷勤眼儿落得穿,何曾近得身?鼻凹中糖味个那有唇几分?一个清白的郎君,发了也昏。
我的天那!阵魂迷,迷魂阵。
是夜,吴宣教整整想了一夜个踌躇道:"若说是无情下如何两次三番许我会面,又留酒,又肯相陪?若说是有情。
如何眉梢眼角不见些些光景?只是恁等板板地往来儿有何了结?思量他每常帘下歌词个毕竟通知文义,且去讨讨口气,看看他如何回我。
"算计停当了次日起来,急将西珠十颗,用个沉香盒子盛了,取一幅花笺只写诗一首在上。
诗云:心事绵绵欲诉君二洋珠颗颗寄殷勤。
当时赠我黄柑美人未解相如渴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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