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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观第三十二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来源:达达搜探索 时间:2022-08-24 17:30 阅读

  今古奇观第三十二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它既表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新思想,又留存着消极和庸俗的旧意识,其中也有一些描写神仙道化、宣扬封建伦理纲常和描写色情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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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古奇观第三十二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今古奇观第三十二卷: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今古奇观》是一部白话短篇小说的选集,作者为明代抱瓮老人。

  主要选自冯梦龙的三言 和凌濛初的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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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中的四十篇作品,多角度、全方位地反映了当时市民阶层的生活面貌和思想感情。

  它既表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新思想,又留存着消极和庸俗的旧意识,其中也有一些描写神仙道化、宣扬封建伦理纲常和描写色情的成分。

  这种进步和落后交织在一起的现象,正是当时新兴市民文学的基本特征。

  第三十二卷 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枝在墙东花在西下自从落地任风吹;枝无花时还再发了花若离枝难上枝。

  这四句乃昔人所作《弃妇词》,言妇人之随去,如花之附于枝,枝若无花,逢春再发;花若离枝,不可复合。

  劝世上妇人事夫尽道一同甘同苦,从一而终;休得慕富嫌贫个两意三心,自贻后悔。

  且说汉朝一个名臣当初未遇时节一其妻有眼不识泰山,弃之而去;到后来人悔之无及。

  你说那名臣何方人氏?姓甚名谁?那名臣姓朱,名买臣,表字翁子,会稽郡人氏又家贫未遇,夫妻二口,住于陋巷蓬门个每日,买臣向山中砍柴上挑至市中,卖钱度日。

  性好读书,手不释卷。

  肩上虽挑却柴担人手里兀自擒着书本朗诵咀嚼了且歌且行。

  市人听惯了,但闻读书之声,便知买臣挑柴担来了,可怜他是个儒生,都与他买又更兼买臣不争价钱,凭人估值二所以他的柴比别人容易出脱下一般也有轻薄少年及儿童之辈见他又挑柴,又读书,三五成群把他嘲笑戏侮,买臣全不为意。

  一日个其妻出门汲水,见群儿随着买臣柴担,拍手哄笑,深以为耻。

  买臣卖柴回来其妻劝道:"你要读书,便休卖柴;要卖柴,便休读书许大年纪,不痴不颠,却做出恁般行径了被儿童笑话,岂不羞死!"买臣答道:"我卖柴以救贫贱,读书以取富贵,各不相妨,由他笑话便了。

  "其妻笑道:"你若取得富贵时二也不去卖柴了。

  自古及今,那见卖柴的人做了官?却说这般没鼻的话!"买臣道:"富贵贫贱各有其时,有人算我八字,到五十岁上必然发迹,常言海水不可斗量,你休料我人"其妻道:"那算命先生见你痴颠模样,故意耍笑你,你休听信人到五十岁时,连柴担也挑不动,饿死是有分的,还想做官?除是阎罗王殿上少个判官,等你去做!"买臣道:"姜太公八十岁尚在渭水钓鱼,遇了周文王,以后车载之一拜为尚父。

  本朝公孙弘丞相口五十九岁上还在东海牧豕上整整六十岁,方才际遇今上,拜将封侯。

  我五十岁上发迹,比甘罗虽迟,比那两个还早二你须耐心等去。

  "其妻道:"你休得攀今吊古人那钓鱼,牧豕的,胸中都有才学,你如今读这几句死书,便读到一百岁,只是这个嘴脸,有甚出息?晦气做了你老婆!你被儿童耻笑,连累我也没脸皮。

  你不听我言,抛却书本,我决不跟你终身二各人自去走路,休得两相担误了,"买臣道:"我今年四十三岁了人再七年,便是五十。

  前长后短。

  你就等耐也不多时。

  直恁薄情。

  舍我而去,后来须要懊悔!"其妻道:"世上少甚挑柴担的汉子,懊悔甚么来?我若再守你七年连我这骨头不知饿死于何地了,你倒放我出门,做个方便,活了我这条性命。

  "买臣见其妻决意要去下留他不住,叹口气道:"罢,罢!只愿你嫁得丈夫强似朱买臣的便好儿"其妻道:"好歹强似一分儿向"说罢,拜了两拜,欣然出门而去,头也不回。

  买臣感恨不已二题诗四句于壁上云:嫁犬逐犬,嫁鸡逐鸡;妻自弃我只我不弃妻。

  买臣到五十岁时几值汉武帝下诏求贤。

  买臣到西京上书,待诏公车。

  同邑人严助荐买臣之才,天子知买臣是会稽人,必知本土民情利弊一即拜为会稽太守,驰驿赴任儿会稽长吏闻新太守将到只大发人夫,修治道路;买臣妻的后夫亦在役中。

  其妻蓬头跣足,随伴送饭,见太守前呼后拥而来,从旁窥之只乃故夫朱买臣也。

  买臣在车中一眼瞧见个还认得是故妻,遂使人招之,载于后车。

  到府第中,故妻羞惭无地,叩头谢罪。

  买臣教请他后夫相见下不多时,后夫唤到,拜伏于地,不敢仰视。

  买臣大笑,对其妻道:"似此人,未见得强似我朱买臣也,"其妻再三叩谢,自悔有眼无珠下愿降为婢妾,伏事终身二买臣命取水一桶泼于阶下二向其妻说道:"若泼水可复收则汝亦可复合。

  念你少年结发之情判后园隙地与汝夫妇耕种自食下"其妻随后夫走出府第,路人都指着说道:"此即新太守夫人也,"于是羞极无颜,到于后园个遂投河而死。

  有诗为证;漂母尚知怜饿士,亲妻忍得弃贫儒。

  早知覆水难收取,悔不当初任读书。

  又有一诗说欺贫重富,世情皆然,不止一买臣之妻也人诗曰:尽看成败说高低下谁识蛟龙在污泥?

  莫怪妇人无法眼只普天几个负羁妻?

  这个故事个是妻弃夫的。

  如今再说一个夫弃妻的个一般是欺贫重富,背义忘恩后来徒落得个薄幸之名了被人讲论。

  话说故宋绍兴年间,临安虽然是个建都之地只富庶之乡,其中乞丐的依然不少,那丐户中有个为头的名曰"团头"个管着众丐。

  众丐叫化得东西来时,团头要收他日头钱。

  若是雨雪时,没处叫化,团头却熬些稀粥,养活这伙丐户,破衣破袄,也是团头照管。

  所以这伙丐户,小心低气服着团头,如奴一般上不敢触犯。

  那团头见成收些常例钱一一般在众丐户中放债盘利下若不嫖不赌,依然做起大家事来又他靠此为生,一时也不想改业,只是一件,"团头"的名儿不好下随你挣得有田有地,几代发迹,终是个叫化头儿,比不得平等百姓人家,出外没人恭敬,只好闭着门了自屋里做大。

  虽然如此,若数着"良贱"二字,只说娼、优、隶、卒四般为贱流,到数不着那乞丐。

  看来乞丐只是没钱了身上却无疤瘢。

  假如春秋时伍子胥逃难儿也曾吹箫于吴市中乞食;唐时郑元和做歌郎个唱莲花落,后来富贵发达,一床锦被遮盖,这都是叫化中出色的二可见此辈虽然被人轻贱,到不比娼、优、隶、卒一闲话休题。

  如今且说杭州城中一个团头,姓金,名老大,祖上到他做了七代团头了,挣得个完完全全的家事,住的有好房子,种的有好田园,穿的有好衣,吃的有好食;真个廒多积粟儿囊有余钱,放债使婢;虽不是顶富,也是数得着的富家了。

  那金老大有志气把这团头让与族人金癞子做了自己见成受用,不与这伙丐户歪缠,然虽如此,里中口顺,还只叫他是团头家下其名不改。

  金老大年五十余口丧妻无子,止存一女名唤玉奴儿那玉奴生得十分美貌,怎见得?有诗为证:无瑕堪比玉人有态欲羞花。

  只少宫状扮只分明张丽华。

  金老大爱此女如同珍宝,从小教他读书识字。

  到十五六岁时几诗赋俱通,一写一作,信手而成,更兼女工精巧,亦能调筝弄管,事事伶俐。

  金老大倚着女儿才貌,立心要将他嫁个士人。

  论来就名门旧族中,急切要这一个女子,亦不易得;可恨生于团头之家,没人相求。

  若是平常经纪人家,没前程的,金老大又不肯扳他了儿因此高低不就,把女儿直捱到一十八岁几尚未许人。

  偶然有个邻翁来说:"太平桥下有个书生姓莫名稽了年二十岁,一表人才,读书饱学,只为父母双亡,家贫未娶一近日考中,补上太学生一情愿入赘人家。

  此人正与令爱相宜,何不招之为婿?"金老大道:"就烦老翁作伐,何如?"邻翁领命,径到太平桥下寻那莫秀才,对他说了:"实不相瞒了祖宗曾做个团头的,如今久不做了二只贪他好个女儿,又且家道富足儿秀才若不弃嫌,老汉即当玉成其事人"莫稽口虽不语,心下想道:"我今衣食不周,无力婚娶,何不俯就他家,一举两得?也顾不得耻笑向"乃对邻翁说道:"大伯所言虽妙,但我家贫乏聘,如何是好?"邻翁道:"秀才但是允从,纸也不费一张,都在老汉身上口"邻翁回覆了金老大。

  择个吉日下金家到送一套新衣穿着几莫秀才过门成亲。

  莫稽见玉奴才貌个喜出望外,不费一钱,白白的得了个美妻;又且丰衣足食,事事称怀。

  就是朋友辈中下晓得莫稽贫苦,无不相谅,到也没人去笑他。

  到了满月金老大备下盛席,教女婿请他同学会友饮酒,荣耀自家门户。

  一连吃了六七日酒何期恼了族人金癞子。

  那癞子也是一班正理他道:"你也是团头,我也是团头,只你多做了几代,挣得钱钞在手儿论起祖宗一脉,彼此无二,侄女玉奴招婿,也该请我吃杯喜酒向如今请人做满月,开宴六七日一并无三寸长、一寸阔的请帖儿到我。

  你女婿做秀才,难道就做尚书、宰相?我就不是亲叔公?坐不起凳头?直恁不觑人在眼里!我且去蒿恼他一场教他大家没趣!"叫起五六十个丐户个一齐奔到金老大家里来但见:开花帽子,打结衫儿,旧席片对着破毡条,短竹根配着缺糙碗,叫爹叫娘叫财主,门前只见喧哗;弄蛇弄狗弄猢狲口内各呈伎俩。

  敲板唱杨花,恶声聒耳;打砖搽粉脸,丑态逼人。

  一班泼鬼聚成群,便是钟馗收不得。

  金老大听得闹吵,开门看时,那金癞子领着众丐户二一拥而入,嚷做一堂,癞子径奔席上,拣好酒好食只顾吃,口里叫道:"快教侄婿夫妻来拜见叔公!"唬得众秀才站脚不住,都逃席去了;连莫稽也随着众朋友躲避二金老大无可奈何,只得再三央告道:"今日是我女婿请客儿不干我事!改日专治一杯,与你陪话。

  "又将许多钱钞分赏众丐户,又抬出两瓮好酒和些活鸡、活鹅之类儿教众丐户送去癞子家,当个折席儿直乱到黑夜,方才散去,玉奴在房中气得两泪交流又这一夜,莫稽在朋友家借宿儿次早方回。

  金老大见了女婿,自觉出丑,满面含羞。

  莫稽心中未免也有三分不乐只只是大家不说出来。

  正是:哑子尝黄柏,苦味自家知。

  却说金玉奴只怕自己门风不好二要挣个出头,乃劝丈夫刻苦读书一凡古今书籍,不惜价钱了买来与丈夫看。

  又不吝供给之费几请人会文会讲。

  又出资财,教丈夫结交延誉。

  莫稽由此才学日进,名誉日起。

  二十三岁发解,连科及第。

  这日,琼林宴罢,乌帽宫袍,马上迎归。

  将到丈人家里口只见街坊上一群小儿争先来看人指道:"金团头家女婿做了官也,"莫稽在马上听得此言,又不好揽事,只得忍耐口见了丈人,虽然外面尽礼一却包着一肚子忿气,想道:"早知有今日富贵儿怕没王侯贵戚招赘成婚?却拜个团头做岳丈,可不是终身之玷!养出儿女来,还是团头的外孙,被人传作话柄一如今事已如此,妻又贤慧不犯七出之条,不好决绝得,正是事不三思,终有后悔了"为此心中怏怏,只是不乐儿玉奴几遍问而不答,正不知甚么意故,好笑那莫稽,只想着今日富贵,却忘了贫贱的时节,把老婆资助成名一段功劳。

  化为春水,这是他心术不端处上不一日,莫稽谒选,得授无为军司户丈人治酒送行,此时众丐户,料也不敢登门闹吵了。

  喜得临安到无为军是一水之地,莫稽领了妻子,登舟起任,行了数日,到了采石江边,维舟北岸。

  其夜月明如昼,莫稽睡不能寐,穿衣而起,坐于船头玩月。

  四顾无人儿又想起团头之事,闷闷不悦忽然动一个恶念:"除非此妇身死,另娶一人,方免得终身之耻人"心生一计,走进船舱了哄玉奴起来看月华。

  玉奴已睡了口莫稽再三逼他起身,玉奴难逆丈夫之意,只得披衣,走出舱门口,舒头望月。

  被莫稽出其不意儿牵出船头,推堕江中。

  悄悄唤起舟人儿分付:"快开船前去,重重有赏!不可迟慢一"舟子不知明白,慌忙撑篙荡桨上移舟于十里之外。

  住泊停当,方才说:"适间奶奶因玩月堕水捞救不及了。

  "却将三两银子赏与舟人为酒钱一舟人会意,谁敢开口?船中虽跟得有几个蠢婢子只只道主母真个堕水,悲泣了一场二丢开了手。

  不在话下,有诗为证:只为团头号不香。

  忍因得意弃糟糠。

  天缘结发终难解下赢得人呼薄幸郎。

  你说事有凑巧!莫稽移船去后,刚刚有个淮西转运使许德厚人也是新上任的,泊舟于采石北岸正是莫稽先前推妻坠水处下许德厚和夫人推窗看月,开怀饮酒,尚未曾睡。

  忽闻岸上啼哭几乃是妇人声音,其声哀怨,好生不忍。

  忙呼水手打看,果然是个单身妇人坐于江岸便教唤上船来,审其来历又原来此妇正是无为军司户之妻金玉奴,初坠水时,魂飞魄荡,已拚着必死儿忽觉水中有物,托起两足,随波而行,近于江岸。

  玉奴挣扎上岸,举目看时,江水茫茫,已不见了司户之船,才悟道丈夫贵而忘贱,故意欲溺死故妻,别图良配。

  如今虽得了性命。

  无处依栖,转思苦楚,以此痛哭个见许公盘问,不免从头至尾细说一遍上说罢,哭之不已,连许公夫妇都感伤堕泪一劝道:"汝休得悲啼,肯为我义女人再作道理。

  "玉奴拜谢,许公分付夫人取干衣替他通身换了只安排他后舱独宿。

  教手下男女都称他小姐一又分付舟人,不许泄漏其事个不一日,到淮西上任。

  那无为军正是他所属地方口许公是莫司户的上司,未免随班参谒,许公见了莫司户,心中想道:"可惜一表人才人干恁般薄幸之事。

  "约过数月几许公对僚属说道:"下官有一女,颇有才貌,年已及笄,欲择一佳婿赘之儿诸君意中,有其人否?"众僚属都闻得莫司户青年丧偶,齐声荐他才品非凡,堪作东床之选,许公道:"此子吾亦属意久矣只但少年登第,心高望厚,未必肯赘吾家。

  "众僚属道:"彼出身寒门儿得公收拔,如蒹葭倚玉树。

  何幸如之!岂以入赘为嫌乎?"许公道:"诸君既酌量可行,可与莫司户言之。

  但云出自诸君之意,以探其情。

  莫说下官,恐有妨碍"众人领命,遂与莫稽说知此事二要替他做媒。

  莫稽正要攀高况且联姻上司,求之不得,便欣然应道:"此事全仗玉成,当效衔结之报。

  "众人道:"当得当得。

  "随即将言回复许公下许公道:"虽承司户不弃下但下官夫妇钟爱此女,娇养成性,所以不舍得出嫁。

  只怕司户少年气概上不相饶让。

  或致小有嫌隙只有伤下官夫妇之心。

  须得预先讲过,凡事容耐些,方敢赘入,"众人领命,又到司户处传话;司户无不依允,此时司户不比做秀才时节人一般用金花彩币为纳聘之仪口选了吉期,皮松骨痒,整备做转运使的女婿口却说许公先教夫人与玉奴说:"老相公怜你寡居个欲重赘一少年进士,你不可推阻,"玉奴答道:"奴家虽出寒门,颇知礼数。

  既与莫郎结发下从一而终。

  虽然莫郎嫌贫弃贱,忍心害理,奴家各尽其道,岂肯改嫁,以伤妇节?"言毕,泪如雨下。

  夫人察他志诚乃实说道:"老相公所说少年进士就是莫郎,老相公恨其薄幸,务要你夫妻再合人只说有个亲生女儿要招赘一婿个却教众僚属与莫郎议亲儿莫郎欣然听命,只今晚入赘吾家,等他进房之时,须是如此如此,与你出这口呕气。

  "玉奴方才收泪。

  重匀粉面,再整新妆,打点结亲之事。

  到晚,莫司户冠带齐整一帽插金花,身披红锦,跨着雕鞍骏马个两班鼓乐前导,众僚属都来送亲一路行来,谁不喝采!正是:鼓乐喧阗白马来,风流佳婿实奇哉!

  团头喜换高门眷,采石江边未足哀。

  是夜上转运司铺毡结彩,大吹大擂,等候新女婿上门。

  莫司户到门下马了许公冠带出迎,众官僚都别去几莫司户直入私宅,新人用红帕覆首个两个养娘扶将出来。

  掌礼人在槛外喝礼,双双拜了天地,又拜了丈人、丈母上然后交拜。

  礼毕,送归洞房上做花烛筵席。

  莫司户此时心中如登九霄云里,欢喜不可形容。

  仰着脸,昂然而入。

  才跨进房门下忽然两边门侧里走出七八个老妪、丫环上一个个手执篱竹细棒劈头劈脑打将下来下把纱帽都打脱了,肩背上棒如雨下个打得叫喊不迭,正没想一头处莫司户被打,慌做一堆蹭倒,只得叫声:"丈人,丈母,救命!"只听房中娇声宛转,分付道:"休打杀薄情郎,且唤来相见。

  "众人方才住手口七八个老妪、丫环,扯耳朵,拽胳膊,好似六贼戏弥陀一般,脚不点地,拥到新人面前一司户口中还说道:"下官何罪?"开眼看时个画烛辉煌,照见上边端端正正坐着个新人,不是别人,正是故妻金玉奴儿莫稽此时魂不附体,乱嚷道:"有鬼,有鬼!"众人都笑起来又只见许公自外而入,叫道:"贤婿休疑,此乃吾采石江头所认之义女,非鬼也。

  "莫稽心头方才住了跳,慌忙跪下,拱手道:"我莫稽知罪了人望大人包容之。

  "许公道:"此事与下官无干。

  只吾女没说话就罢了。

  "玉奴唾其面。

  骂道:"薄幸贼!你不记宋弘有言: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

  当初你空手赘入吾门口亏得我家资财,读书延誉,以致成名,侥幸今日。

  奴家亦望夫荣妻贵,何期你忘恩负本,就不念结发之情,恩将仇报,将奴推堕江心人幸然天可怜见,得遇恩爹提救一收为义女,倘然葬江鱼之腹你别娶新人,于心何忍?今日有何颜面口再与你完聚?"说罢,放声而哭,千薄幸,万薄幸,骂不住口个莫稽满面羞惭,闭口无言,只顾磕头求恕。

  许公见骂得勾了只方才把莫稽扶起,劝玉奴道:"我儿息怒如今贤婿悔罪,料然不敢轻慢你了你两个虽然旧日夫妻,在我家只算新婚花烛,凡事看我之面,闲言闲语一笔都勾罢,"又对莫稽说道:"贤婿,你自家不是,休怪别人今宵只索忍耐,我教你丈母来解劝一"说罢,出房去。

  少刻夫人来到,又调停了许多说话,两个方才和睦个次日,许公设宴,管待新女婿,将前日所下金花彩币依旧送还,道:"一女不受二聘。

  贤婿前番在金家已费过了,今番下官不敢重叠收受,"莫稽低头无语。

  许公又道:"贤婿常恨令岳翁卑贱,以致夫妇失爱,几乎不终了今下官备员如何?只怕爵位不高,尚未满贤婿之意。

  "莫稽涨得面皮红紫,只是离席谢罪。

  有诗为证:痴心指望缔高姻几谁料新人是旧人?

  打骂一场羞满面,问他何取岳翁新?

  自此莫稽与玉奴夫妇和好,比前加倍。

  许公共夫人待玉奴如真女,待莫稽如真婿;玉奴待许公夫妇,亦与真爹娘无异。

  连莫稽都感动了。

  迎接团头金老大在任所,奉养送终。

  后来许公夫妇之死一金玉奴皆制重服,以报其恩向莫氏与许氏世世为通家兄弟,往来不绝。

  诗云:宋弘守义称高节,黄允休妻骂薄情;试看莫生婚再合个姻缘前定枉劳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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