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唐书列传卷一百三十七上篇讲述了哪些故事,”孟轲曰:“生亦我所欲,义亦 我所欲,舍生而取义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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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列传卷一百三十七上篇讲述了哪些故事
《旧唐书》共200卷,作者署名后晋刘昫等撰,实为后晋赵莹主持编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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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曰: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
孟轲曰:生亦我所欲,义亦 我所欲,舍生而取义可也。
古之德行君子,动必由礼,守之以仁,造次颠沛,不 愆于素。
有若仲由之结缨,鉏麑之触树,纪信之蹈火,豫让之斩衣,此所谓杀身成 仁,临难不苟者也!然受刑一代,顾瞻七族。
不犯难者,有终身之利;随市道者, 获当世之荣。
苟非气义不群,贞刚绝俗,安能碎所重之支体,徇他人之义哉!则由、 麑、信、让之徒,君人者常宜血祀,况自有其臣乎!即如安金藏剖腹以明皇嗣,段 秀实挺笏而击元凶,张巡、姚摐之守城,杲卿、真卿之骂贼,又愈于金藏。
秀实等 各见本传。
今采夏侯端、李忄妻已下,附于此篇。
夏侯端,寿州寿春人,梁尚书左仆射详之孙也。
仕隋为大理司直,高祖龙潜时, 与其结交。
大业中,高祖帅师于河东讨捕,乃请端为副。
时炀帝幸江都,盗贼日滋。
端颇知玄象,善相人,说高祖曰:金玉床摇动,此帝座不安。
参墟得岁,必有真 人起于实沉之次。
天下方乱,能安之者,其在明公。
但主上晓察,情多猜忍,切忌 诸李,强者先诛,全才既死,明公岂非其次?若早为计,则应天福;不然者,则诛 矣!高祖深然其言。
及义师起,端在河东,为吏所捕,送于长安,囚之。
高祖入 京城,释之。
引入卧内,与语极欢,授秘书监。
属李密为王世充所破,以众来降,关东之地,未有所属。
端固请往招谕之,乃 加大将军,持节为河南道招慰使。
至黎阳,李勣发兵送之,自澶水济河,传檄郡县, 东至于海,南至于淮,二十余州,并遣使送款。
行次谯州,会亳州刺史丁叔则及汴 州刺史王要汉并以所部降于世充,路遂隔绝。
端素得众心,所从二千人,虽粮尽,不忍委去。
端知事必不济,乃坐泽中,尽 杀私马,以会军士。
因歔欷曰:今王师已败,诸处并没,卿等土壤,悉皆从伪, 特以共事之情,未能见委。
然我奉王命,不可从。
卿有妻子,无宜效我。
可斩吾首, 持归于贼,必获富贵。
众皆流涕。
端又曰:卿不忍见杀,吾当自刎。
众士抱 持之,皆曰:公于唐家,非有亲属,但以忠义之故,不辞于死。
诸人与公共事, 经涉艰危,岂有害公而取富贵!复与同进。
潜行五日,馁死者十三四;又为贼所 击,奔溃相失者大半。
端唯与三十余人东走,采生莹豆而食之。
犹持节与之俱卧起, 谓众人曰:平生不知死地乃在此中。
我受国恩,所以然耳,今卿等何乃相伴死乎! 可散投贼,犹全性命。
吾当抱此一节,与之俱殒。
众又不去。
属李公逸为唐守杞州,闻而勒兵迎馆之。
于时河南之地,皆入世充,唯公逸感 端之义,独坚守不下。
世充遣使召端,解衣遗之。
礼甚厚,仍送除书,以端为淮南 郡公、吏部尚书。
端对其使者曰:夏侯端天子大使,岂受王世充之官!自非斩我 头将往见汝,何容身苟活而屈于贼乎!遂焚其书,拔刀斩其所遗衣服。
因发路西 归,解节旄怀之,取竿加刃,从间道得至宜阳。
初,山中险峻,先无蹊径,但冒履榛梗,昼夜兼行,从者三十二人,或坠崖溺 水、遇猛兽而死又半,其余至者,皆鬓发秃落,形貌枯瘠。
端驰驿奉见,但谢无功, 殊不自言艰苦。
高祖悯之,复以为秘书监。
俄出为梓州刺史。
所得料钱,皆散施孤 寡。
贞观元年病卒。
刘感,岐州凤泉人,后魏司徒高昌王丰生之孙也。
武德初,以骠骑将军镇泾州。
薛仁杲率众围之。
感婴城拒守,城中粮尽,遂杀所乘马以分将士,感一无所啖,唯 煮马骨取汁,和木屑食之。
城垂陷者数矣。
长平王叔良援兵至,仁杲解围而去。
感 与叔良出战,为贼所擒。
仁杲复围泾州,令感语城中云:援军已败,徒守孤城, 何益也!宜早出降,以全家室。
感许之。
及至城下,大呼曰:逆贼饥饿,亡在 朝夕!秦王率数十万众,四面俱集,城中勿忧,各宜自勉,以全忠节!仁杲大怒, 执感于城边,埋脚至膝,驰骑射杀之,至死声色逾厉。
贼平,高祖购得其尸,祭以少牢,赠瀛州刺史,封平原郡公,谥曰忠壮。
令其 子袭官爵,并赐田宅。
常达,陕人也。
初仕隋为鹰扬郎将,数从高祖征伐,甚蒙亲待。
及义兵起,达 在霍邑,从宋老生来拒战。
老生败,达惧,自匿不出。
高祖谓达已死,令人阅尸求 之。
及达奉见,高祖大悦,以为统军。
武德初,拜陇州刺史。
时薛举屡攻之,不能 克,乃遣其将仵士政以数百人伪降达。
达不之测,厚加抚接。
士政伺隙以其徒劫达, 拥城中二千人而叛,牵达以见于举。
达词色抗厉,不为之屈。
举指其妻谓达曰: 识皇后否?达曰:正是瘿老妪,何足可识!竟释之。
有贼帅张贵谓达曰: 汝识我否?答曰:汝逃死奴。
真目视之,贵怒,拔刀将斫达。
人救之, 获免。
及仁杲平,高祖见达,谓曰:卿之忠节,便可求之古人。
命起居舍人令狐 德棻曰:刘感、常达,须载之史策也。
执仵士政,扑杀之。
赐达布帛三百段, 复拜陇州刺史,卒。
罗士信,齐州历城人也。
大业中,长白山贼王簿、左才相、孟让来寇齐郡,通 守张须陀率兵讨击。
士信年始十四,固请自效。
须陀谓曰:汝形容未胜衣甲,何 可入阵!士信怒,重著二甲,左右双鞬而上马,须陀壮而从之。
击贼潍水之上。
阵才列,士信驰至贼所,刺倒数人,斩一人首,掷于空中,用枪承之,戴以略阵。
贼众愕然,无敢逼者;须陀因而奋击,贼众大溃。
士信逐北,每杀一人,辄劓其鼻 而怀之;及还,则验鼻以表杀贼之多少也。
须陀甚加叹赏,以所乘马遗之,引置左 右。
每战,须陀先登,士信为副。
炀帝遣使慰喻之,又令画工写须陀、士信战阵之 图,上于内史。
及须陀为李密所杀,士信随裴仁基率众归于密,署为总管。
使统所部,随密击 王世充。
败,士信跃马突进,身中数矢,乃陷于世充军。
世充知其骁勇,厚礼之, 与同寝食。
后世充破李密,得密将邴元真等,尽拜为将军,不复专重之。
士信耻与 为伍,率所部千余人奔于谷州。
高祖以为陕州道行军总管,使图世充。
及大军至洛 阳,士信以兵围世充千金堡。
中有大骂之者,士信怒,夜遣百余人将婴兒数十至于 堡下,诈言从东都来投罗总管。
因令婴兒啼噪,既而佯惊曰:此千金堡,吾 辈错矣!忽然而去。
堡中谓是东都逃人,遽出兵追之。
士信伏兵于路,俟其开门, 奋击大破之,杀无遗类。
世充平,擢授绛州总管,封剡国公。
寻从太宗击刘黑闼于河北,有洺水人以城来降,遣士信入城据守。
贼悉众攻之 甚急,遇雨雪,大军不得救,经数日,城陷,为贼所擒。
黑闼闻其勇,意欲活之; 士信词色不屈,遂遇害,年二十。
太宗闻而伤惜,购得其尸,葬之,谥曰勇。
士信 初为裴仁基所礼,尝感其知己之恩,及东都平,遂以家财收敛,葬于北邙。
又云: 我死后,当葬此墓侧。
及卒,果就仁基左而托葬焉。
吕子臧,蒲州河东人也。
大业末,为南阳郡丞。
高祖克京师,遣马元规抚慰山 南,子臧坚守不下,元规遣使讽谕之,前后数辈,皆为子臧所杀。
及炀帝被杀,高 祖又遣其婿薛君倩赍手诏谕旨,子臧乃为炀帝发丧成礼。
而后归国,拜邓州刺史, 封南阳郡公。
时硃粲新败,子臧率所部数千人,与元规并力将击之。
谓元规曰:硃粲新破 之后,上下危惧,一战可擒。
若更迁延,部众稍集,力强食尽,必死战于我,为患 不细也。
元规不纳,子臧请以本兵独战,又不许。
俄而粲众大至,元规惧,退保 南阳。
子臧谓元规曰:言不见纳,以至于此,老夫今坐公死矣!粲果率兵围之, 遇霖雨,城壁皆坏,所亲者知城必陷,固劝其降。
子臧曰:安有天子方伯降贼者 乎!于是率其麾下,赴敌而死。
俄而城陷,元规亦遇害。
张道源,并州祁人也。
年十五,父死,居丧以孝行称,县令郭湛改其所居为复 礼乡至孝里。
道源尝与友人客游,友人病,中宵而卒,道源恐惊扰主人,遂共尸卧, 达曙方哭,亲步营送,至其本乡里。
高祖举义,召授大将军府户曹参军。
及平京城, 遣道源抚慰山东,燕、赵之地争来款附。
高祖下书褒美,累封范阳郡公,后拜大理 卿。
时何稠、士澄有罪,家口籍没,仍以赐之。
道源叹曰:人有否泰,盖亦是常。
安可因己之泰,利人之否,取其子女以为仆妾,岂近仁者之心乎#皆舍之,一无 所取。
寻转太仆卿,后历相州都督。
武德七年卒官,赠工部尚书,谥曰节。
道源虽 历职九卿,身死日,唯有粟石两,高祖深异之,赐其家帛三百段。
族子楚金。
楚金,少有志行,事亲以孝闻。
初,与兄越石同预乡贡进士,州司将罢越石而 荐楚金,辞曰:以顺则越石长,以才则楚金不如。
固请俱退。
时李勣为都督, 叹曰:贡士本求才行,相推如此,何嫌双居也。
乃俱荐擢第。
楚金,高宗时累 迁刑部侍郎。
仪凤年,有妖星见,楚金上疏,极言得失。
高宗优纳,赐帛二百段。
则天临朝,历位吏部侍郎、秋官尚书,赐爵南阳侯。
为酷吏周兴所陷,配流岭表, 竟卒于徙所。
著《翰苑》三十卷、《绅诫》三卷,并传于时。
李公逸,汴梁雍丘人也。
隋末,与族弟善行以义勇为人所附。
初归王世充,知 其必败,遣间使请降。
高祖因以雍丘置杞州,拜为总管,封阳夏郡公。
又以善行为 杞州刺史。
世充遣其从弟辨率众攻之,公逸遣使请援。
高祖以其悬隔贼境,未即出 兵。
公逸乃留善行居守,自入朝请援,行至襄城,为世充伊州刺史张殷所获,送于 洛阳。
世充谓曰:卿越郑臣唐,其说安在?公逸答曰:我于天下,唯闻有唐。
世充怒,斩之。
善行竟没于贼。
高祖闻而悼惜,封其子为襄邑县公。
张善相,许州襄城人也。
大业末,为里长,每督县兵,逐小盗,为众所附,遂 据本郡,归于李密。
密败,以城归国,高祖授伊州总管。
王世充数攻之,善相频遣 使请救。
兵既不赴,城中粮尽,自知必败,谓僚属曰:死当斩吾头以归世充。
众皆泣曰:宁与公同死,终不独生!后城陷被擒,送于世充,辞色不挠,骂世 充极口,寻被害。
高祖叹曰:吾负善相,善相不负吾。
封其子为襄城郡公。
李玄通,雍州蓝田人。
仕隋鹰扬郎将。
义兵入关,率所部归国,累除定州总管。
刘黑闼反叛,攻之,城陷被擒。
黑闼重其才,欲以为大将,玄通叹息曰:吾荷朝 恩,作籓东夏,孤城无援,遂陷虏庭。
当守臣节,以忠报国,岂能降志,辄受贼官。
拒而不受。
故吏有以酒食馈之者,玄通曰:诸君哀吾困辱,故以酒食来相宽慰, 吾当为诸君一醉。
遂与乐饮。
谓守者曰:吾能舞剑,可借吾刀。
守者与之。
及曲终,太息而言:大丈夫受国厚恩,镇抚方面,不能保全所守,亦何面目视息 世间哉!因溃腹而死。
高祖闻而为之流涕,拜其子伏护为大将。
敬君弘,绛州太平人,齐右仆射显隽曾孙也。
武德中,为骠骑将军,封黔昌县 侯,掌屯营兵于玄武门,加授云麾将军。
隐太子建成之诛也,其余党冯立、谢叔方 率兵犯玄武门,君弘挺身出战。
其所亲止之曰:事未可知,当且观变,待兵集, 成列而战,未晚也。
君弘不从,乃与中郎将吕世衡大呼而进,并遇害。
太宗甚嗟 赏之,赠君弘左屯卫大将军,世衡右骁卫将军。
冯立,同州冯翊人也。
有武艺,略涉书记,隐太子建成引为翊卫车骑将军,托 以心膂。
建成被诛,其左右多逃散,立叹曰:岂有生受其恩而死逃其难!于是 率兵犯玄武门,苦战久之,杀屯营将军敬君弘。
谓其徒曰:微以报太子矣!遂 解兵遁于野。
俄而来请罪。
太宗数之曰:汝在东宫,潜为间构,阻我骨肉,汝罪 一也。
昨日复出兵来战,杀伤我将士,汝罪二也。
何以逃死!对曰:出身事主, 期之效命,当职之日,无所顾惮。
因伏地歔欷,悲不自胜。
太宗慰勉之。
立归, 谓所亲曰:逢莫大之恩,幸而获济,终当以死奉答。
未几,突厥至便桥。
立率数百骑与虏战于咸阳,杀获甚众。
太宗闻而嘉叹,拜 广州都督。
前后作牧者,多以黩货为蛮夷所患,由是数怨叛。
立到,不营产业,衣 食取给而已。
尝至贪泉,叹曰:此吴隐之所酌泉也。
饮一杯水,何足道哉!吾当 汲而为食,岂止一杯耶,安能易吾性乎!遂毕饮而去。
在职数年,甚有惠政,卒 于官。
谢叔方,雍州万年人也。
初从巢剌王元吉征讨,数有战功,元吉奏授屈咥直府 左军骑。
太宗诛隐太子及元吉于玄武门,叔方率府兵与冯立合军,拒战于北阙下, 杀敬君弘、吕世衡。
太宗兵不振,秦府护军尉迟敬德传元吉首以示之,叔方下马号 哭而遁。
明日出首,太宗曰:义士也!命释之。
历迁西、伊二州刺史,善绥边 镇,胡戎爱而敬之,如事严父。
贞观末,累加银青光禄大夫,历洪、广二州都督。
永徽中卒。
王义方,泗州涟水人也。
少孤贫,事母甚谨,博通《五经》,而謇傲独行。
初 举明经,因诣京师,中路逢徒步者,自云父为颍上令,闻病笃,倍道将往焉,徒步 不前,计无所出。
义方解所乘马与之,不告姓名而去。
俄授晋王府参军,直弘文馆。
特进魏征甚礼之,将以侄女妻之。
义方竟娶征之侄女,告人曰:昔不附宰相之势, 今感知己之言故也。
转太子校书。
无何,坐与刑部尚书张亮交通,贬为儋州吉安丞。
行至海南,舟人将以酒脯致 祭。
义方曰:黍稷非馨,义在明德。
乃酌水而祭,为文曰:思帝乡而北顾, 望海浦而南浮。
必也行愆诸己,义负前修。
长鲸击水,天吴覆舟。
因忠获戾,以孝 见尤。
四维雾廓,千里安流。
灵应如响,无作神羞。
时当盛夏,风涛蒸毒,既而 开霁,南渡吉安。
蛮俗荒梗,义方召诸首领,集生徒,亲为讲经,行释奠之礼;清 歌吹籥,登降有序,蛮酋大喜。
贞观二十三年,改授洹水丞。
时张亮兄子皎,配流在崖州,来依义方而卒。
临 终托以妻子及致尸还乡。
义方与皎妻自誓于海神,使奴负柩,令皎妻抱其赤子,乘 义方之马,身独步从而还。
先之原武葬皎,告祭张亮,送皎妻子归其家而往洹水。
转云阳丞,擢为著作佐郎。
显庆元年,迁侍御史。
时中书侍郎李义府执权用事,妇人淳于氏有美色,坐事 系大理,义府悦之,托大理丞毕正义枉法出之。
高宗又敕给事中刘仁轨、侍御史张 伦重按其事。
正义自缢。
高宗特原义府之罪。
义方以义府奸蠹害政,将加弹奏,以 问其母。
母曰:昔王陵母伏剑成子之义,汝能尽忠立名,吾之愿也,虽死不恨! 义方乃先奏曰:
臣闻春莺鸣于献岁,蟋蟀吟于始秋,物有微而应时,人有贱而言忠。
臣去岁冬 初,云阳下县丞耳。
今春及夏,陛下擢臣著作佐郎,极文学之清选。
未几,又拜臣 侍御史,滥朝廷之雄职。
顾视生涯,陨首非报,唯欲有犯无隐,以广天听。
伏以李义府枉杀寺丞,陛下已赦之,臣不应更有鞫问。
然天子置三公、九卿、 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本欲水火相济,盐梅相成,然后庶绩咸熙,风雨交泰。
亦不可独是独非,皆由圣旨。
昔唐尧失之于四凶,汉祖失之于陈豨,光武失之于逢 萌,魏武失之于张邈。
此四帝者,英杰之主,然失之于前,得之于后。
今陛下继圣, 抚育万邦,蛮陬夷落,犹惧疏网。
况辇毂咫尺,奸臣肆虐,足使忠臣抗愤,义士扼 腕。
纵令正义自缢,弥不可容,便是畏义府之权势,能杀身以灭口。
此则生杀之威, 上非王出;赏罚之柄,下移佞宠。
臣恐履霜坚冰,积小成大,请重鞫正义死由,雪 冤气于幽泉,诛奸臣于白日。
及廷劾义府,曰:
臣闻附下罔上,圣主之所宜诛;心狠貌恭,明时之所必罚。
是以隐贼掩义,不 容唐帝之朝;窃幸乘权,终齿汉皇之剑。
中书侍郎李义府,因缘际会,遂阶通显。
不能尽忠竭节,对扬王休,策蹇励驽,祗奉皇眷,而反凭附城社,蔽亏日月,请托 公行,交游群小。
贪冶容之美,原有罪之淳于;恐漏泄其谋,殒无辜之正义。
虽挟 山超海之力,望此犹轻;回天转日之威,方斯更劣。
此而可恕,孰不可容!金风届 节,玉露启涂,霜简与秋典共清,忠臣将鹰鹯并击。
请除君侧,少答鸿私,碎首玉 阶,庶明臣节。
高宗以义方毁辱大臣,言词不逊,左迁莱州司户参军。
秩满,家于昌乐,聚徒 教授。
母卒,遂不复仕进。
总章二年卒,年五十五。
撰《笔海》十卷、文集十卷。
门人何彦光、员半千为义方制师服,三年丧毕而去。
半千者,齐州全节人也。
事义方经十余年,博涉经史,知名河朔。
则天时官至 天官侍郎。
撰《三国春秋》二十卷,行于代。
自有传。
成三郎,幽州渔阳人也。
光宅年,为左豹韬卫长上果毅。
李孝逸之讨徐敬业, 以为前锋,与贼战于高邮。
军国败绩,被擒,送于江都。
贼党唐之奇绐其众曰: 此李孝逸也!将斩之。
三郎大呼曰:我,是果毅成三郎,不是将军李孝逸。
官军已围尔数重,破尔在于朝夕。
我死,妻子受荣;尔死,家口配没,终不及我! 之奇怒,斩之。
敬业平,赠左监门将军,谥曰勇。
时曲阿令尹元贞,亦死敬业之难。
尹元贞者,瀛州河间人也。
在曲阿,闻敬业攻陷润州,率兵赴援。
及战败,被 擒。
敬业临以白刃,胁令附己,将加任用。
元贞词色慷慨,竟不之屈,寻遇害。
敬 业平,赠润州刺史,谥曰壮。
高睿,雍州万年人,隋尚书左仆射崿孙也。
父表仁,谷州刺史。
睿少以明经累 除桂州都督,寻加银青光禄大夫,转赵州刺史,封平昌县子。
圣历初,突厥默啜来 寇,睿又婴城固守。
长史唐波若见城围甚急,遂潜谋应贼。
睿觉之,将自杀,不死, 俄而城陷被擒,更令招喻诸县未降者。
睿竟不从,遂为所杀。
初,贼将至州境。
或谓睿曰:突厥所向无前,百姓丧胆;明公力不能御,不 若降之。
睿曰:吾为天子刺史,不战而降,其罪大矣。
则天闻而深叹息之, 赠冬官尚书,谥曰节。
及贼退,唐波若伏诛,家口籍没。
因下制曰:故赵州刺史 高睿,狂贼既至,死节不降;长史唐波若,不能固城,相率归贼。
高睿已加褒柱, 波若等身死破家。
赏罚既行,须敦惩劝,宜颁示天下,咸使知闻。
子仲舒,博通经史,尤明《三礼》及诂训之书。
神龙中,为相王府文学,王甚 敬重之。
开元中,累授中书舍人,侍中宋璟、中书侍郎苏颋每询访故事焉。
时又有中书舍人崔琳,深达政理,璟等亦礼焉。
尝谓人曰:古事问高仲舒, 今事问崔琳,则又何所疑矣!仲舒累迁太子右庶子卒。
王同皎,相州安阳人,陈侍中、驸马都尉宽之曾孙。
其先自琅邪仕江左,陈亡, 徙家河北。
同皎,长安中尚皇太子女定安郡主。
授朝散大夫,行太子典膳郎。
敬晖 等讨张易之兄弟也。
遣同皎与右羽林将军李多祚迎太子于东宫,请太子至玄武门指 麾将士。
太子初拒而不许,同皎讽谕切至,太子乃就驾。
以功授右千牛将军,封琅 邪郡公,赐实封五百户。
及郡主进封为公主,拜同皎为驸马都尉。
寻加银青光禄大 夫,迁光禄卿。
神龙二年,同皎以武三思专权任势,谋为逆乱,乃招集壮士,期以则天灵驾发 引,劫杀三思。
同谋人抚州司仓冉祖雍,具以其计密告三思。
三思乃遣校书郎李悛 上言:同皎潜谋杀三思后,将拥兵诣阙,废黜皇后。
帝然之,遂斩同皎于都亭 驿前,籍没其家。
临刑神色不变,天下莫不冤之。
睿宗即位,令复其官爵。
执冉祖 雍、李悛,并诛之。
初与同皎叶谋,有武当丞周憬者,寿州寿春人也。
事既泄,遁于比干庙中,自 刎而死。
临终,谓左右曰:比干,古之忠臣也。
倘神道聪明,应知周憬忠而死也。
韦后乱朝,宠树邪佞,武三思干上犯顺,虐害忠良,吾知其灭亡不久也!可悬吾头 于国门,观其身首异门而出。
其后皆如其言。
苏安恆,冀州武邑人也。
博学,尤明《周礼》及《春秋左氏传》。
大足元年, 投匭上疏曰:
陛下钦圣皇之顾托,受嗣子之推让,应天顺人,二十年矣。
岂不思虞舜褰裳, 周公复辟,良以大禹至圣,成王既长,推位让国,其道备焉!故舜之于禹,是其族 亲;旦举成王,不离叔父。
且族亲何如子之爱?叔父何如母之恩?今太子孝敬是崇, 春秋既壮,若使统临宸极,何异陛下之隧!陛下年德既尊,宝位将倦,机务殷重, 浩荡心神,何不禅位东宫,自怡圣体!
臣闻自昔明王之孝理天下者,不见二姓而俱王也。
当今梁、定、河内、建昌诸 王等,承陛下之廕覆,并得封王,臣恐千秋万岁之后,于事非便,臣请黜为公侯, 任以闲简。
臣又闻陛下有二十余孙,今无尺土之封,此非长久之计也。
臣请四面都督府及 要冲州郡,分土而王之。
纵今年尚幼小,未娴养人之术,请择立师傅,成其孝敬之 道,将以夹辅周室,籓屏皇家,使累叶重光,飨祀不辍,斯为美矣,岂不大哉!
疏奏,则天召见,赐食慰谕而遣之。
长安二年,又上疏曰:
忠臣不顺时而取宠,烈士不惜死而偷生。
故君道不明者,忠臣之过欤!臣道不 轨者,烈士之过欤!昔者先皇晏驾,留其顾托,将以万机殷广,令陛下兼知其事。
虽唐尧、虞舜居其位,而共工、驩兜在其间,陛下骨肉之恩阻,陛下子母之爱忘。
臣谓圣情以运祚将丧,极斯大节;天下谓陛下微弱李氏,贪天之功。
何以年在耄倦, 而不能复子明辟,使忠言莫进,奸佞成朋,夷狄纷扰,屠害黎庶!陛下虽纳隍轸念, 亦罔能救此生灵。
臣闻天下者,神尧、文武之天下也。
昔有隋失驭,小人道长,群雄骇鹿,四海 瞻乌。
皇唐亲事戎旃,凤翔参野,削平宇县,龙践宸极。
歃血为盟,指河为誓,非 李氏不王,非功臣不封。
陛下虽居正统,实唐氏旧基。
故《诗》曰:惟鹊有巢, 唯鸠居之。
此言虽小,可以喻大。
陛下自坤生德,乘乾作主,岂不以上符天意, 下顺人心!东宫昔在谅阴,相王又非长子,陛下恐宗祀中绝,所以应其讴歌。
当今 太子追回,年德俱盛,陛下贪其宝位而忘母子深恩。
臣闻京邑翼翼,四方取则。
陛 下蔽太子之元良,枉太子之神器,何以教天下母慈子孝!焉能使天下移风易俗焉? 惟陛下思之,将何圣颜以见唐家宗庙?将何诰命以谒大帝坟陵?陛下何故日夜积忧, 不知钟鸣漏尽?臣愚以天意人事,还归李家。
陛下虽安天位,殊不知物极则反,器 满则倾。
故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此之谓也。
陛下不如高揖机务,自恬 圣躬,命史臣以书之,令乐府以歌之,斯亦太平之盛事也!
臣闻见过不谏,非忠臣也;畏死不言,非勇士也。
臣何惜一朝之命,而不安万 乘之国哉!故曰:苟利国家,虽死可矣!愿陛下稍辍万机,详臣愚见。
陛下若以臣 为忠,则从谏如流,择是而用;若以臣为不忠,则斩取臣头,以令天下。
疏奏不纳。
明年,御史大夫魏元忠为张易之兄弟所构,安恆又抗疏申理之曰:
臣闻明王有含天下之量,有济天下之心,能进天下之善,除天下之恶。
若为君 王而不行此四者,则当神冤鬼怒,阴错阳乱,欲使国家荣泰,其可得乎!陛下革命 之初,勤于庶政,亲总万机,博采谋猷,傍求俊乂,故海内以陛下为纳谏之主矣! 暮年已来,怠于政教,谗邪结党,水火成灾,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故四海之内, 以陛下为受佞之主矣!当今邪正莫辩,诉讼含冤,岂陛下昔是而今非,盖居安忘危 之失也!
臣窃见御史大夫、检校太子右庶子、同凤阁鸾台平章事魏元忠,廉直有闻,位 居宰辅。
履忠正之基者,用元忠为龟镜;践邪佞之路者,嫉元忠若仇雠。
麟台监张 易之兄弟,在身无德,于国无功,不逾数年,遂极隆贵。
自当饮冰怀惧,酌水思清, 夙夜兢兢,以答恩造。
不谓溪壑其志,豺狼其心,欲指鹿而献马,先害忠而损善; 将斯乱代之法,污我明君之朝。
自元忠下狱,臣见长安城内,街谈巷议,皆以陛下 委任奸宄,斥逐贤良,以元忠必无不顺之言,以易之必有交乱之意,相逢偶语,人 心不安。
虽有忠臣烈士,空抚髀于私室。
而钳口不敢言者,皆惧易之等威权,恐无 辜而受戮,亦徒虚死耳!
今贼虏强盛,征敛烦重,以臣言之,万姓不胜其弊。
况又闻陛下纵逸谗慝,禁 锢良善,赏刑失中,则遐迩生变。
臣恐四夷因之,则窥觇得失,以为边郡之患;百 姓因之,即结聚义兵,以除君侧之恶。
复恐逐鹿之党,叩关而至;乱阶之徒,从中 相应;争锋于硃雀门内,问鼎于大明殿前,陛下将何事以谢之?复何方以御之?臣 今为陛下计,安百姓之心者,莫若收雷电之威,解元忠之网,复其爵位,君臣如初, 则天下幸甚!陛下好生恶杀,纵不能斩佞臣头以塞人望,臣请夺其荣宠,翦其羽翼, 无使权柄在手,骄横日滋。
专国倍于穰侯,回天过于左悺,则社稷危矣,惟陛下图 之!
臣本微贱,不识元忠、易之,岂此可亲而彼可疏?但恐谗邪长而忠臣绝!伏愿 陛下暂垂天鉴,察臣此心,即微臣朝志得行,夕死无恨!
疏奏,易之等大怒,欲遣刺客杀之。
赖正谏大夫硃敬则、凤阁舍人桓彦范、著 作郎魏知古等保护以免。
安恆,神龙初为集艺馆内教。
节愍太子之杀武三思也,或言安恆预其谋,遂下 狱死。
睿宗即位,知其冤,下制曰:故苏安恆,文学基身,鲠直成操,往年抗疏, 忠谠可嘉。
属回邪擅构,奄从非命,兴言轸悼,用恻于怀。
宜赠宠章,式旌徽烈, 可赠谏议大夫。
时又有俞文俊、王求礼,亦以直言见称。
俞文俊者,荆州江陵人。
则天载初年,新丰因风雷山移,乃改县名为庆山,四 方毕贺。
文俊诣阙上书曰:臣闻天气不和而寒暑并,人气不知而疣赘生,地气不 和而塠阜出。
今陛下以女主处阳位,反易刚柔,故地气隔塞而山变为灾。
陛下谓之 庆山,臣以为非庆也。
臣愚以为宜侧身修德,以答天谴。
不然,恐殃祸至矣!则 天大怒,流于岭外。
后为六道使所杀。
王求礼者,许州长社人。
则天时,为左拾遗。
时武懿宗统兵讨契丹,畏忄耎不 敢进。
及贼平,懿宗奏沧、瀛等数百家从贼,请诛之。
求礼廷折之曰:此等素无 武备,城池不完,遇贼畏惧,苟从之以求生,岂素有背叛之心也!懿宗拥强兵数十 万,闻贼辄退,使其滋蔓。
又欲移罪于草泽诖误之人,岂为臣之道!臣请先斩懿宗, 以谢河北。
懿宗不能答。
则天遂宽胁从者之罪。
后都城三月雨雪,凤阁侍郎苏味 道以为瑞雪,率群官表贺。
求礼曰:公为宰相,不能燮理阴阳,非时降雪,又将 灾而为瑞,诬罔视听。
若以三月雪为瑞雪,即腊月雷亦为瑞雷耶?味道不从。
求 礼累迁左台殿中侍御史。
神龙初,为卫王掾,病卒。
燕钦融,洛州偃师人也。
景龙末,为许州司户参军。
时韦庶人干预国政,盛封 拜群从子弟。
又与悖逆庶人及驸马都尉武延秀、中书令宗楚客等将图危宗社。
钦融 连上奏其事,庶人大怒,劝中宗召钦融廷见,扑杀之。
宗楚客又私令执法者加刃, 钦融因而致死。
睿宗即位,下制曰:故许州司户参军燕钦融,先陈忠谠,颇列章 奏,虽干非其位,而进不顾身。
永言奄亡,诚所伤悼,方开谏路,宜慰窀穸。
可赠 谏议大夫,仍令备礼改葬,特授一子官。
先是,定州人郎岌,亦备陈韦庶人及宗楚客将为逆乱之状,中宗不纳,而韦庶 人劝杖杀之。
睿宗即位,追赠谏议大夫。
安金藏,京兆长安人,初为太常工人。
载初年,则天称制,睿宗号为皇嗣。
少 府监裴匪躬、内侍范云仙并以私谒皇嗣腰斩。
自此公卿已下,并不得见之,唯金藏 等工人得在左右。
或有诬告皇嗣潜有异谋者,则天令来俊臣穷鞫其状。
左右不胜楚 毒,皆欲自诬,唯金藏确然无辞,大呼谓俊臣曰:公不信金藏之言,请剖心以明 皇嗣不反。
即引佩刀自剖其胸,五藏并出,流血被地,因气绝而仆。
则天闻之, 令舆入宫中,遣医人却内五藏,以桑白皮为线缝合,傅之药。
经宿,金藏始甦。
则 天亲临视之,叹曰:吾子不能自明,不如尔之忠也!即令俊臣停推,睿宗由是 免难。
金藏,神龙初丧母,寓葬于都南阙口之北,庐于墓侧,躬造石坟石塔,昼夜不 息。
原上旧无水,忽有涌泉自出。
又有李树盛冬开花,犬鹿相狎。
本道使卢怀慎上 闻,敕旌表其门。
景云中,累迁右武卫中郎将。
玄宗即位,追思金藏忠节,下制褒 美,擢拜右骁卫将军,乃令史官编次其事。
开元二十年,又特封代国公,仍于东岳 等诸碑镌勒其名。
竟以寿终,赠兵部尚书。
忠义下
○李憕 子源 彭 彭孙景让
张介然 崔无诐 卢奕 蒋清 颜杲卿 子 泉明
薛愿 庞坚附
张巡 姚掞附
许远 程千里 袁光庭邵真 符璘 赵晔 石演芬 张名振附
张伾 甄济 刘敦儒 高沐 贾直言 庾敬休 辛谠
李憕,太原文水人。
父希倩,中宗神龙初,右台监察御史。
憕早聪敏,以明经举,开元初为咸阳尉。
时张说自紫微令、燕国公出为相州刺 史、河北按察使,有洺州刘行善相人,说问:寮采后谁贵达?行乃称憕及临河 尉郑岩。
说乃以女妻岩,妹婿阴行真女妻于憕。
及说为并州长史、天兵军大使,引 憕常在幕下。
九年,入为相,忄妻又为长安尉。
属宇文融为御史,括田户,奏知名 之士崔希逸、咸暠业、宇文顺、于孺卿、李宙及忄妻为判官,摄监察御史,分路检 察,以课并迁监察御史。
忄妻骤历兵、吏部郎中,给事中。
憕有吏干,明于几案, 甚有当官之称。
二十八年,为河南少尹。
时萧炅为尹,依倚权贵,莅事多不法。
憕以公直正之, 人用系赖。
又道士孙甑生以左道求进,托以修功德,往来嵩山,求请无度,忄妻必 挫之。
炅及甑生患之,而构于朝廷。
天宝初,出为清河太守。
十一载,累转河东太 守、本道采访。
谒于行在所,改尚书右丞、京兆尹。
十四载,转光禄卿、东京留守, 判尚书省事。
其载十一月,安禄山反于范阳,人心震惧。
玄宗遣安西节度封常清兼御史大夫 为将,召募于东京以御之。
憕与留台御史中丞卢奕、河南尹达奚珣,绥辑将士,完 缮城郭,遏其侵逼。
迁忄妻礼部尚书,依前留守。
自逆徒发范阳,至渡河,令严, 觇候计绝。
及渡河,陷陈留、荥阳二郡,杀张介然、崔无诐,数日间已至都城下。
禄山所统,皆蕃汉精兵,训练已久;常清之众,多市井之人,初不知战。
及兵交之 后,被铁骑唐突,飞矢如雨,皆魂慑色沮,望贼奔散。
忄妻谓奕曰:吾曹荷国重 寄,誓无避死,虽力不敌,其若官守何!奕亦便许愿守本司。
于是憕居留守宅, 奕独居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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